红丹心

某种意义上的sad ending，男女主的爱情还是在他只是个书生她只是个彩箱匠商人时最美好——同行于盛开的水仙花丛和李花下，男子赠女子鬓边花，女子赠男子折扇。第三集开头银杏下的暗伤，像在默默诉说任凭四季流转我还是最爱你。然而男女主的感情在刘贞刚进宫，李泰溯洄从之的一幕之后，几乎就可以宣告结束了，之后再也不是从前年少纯洁的美好。看久了刘贞后来端庄得有些冰冷的模样，真是怀念她从前的狡黠和秀美。

其实剧并非完美，但是能让刘贞从被庇护的位置走出，成为悬在李泰头上的一把剑，觉得编剧真是有想法。李泰和刘贞既然成了政敌，那么爱情多半是不保了。今日感情深厚能够互相容忍，将来有了积怨就不见得了，而中殿若有了孩子，只会受到更多牵制。

契红丹心之名的不止刘贞一人，还有披着奸臣皮的左相。刘贞和左相对自己的追求都有着“泯灭人性”一般的执着，忽而圣母圣父到了极致，只是放在剧中也算能自圆其说。

大妃也非常出彩，起初像个花瓶，只是任由左相摆在宫中，外表很对得起大妃的名分。而后她的内心世界逐渐展露，演员的眼神哀怨得可以刺痛人。左相了解大妃，他一直知道大妃的愿望不过是等待夫君回家为他洗手做羹汤，是他将大妃栽成了一株美丽的花，故意将她放在宫廷以供自己驱遣。但是他不够了解女人，大妃能够容忍左相将国家放在自己之上，却不能容忍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女人——刘贞，取代自己的位置，于是不再甘心只是做一朵听话的花。她有恨也有野心，有深宫经年累月学到的政治经验，即使很匮乏。除了满足权欲，大妃也想作为一个完整独立的人被看见吧。所以若要她流血，她也一定要将这个世界化为地狱给她陪葬，这是她被埋葬大半生后想要得到的“活过”。左相利用了大妃的愿望，知道大妃不会轻易和自己争权，而他最后却说什么是自己忘了，一直很后悔，说了一大堆情话。其实他骄傲自负从不在意他人看法，最后的情话一定不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什么深情形象以让自己自我感觉良好，大概是他真的希望大妃能够快乐起来吧。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他，明白自己是被爱过的，那么他以为的温室之花又能重展笑靥了。可是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天真，说到底还是消泯了大妃作为人的存在吧。大妃是左相这样冷酷的人难得有过的柔情，可他到底不曾真正尊重地爱过她。

比起浓墨重彩刻画的王和王妃的爱恋，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从细节流露出的左相与大妃的凄美。如果说王与王妃是有名有份的爱，那么左相与大妃便是无名无份克制的爱恋。两个人都在用着各自的方式去守护着对方，不管是一心搞政治的左相还是企图谋权篡位的大妃，二人不成正果的爱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左相。一个长期活在暴君阴影下的，kingmaker。不能说他毫无私心但他连私心都是为国的。一个在朝廷上无人敢反驳君王的国家将走向毁灭。他一直充当着那个“恶人”角色。但最重要的一点不论如何他不过是一个建言的臣子，而不是做最终决定的君王。

每个人的死亡都是凄凉的。

他也不例外，不过有一丝令人欣慰，就是他可以放下一切休息了。生而为国，死而为爱，值了。一个不懂得妥协，不懂得走回头路的人，这个人所有的妥协都只为一人，大妃。也是，他把一个“准备好晚膳，等夫君下朝”就能满足的一个普通女性送入了深宫之中，只为他的爱国心切。

权力是一种让我想见的人主动来找我的东西

的确，大妃谋反之后左相亲自找上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从起初的远远相望到近距离的对立，距离是被动地拉近了。剧情后半部让人看着心堵的大妃的一些“无理取闹”的举动，“违背法度之举”，就像她所说只因自己是个女性，是个不能过问朝政，只能任人摆布的大妃。

我要把左相建立的法度，左相的国家推翻掉

大妃在无意间把左相最为看中的国家当成了“情敌”。左相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能在他那里大妃、爱恋不过是在闲暇之余才会想到的生活乐趣；而于大妃，深宫中整天只能无所事事的人来说，左相就是一切。

二人以各自的方式爱着对方。杀掉太妃保权力最简单但他还是于心不忍，刀剑直指太妃大逆不道应关入大牢但她还是于心不忍。

这一次又要弃掉我了吗？

这是要保你啊。

大妃是左相的棋子，但爱惜的棋子本就不能充当棋子，而二人都不过是政治权力者盘大棋中的棋子。以为自己是下棋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EP1 国母自杀 世子下跪 终得上位

第一集便采用了倒叙的手法娓娓道来

燕山君狂暴奢淫 人尽皆知 下台也是历史必然 然不曾想反正的中宗 因护燕山君之戚的中殿 朝中竟空无心腹

即便如此 两班依旧会随着世子的步步逼近俯首称臣 可不曾想 一国世子竟会缓缓向臣子下跪 以求保命

原来自世子幼时 宫中便积弊久已 世子倾慕具有国母器量与身份的刘贞 却不曾想引起朝中强势派的忌惮与构陷

中宗从阳光走进昏暗 刘氏是承恩真正俯首的臣子

继母向世子字字珠心地唤起亲母服毒自杀 爱人险些葬身火海的回忆 原来其父王早年便向臣子鞠躬以保中殿性命 可惜未果 因而如今只得屈膝

左议政的这一举动的配乐与构图属实令人惊恐 此言也是威胁王想起当年下跪以求上位的耻辱

至于踩碎鸡蛋也是恰到好处体现时局的隐喻 小鸡若想破壳而出 就需要先毁灭这个世界 没有母鸡的庇佑 即使是温室 也会被饥渴的外部势力所击溃

李峼与尹氏的一番对话也是精妙绝伦

原以为王对她确有爱意 可放肆的她却扬言对有国母器量并被构陷的初恋的恨意

王冷眼放下这些漂亮的狠话时 不知前情的我还在怀疑王对尹氏残忍之下是否存留几分爱意 知晓全貌后发觉这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然权倾朝野的大臣自是老谋深算 此破局可谓妙计

版权所有 禁止转载 禁止引用

红丹心 汗青集

第七篇 化险为夷

王权斗争，总是伴随着种种传说。传说往往模糊了付出的代价，掩盖了真实目的，留下的只是残酷的结果，还有无尽嘘唏。即便如此，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志士仍然前赴后继，为的就是那把椅子。

就在刘贞陷入宫斗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李泰醒来就是转折点。他的清醒，确实为陷入苦斗的人们带来了希望。实际上，刘贞陷入危险，既是李泰谋划的失败，也是勤王一派失策所致。毕竟，在复位斗争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事情走向难以预料。

事前志得意满，事发当时踌躇满志，事后却懊恼不已，这不是疏失，而是要命。

继十一、十二两集反复解释复位之变的种种细节和因由之后，十三、十四两集则在说明复位的结果，以及因为处理不当带来的种种麻烦和后果，这其中，一部分人付出的代价是失势，另一部分人的代价则是失去所有。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较之此前剧情的铺陈与埋线，想要作一个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局，十三、十四两集则是在收口，慢慢地将这个有可能无限扩大的故事圆了去，渐渐地，汇成一个同心结。

什么是渐渐圆场的同心结？

走来又走开的人们，已经有了去向。尤其是王与后身边的人，走得比旁人更快。

◆ 忠臣

宫内宫外有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国王出宫后的去向，但潜邸的消息却传不出来，可说是密不透风，这不是因为君主病情恶化，而是因为设计者打算暗中行事，根本就没打算传消息。这不，在众人都在猜测国王因病出宫究竟为何的时候，士林一派已经开始聚集。

国王称病为什么会引发这样的混乱？

其实早在第二集，就有相关台词说明情况：

-刘学秀虽已被灭门，可是士林余孽犹在。

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这也只能说明当年刘学秀之女刘贞被选为世子嫔入宫时，士林一派对其寄予很大希望，再加上刘学秀原本就是士林之首，称得上是当时的儒生之王，刘氏家门出了要成为中殿的人，当然会让士林一派振奋。但没想到，后来国王为保住世子，不得已与朴继元达成协议，将王后之死归咎于刘学秀一家，又灭其九族，这才让士林一派寒了心。

可是，士林一派听闻国王出宫的消息之后，为什么会聚集在某处私宅？

看来众多儒生还是不甘心刘氏一家得到如此结果，那么多人都在期待为刘氏家门伸冤，却没有想到刘家那位被选为世子嫔的女儿刘贞仍然活着，又以左相侄女的名义入宫，再一次成为后宫，这际遇着实令人侧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然有一白衣书生带人出现，来人一现身，承诺过后，士林现任首领马上就跪地叩头：

-生员文心玄叩见主上殿下。

注意：这里的称谓不是陛下，而是主上殿下。这是臣子对古代朝鮮君主的尊称。古代朝鮮是明朝的藩国，对明朝称臣，因此该国君主不称帝，称王，君主选定的继承人称为世子，而非太子。

要问国王的承诺是什么，得看文大人究竟提了什么要求。面对君主，他说的仅仅只是：

-在我等出仕前，要向殿下确认一事。

-殿下真的认为，是司谏刘学秀弑害您的母后吗？

-既然如此，请您准许关于恢复刘学秀身份的上疏。一直以来我的这位朋友都被视为弒害王后的真犯，饱受冤屈，若殿下能为他平反，那些刘学秀的拥护者都将为殿下所用。

看，说来说去，士林这边就是不服这口气，就是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先王与先王后虽然已经故去，刘氏家门也被灭了九族，可是士林一派的希望还在：

为什么世子嫔不能出身士林？为什么世子嫔不能是刘学秀之女？为什么，为什么要冤枉刘学秀？

面对这些说不出的疑问，国王只能与士林众人约定：

-保全自身，以待来日。待寡人除去宫里的逆贼，便会征召士林入仕，让众位施展抱负。此乃君王之约。

当然，还有私下里与文大人的约定：

-寡人答应你，总有一天，寡人会为司谏刘学秀平反。

所以，这就是当年先王明知不妥，却坚持将自己身边内官郑世钧给了世子李泰，要宫内官去完成世子的嘱托，其实就是想要救下刘家的女儿。保住刘贞，就是为了士林一派重新崛起打算，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晚，他没能看到。即便如此，给士林一派的位置也腾出来了。

为什么士林一派的能臣能够出仕？

当然是因为朝中有多人被戳，把位置让出来了。不用问，这就是王大妃崔氏的杰作。实际上，这就是崔氏要搞垂帘听政的意义所在。

崔氏为什么要布垂帘听政的局？

一旦布局，就会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还有人特意出面支持，那么不出面支持的人，就不是她的人，当然可以处理掉。这就是崔氏打的排除异己的算盘。这办法其实也不新鲜，要是歸在宗主國這邊的歷史，通常會被稱為“指鹿為馬”。

崔氏排除异己的打算成功了吗？

从现有情况来看，那些被召入宫中的人，都按照从前废位君主对付人的办法处理掉了，于是，朴继元在微曦初露之时，再度踏血泊而行，再一次见到了只在噩夢中才能見到的可怕場景：

那麼多遺體，就如同從前一樣，被掛在墻外，一路之上，都能見到熟識同僚的遺體。

不過，這排除異己之事，也沒有完全做到位，还有一人，怎样也不肯屈服。不用问，就是朴继元。不仅如此，朴继元还孤身一人闯入王大妃崔氏所在的禁区，就在湖边屏退左右，拿崔氏当了刀俎鱼肉。

朴继元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以此前剧情所指，朴继元心心念念地，就是要除去暴君，培养所谓的“圣君”，可是不管是性情温和的先王，还是性格阴沉，时而优柔寡断，时而暴躁无比的今上，都没有他所认为的“圣君”的特质，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王后这里。最终确定的中殿人选，虽然出身他所厌恶的士林一派，但却拥有他说欣赏的“圣君”的特质，既然无法训育真正的圣君，那么至少应该选出能够教导出“圣君”的王后。说来说去，这才是朴继元最终接受刘贞的原因。可是现在，“圣君”生母倒是选定了，他属意之人，他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人，居然在他的眼前现出暴君之态，这要他情何以堪？

是没有错，这是最荒诞的结果。在朴继元看来，就是对他多年来呕心沥血布局的最大嘲弄。尽管如此，还是有安慰的事。比方说，刘贞比她的父亲刘学秀更加机敏。机敏，就是朴继元给刘贞的评价。说起来，放在剧中，就是夸奖刘贞比周围的儒生更识时务的意思。既然欣然承诺不追究“反正功臣”的罪责，愿意放过众人，那就是达成协议，这样的人选当然会让朴继元满意，可是现在，因为局势陡然发生变化，平时一向温驯听话的王大妃崔氏突然暴走，要搞垂帘听政，这岂不是要塌了天。由于所有事态都指向国王出宫，所有麻烦都是因为国王出宫引起，怎能不是国王的设计？所以，这才是朴继元愤怒到大叫，继而冲入禁区，威逼王大妃崔氏的原因所在：

他是真的無法接受暴君的征兆居然顯現在深愛的崔氏身上，也不能听任崔氏胡作非为，在乱局之下，当务之急就是要置身事外，再保护自己。拿崔氏当了刀俎鱼肉，就是最好的脱身之策。

什么是朴继元的脱身之策？

无非就是以身試法，成為頭一個挑戰王大妃崔氏的人，這樣一來就洗脫了與後宮合謀禍亂朝政的罪名，而後就脱去官服，身着白衣，端坐某部大牢，一動不動，听任赵大监这等没有主见，却又想要活命的无赖之人来问话，而他只需回答一两句即可，全然不管旁人在外已经急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朴夫人为搭救丈夫，甚至已经入宫，跪求王大妃崔氏网开一面。就这么折腾，才出了另一边的事。

◆ 孝子

众所周知，王大妃崔氏最欣赏的人是朴继元的儿子朴南相。只要这位在司宪府当差的朴大人来访，王大妃崔氏就会一整天都有好心情。虽然崔氏找了很多理由解释，譬如温文尔雅，耿直刚正，或是风度翩翩，进退得宜，其实宫里宫外，众人心里都明白得很，相处的是儿子，看到的却是年轻时候的朴继元，这，大概就是移情作用。见过的人都认可，朴大人就是左相的年轻版。

可是，為什麼要提到任職司憲府的這位朴大人？

那是因为兹事体大，虽然有人进去了，干不了之前在干的事，但也必须有人接上，否则就撑不下去。在朴继元进去修心养气之后，能出入宫中的人，就只剩下朴夫人及其独子朴南相二人。按照刘贞的看法，朴家出了一个跟父亲完全不同的人，她自己都跟朴继元提到过：

-兄长为人正直，行事端正，是跟您完全不同的人。

不过，既然如此，刘贞也感到疑惑，只是当时因为有其他要事，她没有问出口，不过在后来朴家父子对峙当时，朴继元就已经回答过儿子的问题。在朴南相争辩说自己要当忠臣的时候，朴继元突然开始咆哮：

-你以为你是怎么样才能当上忠臣？！！！

-是殿下！！！是君主（這樣）！！！你才能当得成忠臣！！！

面对狂怒的父亲，朴南相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看着朴继元。就在那時候，他雖然不情願，但也必須承認，如此包容平和的环境来自于父亲的铁腕治國，若非父親在前擋住了所有事，哪來現如今他如此“忠心”的言行舉止。即便要當忠臣，也需要環境，氛圍和條件。可见，从那时开始起，朴氏父子之间就达成了一种默契：

但凡家长提点的事，子女虽然不赞成，但也不会公开反对，但在涉及相关事务的处理，尤其是涉及宫内相关事宜时，朴南相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在涉及朝中政事時，也是如此這般。就這樣，在任職司憲府期間，樸南相與大提學的溝通交流，確實不可思議。說來也是，在樸繼元看來，大提學看似正直無私，在議事時，都保持中立。可是之後發生的事，着实耐人寻味。

为什么大提学的表现耐人寻味？

在此君出场的时候，朴继元提到大提学，说的都是：

-大提学从来不在哪一边。

正因为如此，国王李泰才属意让大提学提出中殿的拣择标准：

其一、出身历史悠久，有文化底蕴的家族。

其一、父亲身份低微，官职不显。

如此一来，才能确保王后的身份和学识，同时也能避免外戚干政。按理说，这样的要求就是冲着当年选定的世子嫔刘贞去的，可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明白，那位获选的世子嫔已经被灭了九族，哪怕再符合要求，也进不来宫门，何必多说，不过在当时，大提学倒是讲得很起劲。

结果，到了王大妃崔氏受僧人惠江攛掇，要积极出头的时候，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大提学。看到崔氏对付大提学的办法，才能为朴继元对儿子朴南相暴吼的那一句：

-你以为你是怎么才能当上忠臣？！！！

深深叹息，原来，要当忠臣，还真的需要容人之量与环境氛围。众人皆知朴继元是大名鼎鼎的“反正功臣”，也是当年处置暴君的領頭人，更是瘋狂、暴戾的權臣，卻不知他為人寬厚，尤其有容人的雅量，若是如同崔氏那樣處置大提學，估計什麼目的都達到了，可是他就是沒這麼做，還礼遇对方，尊敬有加，这才能托付儿子朴南相在司宪府任职。

王大妃崔氏到底是怎么对付大提学，才能让其不再阻止垂帘听政推进？

其实也不复杂，她只是以呼巴掌的办法，打得大提学嘴角流血，面部红肿，又找来大提学犯了大过的儿子，绑住人送到家长面前，要子女跟家长求饶。如此一来，唬得大提学面色如土，瑟瑟发抖，出了宫门之后，就坚持要求众人草拟旨意，推进王大妃崔氏垂帘听政，后来又对刘贞册封一事大加挞伐，还要写上疏弹劾朴南相抗旨不遵，不支持垂帘听政。如此说来，大提学并非不偏不倚的中庸之人，他只是一个披着中立外衣，行苟且之实的伪善者。

在这世上，伪善者总是多过真小人，尤其是在朝中，如同大提学这样的伪善者数不胜数，在预感到危险到来时，往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行苟且之实，反而不如从头到尾始终如一的朴南相，反对就是反对，赞成就是赞成，弹劾又如何，坦然应对即可。说到这里，又要叹一句朴继元的话：

-你以为你是怎么样才能当上忠臣？！！！

从大提学的表现可知，忠臣果然不是何时何人都可以，既需要君主有容人的雅量，也需要臣子有宽厚的胸襟，更要清平治世，唯有如同朴继元那样的权臣在前，不择手段扫清所有障碍，才能创造一个忠臣倍出，随时可进诤言的时代。

所谓爱民如子的說法，也是因为君主常以君父自居的缘故，意思是说君主爱惜百姓就如同关爱子女一般，才會自稱是“君父”。就是因为这样，通常称王后为国母，也是这般用意。因此，谋害王与后，往往被称为“弒殺”，其實是在說真犯謀害的是君父與國母，確是以下犯上。現如今，因為李泰稱病離宮，王大妃崔氏搞的這一番忠臣孝子的勾當，才引出一場弒殺大戲。

◆ 同锦

在讲述宫女东琴的故事之前，还需先标记角色汉字姓名，这位跟随刘贞的宫女，此前姓名因为发音，被译为：东琴，根据墓碑汉字所示，角色汉字姓名写作：

同锦

被买来的奴婢往往身世不明，同锦的墓碑上没有姓氏，可见她一直都是赵氏家门为赵妍熙买来的奴婢，并未赎身，不是良民。可是，为什么要为宫女同锦正名？

历史往往都由胜利者书写，在宫斗中幸存下来的人，总是有机会叙述这一番曲折故事：

同锦作为与刘贞同甘共苦的宫女，最终又为保护她献出生命，熬过了内侍府无法想见的刑罚，临终都未能吐露半个字，殁后还以亡者身份协助她逃离宫变，可说是真正的忠臣，当然有资格享有宫女一生所能享有的最高待遇——

由国王亲自下令收敛，并特意寻一处合宜的地块安葬，墓前还立有墓碑，上书：同锦二字。每年还有中殿前来祭拜，可说是哀荣备至。

同锦在宫变中的遭遇如何，如何得生，又如何死去，很值得考究一番。那么，同锦遇到了什么事？

最初同錦是被赵氏家门买回家的奴婢，因为感染疫病，被趙氏族人丟入疫坑中，卻未曾想被劉貞搭救，得以活命，從此就以劉貞為恩人，一心一意報答劉貞，成為她安插在趙氏家族的暗樁。在此之後，因為特意與劉貞見面，意外遇到了出宮相見的國王李泰，將他誤認為是劉貞的追求者，很是敲打了一番，卻不知道這就為往後種種埋下了禍患。在得知劉貞失去蹤跡之後，拼命尋找，發現劉貞入宮之後，故意裝傻，成為趙妍熙帶入宮內的陪房丫頭，這才當上了宮女。

在趙妍熙謀劃陷害劉貞時，同锦中計出宮尋找劉貞，遭遇王大妃崔氏派人前來截殺，多虧國王李泰與權臣樸繼元及時趕到，才撿回一條命，此後即成為國王關注的安插在英華堂的陽線。沒曾想為保護她，劉貞特意將她安排到自己所在的彩玉堂，這才過上了安穩日子。李泰在祈雨祭祀舉行時昏倒以後，又被王大妃崔氏和趙妍熙設計，威逼她誣賴劉貞逆謀，為保護劉貞，她痛斥趙妍熙不義，對方惱羞成怒，將她送入內侍府掌管的刑房中嚴刑拷打。

為救助同錦，劉貞確實竭盡全力，甚至不惜去大殿面见已经垂帘听政的王大妃崔氏，还说出了自己已经怀孕的話，这才以怀有王室血脉的事实震慑朝臣，也让崔氏和趙妍熙起了必殺之心。劉貞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保護同錦，雖然最終同錦還是因為傷重不治死去，但劉貞的努力，被身邊人看在眼裡，老尚宮以及樸氏家門特意送入的宮女深受觸動，在得知尚膳要趁夜行刺的时候，老尚宫与朴宫女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让刘贞服下安神汤，趁着她昏睡的时候，以失去宫女的名义，盖上草席，将她送出宫去。

就这样，在王大妃崔氏与赵妍熙主导的宫变之中，彩玉堂几乎全员被戳，仅余下老尚宫和朴宫女因被拷打逼问，这才幸免于难。

可是，为什么要详细叙述宫女同锦的事迹，难道是为说明忠诚之于国王与王后的重要性吗？

事实并非如此，同锦被折磨致死这件事，即是朴继元必死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朴继元必死？

刘贞是为救助同锦，才说出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为的是向王大妃崔氏讨赏，这才能见得了同锦最后一面，听取遗言。即便如此，也没能把人给救下来，这就是朴继元对朝局把握不力所致。剧情发展到此处，基本可以认定朝局已经失控了。可是，就在失控的前提下，朴继元蛮有把握，认定五卫的人一定会护卫刘贞，却没能护得住，还是让彩玉堂的人自行想办法救人，牺牲了这么多宫女，才假借往宮外運送遺體，保住刘贞，確實是慘痛的截殺。

这里需要关注的是刘贞在殿上与王大妃崔氏对峙当时，说出自己已经怀孕的话，经过御医把脉，确实已经怀孕，这才让打算自行寻找新王人选的崔氏着急起来。于情于理，如果想要搶班奪權，她都不能讓劉貞繼續存活，而在另一面，能夠順利懷孕，誕育元子，就是樸繼元的希望。于是，在殿上对峙以后，朴继元还是在书库与刘贞见面，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恭喜您怀上殿下的血脉，可您不应声张。您应该很清楚，为何要出此下策？

-五卫会守着彩玉堂，不用担心，只要殿下回宫，这场无谓的骚乱就会结束。

朴继元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话不多，也就是这么几件事：

其一、怀孕确认的事，应该悄悄进行，不应该公开，否则后患无穷。

其一、即便如此，公开了后宫怀孕之事，也有办法提供保护。

在这其中，朴继元提到的五卫，通常都是从太宗李芳远当时就守卫宫城所属： 鹰扬卫、金吾卫、神虎卫、兴威卫、千牛卫，在朴继元看来，这五卫都是分属兵判赵元杓管理，如果现在公开朴淑仪怀孕的事，由赵大监出面安排五卫守住彩玉堂，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很快地，彩玉堂的老尚宫和朴宫女就得到消息，知道夜间将有大事发生，可见朴继元所说的“五卫会守着彩玉堂，不用担心”的话，也是妄言。

王大妃崔氏在成为王大妃之前，首先是恋慕朴继元的人。赵元杓在担任兵判之前，首先是赵妍熙的父亲。这二人，一人因爱生怖，想要把權勢抓在手中，另一人则是爱女心切，为保护女儿不惜一切代价，这才会出现崔氏派人截杀，赵元杓置之不理，反而调走五卫众人的状况。

在宫内，人手充足，都不能阻止江湖人士截殺，无法保护怀孕的中殿人选，这是朴继元和赵元杓二人失察兼带失职。這樣的失誤，應該被滅九族。於情于理，樸繼元和趙元杓都應該給國王李泰一個交待。趙元杓手握兵權，宮中又以其女趙妍熙為人質，他也只能以忠心護主為承諾，向李泰謝罪，但樸繼元沒有人質，也沒有承諾，如果不付出代價，休想蒙混過關。

當年為册立尹氏为中殿，朴继元已经迫使王后饮鸩弃世而去，无论怎么说先王后是自尽，朴继元都无法推卸逼迫王后的罪，如今他以自家侄女名义送入宫内的刘贞，在怀孕后遭遇如此截殺，李泰只能更加痛恨，不可能輕易罷手，這才為李泰故意磋磨樸繼元，提供了可能性。

君主與臣下，生與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間。

平心而論，李泰為了此次舉事，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但他沒有想到，凡事都有意外，如果身為上位者，不作仔細謀劃，付出代價的，就只能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作為君主，李泰他知道自己這邊已經派人辦事，他沒有想要十月死去，甚至特地囑咐鄭義均，要他盡快通知十月，保住性命，速速離開，卻沒想到十月為了完成最後的任務再見到崔氏，這回被識破，又遇到樸繼元這樣憤恨不已的自充手，當然活不成。待鄭義均趕到，使勁搖晃著十月的遺體，大喊要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引發一片噓唏，眾人都沒有想到，這回舉事竟然要付出如此代價。

十月與同錦，其實都是一樣的人，善良，熱情，真誠，極重感情，因為從小得到的關愛很少，一旦有人善待，他和她，他們就奮力追隨，萬死不辭。在殘酷的宮廷鬥爭中，最先倒下的，往往都是最善良最真誠的人。同錦和十月，就是範例。

在忠心耿耿的宮人們的幫助下，劉貞終於逃了出來，順利得救，但此後發生的種種都在意料之外。李泰以得勝還朝的姿態，帶領眾人入宮，讓參與垂簾聽政的眾臣膽戰心驚，而赵元杓和朴继元都已经发现，兵符早就已经被换掉了，留下的那些是假的，真正的兵符早已被李泰派人取走。所以，此次举事，并非清君侧，而是荡平反正功臣，重用士林而来。

一边是将要享有的荣耀，一边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该如何选择？这份选择之于李泰，则是水深火热般的拷问：

-听任大妃娘娘垂帘听政，致使國家陷入動亂之中的人，都是殿下嗎？！

作惡會留下痕跡，佈局也是，無人可以是例外。在打算歡慶勝利的當口，被深愛的戀人識破，這無疑是李泰此生的至暗時刻，但在此時，危險已經順利排除，真正屬於國王的朝代即將到來。尊貴與卑下，誠實與謊言，聖君與暴君，李泰該如何面對知情後的劉貞，知曉一切的劉貞又該何去何從？預知下情如何，請繼續關注下篇。

扫码关注林下之风

版权所有 禁止转载 禁止引用

红丹心 汗青集

第二篇 自食其果

再见面时已是不能相见的主上与淑仪

薄雾笼罩的树林之中，忍无可忍的刘贞正在向她认为柔弱而危险的书生求婚：

-跟我成婚罢。

-我，恋慕书生您。

可是对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

-我有……订下婚约的女子。有一件事，计划了好久，如果实行，就需要那女子。

装作不知道，是成年人的礼貌，如果说穿心事，彼此之间的关系就有可能发生重大改变。这不，总是装作不知道的李泰，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和空间的李泰，在刘贞热烈的告白面前只能黯然回绝，但却掩饰不了失落的神情，他眼中含泪，低头解释，却无法让刘贞相信。

◆ 不知

看来，之前跟随刘贞的人们对李泰的抱怨并非没有道理，就连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都能看得出来，还会对他表示不满，可见他做的有多明显：

-他明明就知道大姐您对他的情意！

-他就是不提成婚的事~

原来，不提成婚的事，是因为事有蹊跷，另有一番计较。李泰就是这样，以假装不知道的状态，维持了七年的往来。现在，女方终于提出成婚的话，他也有意于她，然而就在多年筹划面前，他退缩了，但没有说谎，他分明就说了自己另有计划，需要那女子，这就意味着，他需要的那个人，有可能只是被当作工具人。

可能成为工具人的女子是谁？

不用问，就是兵判的女儿赵氏，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赵妍熙，遗憾的是，命运也许不像她的名字那样美好。在入宫之前，她所经受的所有照顾和关爱，都是因为家世显赫，父兄心疼所致，但在入宫之后，情况或许还会出现其他变化。就目前情况来看，赵妍熙因李泰三番两次的设计，误以为鸿鹄将至，对入宫和拣择充满了期待，真的以为自己会成为中殿，正在暗自窃喜。这不，兵判赵大监大人家的内室之中，一家人正在严肃对话。赵妍熙完全没有意识到马上将要到来的厄运，还在为即将入宫，成为中殿娘娘而兴奋，为说服持反对态度的父亲，就只能纳闷发问：

-父亲您是兵曹判书，舅父是吏曹判书，外家（母系家族）是出过政丞的名门，王宫对那些出身卑贱的人来说才凶险，谁又敢小瞧我啊，父亲？

谁知她的父亲赵元杓是比她更了解情况的人，当然另有一番计较：

-你知道殿下的生母仁英王后是怎么过世的吗？

-不是给废嫔的父亲殺的嗎？

-世人皆道如此，他们误以为刘学秀意图弒害先王，推世子繼位的陰謀暴露以後，唯恐仁英王后說出實情，而將其謀害……

-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先王因为此事打算逮捕功臣，左相在匆忙中找了個替死鬼，而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殿下。

这是什么意思？

宫闱惊变，无计可施。即便是一国之君，最终也无法操控局势，更何况只是在宫外干着急的外戚众人。赵元杓是在用铁一般的事实和血淋淋的真相說服女儿趙妍熙，希望她能夠對当年宫内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从父女两人的对话来看，赵元杓作为赵氏家族的大家长，作为父亲，对李泰的了解是很深的，他的担心绝非多虑，不是没有道理。这番对话当中，有对于事实的说明，也有说明人自己的推测，可见，跟子女谈起往事的家长，也是心有戚戚。

需要注意的是，这回对话的参与者也包括赵元杓的儿子，也是赵妍熙的兄长，可见，在父亲与子女的对话当中，赵元杓以家长的身份耐心说明情况，也是在用自己了解的情况说服子女，希望他们这样不知凶险的两班子弟能够对宫内的情况有所了解。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何在内殿之中，赵元杓面对李泰伸出来的手会那样犹豫，他是真的对李泰的为人没有把握，他不知道跟这样的君主携手，会给赵氏家族，给关联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也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从他对子女所说的话：

-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先王因为此事打算逮捕功臣，左相在匆忙中找了個替死鬼，而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殿下。

来看，赵元杓对当年宫内发生的事，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有可能是真犯，如以受益论，世子李泰的嫌疑最大。是没错，作为当年对付废世子嫔生父刘学秀的人，他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不满意的，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女儿赵妍熙说出这样的话：

-殿下之所以能保住世子之位，也是因为当时左相和先王，对掩盖王后被害一事达成一致。

-妍熙，你现在知道了吗，王宫就是这样的地方，就连王室，都要利用自己的母亲和妻子的死来保住性命。

由此可见，赵元杓吸取过历史教训，也对子女提到过此事，这件事给即将入宫的赵妍熙留下深刻印象，也让她对宫内凶险有了初步认识。不过，在赵妍熙与父亲真诚对话的之前，赵元杓对于李泰的提议，还是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也提过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

-如果，殿下一意孤行将被视为不孝。

可是李泰居然以慎重的态度回答他说：

-要是寡人说，既不违反孝道，又让你的女儿成为王后，你会相信吗？

这番对话，既是试探，也是探讨，说到底，赵元杓从心里还是觉得李泰与当年其生母仁英王后在內廷被害相關事件有關。如果此時李泰所说的话就是承诺，这也未免太过荒唐，可以说是不符合实际的说法，但要是由国王说出口，又由不得人不信，但事关女儿终生幸福，赵元杓当然不能假装相信，就只能回答说：

-臣无法相信。大妃娘娘早已与左议政连成一气，殿下为何要去挑战他们？三司只是逞口舌之利，单凭他们绝对无法与之抗衡。

说归说，做归做。虽然赵元杓垂首退下，但他最终还是无法回避这样的诱惑和好运，因此就只能以君臣之礼回应。下定决心的他，离开后又折返，跪地叩头，高呼：

-臣兵曹判书赵元杓，愿为殿下忠臣，唯殿下之命是从。

◆ 罅隙

在李泰的这一手妙招下定之后，“反正功臣”内部就出现了缝隙，面对如此提议，赵元杓不得不应承，又无法不发问。毕竟，这对于他自己和家族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虽然份量很重，但也不至于无法承担。接下来，就得看君臣之间的那番较量。说到底，拣择虽然是为李泰再度择偶，但实质上的选择人却是朴继元，此时他的态度显得特别重要。在受到赵元杓的警告之后，朴继元就只能回答说：

-兵判，你怎会如此愚蠢。

赵元杓蠢吗？也不见得，谁比谁傻，还得往后看，只是这回朴继元想要得偿所愿，真要痛下一番苦功。对国王李泰，他已经劝过了，他甚至去到射箭场，苦口婆心，一番说道：

-殿下是否有属意的王后人选，还是说，殿下想要的是能巩固王权的家族，那么，殿下应该堂堂正正地宣布，要通过国婚巩固王权，怎能如市井骗徒一般行事呢？

结果，怨恨满满的李泰回了他一句怨念深重的话：

-众卿们所谓的政事，不就是欺骗吗？

他就只有回答說：

-阴谋诡计并非臣子所为。殿下不该如此行事，殿下乃是君王，君王必须要仁慈，要德才兼备。

这已经是一句很重的话，可是李泰根本不以为然，他继续用怨恨的语调回答说：

-寡人受够了，左相。这种话只有父王才听得进去。能够巩固王权的家族，寡人当然想要了。国婚，不过是他们使用最高价买下寡人的交易。

看，这番对话已经深入表现了李泰与朴继元这君臣二人对于王室婚姻的理解，在李泰看来，婚姻之于君主，没有感情，只有利用，没有情谊，唯有权力可用；但在朴继元看来，君主要做到仁德，至少对外要办得体面，对于决断婚姻之事，也要坦荡，但是李泰根本就不把这当回事，可以说，李泰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君主之道，因此朴继元就只能再说重话：

-殿下，请维持君王的体统。

这意思解释过来就是在说：

你是国王，你还是要点脸。

可是国王的回答更为直白，丢了一个直球给他：

脸？脸是什么？权才是最重要的。

是没错，国王的回答出乎朴继元的意料之外。他的话如同利刃一样挥舞，哪怕伤到自己也在所不惜。说到底，李泰就是不想受到朴继元的控制，才会这样恨声低语道：

-左相，无论如何，此次拣择，都不会如你所愿。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带过来给寡人看看，寡人不会拥抱她，也不会见她，甚至不会看她一眼。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她的丈夫，老死在这深宫后院之中。那么，左相你将会远离下一代的权利中心，如果你失去了下一代的权利，现在的权利也将会被削弱。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看看，看看，继当年说不要让世子嫔知道真实身份，就要让世子嫔在新婚之夜失声惊叫这话以后，又开始说大话了，还说不要见到送进来的人。跟朴继元这样的权臣对峙，说要让他送来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丈夫，这可怎生是好。对于朴继元来说，他的人生哲学大致可以认定为：

如果不想干掉你，就要胜过你，而且还要悄无声息地胜过，得胜以后，躲在一边说风凉话。

话，不能说得太满，否则自食其言，苦的还是自己。自打李泰跟朴继元说了这番话，他的苦日子，哦不，他称心的日子就到头了。

朴继元到底干了些什么？

筹划，然后实施，如此这般之后，最终让已经当上国王的李泰就和当年一样，自食其果。

如此这般是什么？

如此这般就是……嗯，安排各色人等跟蹤追擊，然後抓捕，再然後就是審問。讯问過後，就能得出結論，察覺到國王近期較為異常的行蹤。所以，那天跟隨劉貞，想要掳走她再索取钱财的那位宵小之辈，受到了极为残酷的審問，为的就是想要知道国王在树林里究竟干了些什么。当然还有后续的各位，比方说跟随朴继元多年的管家松柏，被派去跟着出宫的李泰，看他到底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更有甚者作出了这样的要求：

-快，殿下说了什么，怎么说的，细细道来，就连呼吸都不要漏下。

朴继元问出了什么？哦不，问题应该确切为，朴继元这样不动声色地安排靠得住的人去看国王究竟干了些什么，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知道这些，到底要干什么？

判断，继而推断，而后决断。

朴继元决定了什么？

先别着忙去看决定了什么，得先看朴继元的判断是什么。

朴继元的判断是什么？

要看朴继元的判断为何，还得先看他会对谁说出实话。

那么，能听取朴继元实话的人又是谁？

当然是居于深宫之中的王大妃崔氏，她是有机会听到朴继元真心话的人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

因为还有别的人，从刘贞进府的情况来看，朴继元对妻儿都很信任，了解也十分深入，但这不妨碍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继续推进。

朴继元跟王大妃崔氏说了些什么？

其实，看起来也就是闲话家常，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肯定是意有所指。就因为场景非常特别，才会被不少观众选为本剧名场面。

为什么是名场面？

理由很简单，如此深入的对话，如此感慨的世情，估计在近期史剧中很难看到。近几年来，韩剧人才凋零，好的演员，要么去了综艺，要么投入韩影，真正有演技，肯投入，又能上得了戏的人，寥寥无几。多数都是爱豆出身的年轻演员，演技亟待提高，需要剧组各方人员大力提携，与老戏骨飙戏的可能性近乎为零。但要放在李准这里，情况又不一样。从这次剧组的人选来看，基础整齐，扮相让人眼前一亮，看过相关戏份才知道，都是精挑细选得来，堪称空前，会否绝后，还很难说。至少，这回跟张赫演对手戏的搭档，就相当不错。

好大一个湖，湖面波光闪动，气象万千，湖心桥之上，王大妃崔氏正在看风景，边看边感叹不能游船于湖上，因为又被参了好几本，说是上殿生活奢靡，耗尽内需。王大妃为什么会被奏好几本，这问题的答案别着忙问，先看朴继元的劝话：

-（如果）内帑空虚，臣愿用臣的私财将其填满。

所以，朴继元哪里来的钱，好大口气要填满内库？

因为之前他听到李泰属意的人是做生意的女子，就感慨道：

-大家女子去做生意，那么浅薄，怎又如此大气~

对比之前向刘贞求婚的某幸运“盗匪”宵小之人，一听到刘贞说把作坊给了当地官衙，立刻大叫：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已经答应来人要送银子去京城！

可见，众人围绕刘贞，都是为求财而来，而身为左相的朴继元也为刘贞出色的经商才能而惊叹，若是刘贞入宫，还是被封为中殿，日常负责王大妃的起居要求，可不就有她来处理安排。这个要“用臣的私财将其填满”的话，并非虚言。此时，朴继元已屏退左右，这才开口道：

-殿下有喜欢的女子。

这个时候，该轮到王大妃崔氏惊讶了，她急忙问：

-主上吗？

朴继元以复杂的神情继续说道：

-殿下深爱着她，不惜对她隐瞒身份。

崔氏继续问：

-那个女子会成为国婚的绊脚石吗？

岂料朴继元马上就答道：

-不会。殿下虽然深爱着她，却打算远离她。

这话还是让崔氏感到意外，急忙问为什么，又转眼笑道：

-朝鮮有哪個女人是主上得不到的？

结果得到了如下答案：

-应该是殿下想让她离开，因为殿下认为不该娶她。如此說來，恋慕才会日益深厚。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崔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又闭口不言。这就是常言所说的欲言又止。

◆ 因果

提问：人们都说朴继元与王大妃崔氏“有不好的传闻”，其实是在讥讽两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到底是为什么？在桥上相见，彼此都保持距离，以礼相待，但言语之中似有深意，是否证实了这一点？

从朴继元对待流言的态度来看，是神情自若，不慌不忙地绝杀，可见他心中不满，颇为忌讳，却未乱阵脚，应该就是想要坚决打击先来者，让后来者不敢开口。就因为知道朴继元的这份心思，在宫内听说朴继元的所作所为，王大妃崔氏才会笑出声来，她这一笑，笑得可太好看了。如今这一出，竟然能让崔氏沉默，看着面对湖水大发感慨的朴继元，她欲言又止，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崔氏提问，是因为她想要知道国王的事，她想说却没说，是因为她知道朴继元的这番话，不该往下接，只得生生地把要说的话咽下去，缄口不语。这就是发乎情，而止乎礼的真实写照。也许，传言并没有说错，朴继元确实对崔氏有感情，但就是因为这样，两人才有意识地保持距离，于是，这也成为朝臣关注的焦点。

现在，回放崔氏与朴继元的对话，看看到底是哪些话让崔氏欲言又止，就能知道崔氏到底是为了什么话，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经过确认，还是这一句：

-应该是殿下想让她离开，因为殿下认为不该娶她。如此說來，恋慕才会日益深厚。

咦？这话是怎么说的~说这话当时，朴继元其实并不认识刘贞，怎么会如此笃定？说的就好像是在说自己的心思一样，这也就难怪崔氏原本笑语盈盈，听到这话，却突然沉默了，最后也是无言以对。假设朴继元是借口评价李泰的情况来说自己的心思，还说中了实情，这才会让崔氏沉默，那就说明，此前推断准确，朴继元跟李泰确实有同样的思维方式，现在看来，君臣二人就就连行为方式都有可能一样。

那么，安排不该娶的女子离开，然后恋慕日益深厚，真的是朴继元的人生经历吗？

此处先不着急下结论，往后看，但是，朴继元通过多方了解，又要人跟踪观察，回府向他说明细节情况，“连呼吸都不要漏下”地禀报，他在听取汇报以后，已经可以肯定“不该娶的女子就要离开，然后恋慕日益深厚”就是李泰的计划。就因为这样，他才会采取先下手为强的办法，将刘贞和她的老师诓到朴府，诬赖师生二人是小偷，搞出逼嫔为后的宫廷大戏。

在刘贞进入朴府之前，她是与李泰约定要在当月望日见面的竹林县女掌柜的，在刘贞进入朴府之后，她是被朴继元设计的笼中之鸟，被拿捏住七寸，动弹不得。可是，就在进府之前，她分明有机会躲过厄运，速速离开此地，但却全然没有察觉，只是跟老师提起过异常情况，对方已经支付全部款项，指明要师生二人前去。对此，她以为是高门大户的特殊忌讳，殊不知已经落入圈套之中。这一落，就把这出离之人，再次带入了宫廷之中。

原本，在事发之前，刘贞已经在街市上见到了李泰，这也是朴继元派管家松柏安排好的，为保护李泰，她在看出周围一干人等都是练家子，来者不善以后，还故意找机会上前打招呼，就为探听事情，却不曾想二人还是在绸缎庄见面，都是情难自禁，互不相让，又是一番计较。

她还是担心，眼中含泪，想要慰问又被拒绝，急得流出泪来，她说：

-我不能让您就这样离开。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帮助您。

他却只能硬着心肠回答说：

-这不是你能帮忙的事。

甚至还对她说：

-不要干涉我（的事）。

可是她比他更加坚决：

-我要干涉！在我连哭都不能哭的时候，代替我哭泣的人是您。在我没有勇气活下去的时候，要我活下去的人也是您。可是哟，您却让我不要干涉您的事吗？我要干涉，而且，我要到您所在的世界去。

而他却只能含泪对她说：

-你不能来。

-我的世上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以上。这番对话已经被管家松柏所见，原原本本告知给了朴继元。如此一来，就能解释朴继元的笃定，他断定竹林县卖彩箱的女掌柜的，就是李泰的恋人，但他也好奇，又想要认可李泰作为国王的选择，才说了那样的话：

-大家女子去做生意，那么浅薄，怎又如此大气~

认可是大气女子的结果，就是将师徒二人骗入府内，诬赖她和老师是小偷。在对话当中，出现了非常重要的细节，刘贞的老师还是不改儒生的那一套作风，动辄拿出民为贵的那一套，被着急办事的朴继元一通对付，最後只得血濺當場。

這位說了什麼？噢，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些儒生樂意說的話：

-大监理应以民为本，怎能私自处罚百姓？就算你再怎么权势滔天，也不可肆意妄为。

豈料把樸繼元給惹毛了，他回道：

-以民为本吗？我们的见解有所不同，只有国家强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因此为了国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以上，就是“反正功臣”的首领朴继元与儒生之王刘学秀根本的不同。儒生讲求仁和义，要求“以民为本”，而“反正功臣”则认定只要是为国效力，万事皆可。七年之后，哪怕刘学秀早已被戳，他的理想和信念仍然由追随他的儒生说了出来，激得朴继元当场就要动手，多亏刘贞从旁劝阻，这才让他收住了脚步，给了她一句评语：

-真是机敏啊，特别机敏~

七年前刘贞通过拣择，获选世子嫔，第一次进宫时，并未见到朴继元，因此这是二人头一次见面。人们都说第一眼的印象最重要，朴继元对刘贞的第一印象就是：机敏。这在韩语中是夸赞来人机智，聪明的意思，也有感慨之意。从这个评价来看，朴继元对刘贞是满意的，至少没有恶感。

就因为这份好印象和肯定，朴继元才能在粉碎刘贞想要逃走的计划之后，不慌不忙地给她指了路：

-把头抬起来，以后你不能低头，你要是要成为朝鮮國母的人。

平心而論，对刘贞的心意，除隐瞒身份之外，李泰是真诚的，虽然假装不知道女方的情谊，也不肯答应成婚，但他没有对她说谎。至少在朴继元的谋划暴露之前，他是真诚的。就因为到处都找不到刘贞，望日那天也等不到人，李泰这才慌了神，四处找人。就连在大内见到前去参加拣择的盛装女子，此人背景酷似刘贞，他都会追着跑，看了好久，直到被王大妃崔氏发现，以祖宗法度为借口将他赶走，这才悻悻而去，殊不知来人就是刘贞，如此一来，就能解释李泰在合房那一晚的恼怒——

他是真的无心于此，在知道刘贞突然失踪，追随她的人们也被“議政府”抓住，因为太过担心刘贞，在收到尚宫上来的合房通告时，就格外恼火。

而另一边，处心积虑要控制李泰的朴继元已经跟刘贞约定：

-不管我做什么，我的人都能无恙吗？您只要答应我这一点就好。

-我答应你。

-那我会不择手段地见到殿下，叔父您。

于是，在刘贞的筹划之下，大殿的人们见到了七年来都没见到过的奇景：

一向阴郁度日的国王，平时就连说话都不曾大声，总是有气无力嘱咐内侍的国王，暴怒地大吼着带人冲向左相朴继元“侄女朴娥玉”所在的彩玉堂，什么礼法都不讲，就直接拉开门冲了进去，一边大吼，一边拉起垂首跪地的刘贞，嚷道：

-寡人来了！让我看看你的脸！！！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怔住了，暴怒的李泰更是愣在当场。那表情，好像梦想破灭之后又转了回来。看，当初我们怎么说来着？

话，不能说得太满，否则自食其言，苦的还是自己。

在遭逢变故之前，李泰真是一个调皮的少年，在拣择之后，骄傲到了不肯去见喜欢的人，非要在新婚之夜曝露真实身份不可，导致二人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见，女方只按儒家礼法，称呼他为“书生您”。在他意想不到的新婚之夜，被激怒的他终于来到她的身边，说要看看她的脸，其实是想要找到借口废了新册封的淑仪朴娥玉，未曾想见，见到的竟是朝思暮想的刘贞。

在古代朝鮮李氏王朝，沒有君主參加的冊封儀式，被稱為獨牢宴。或者，在独牢宴之后，二进宫的刘贞就面临艰难的选择，只是她还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就如同再次入宫之后，她对朴继元所说的那样：

-您为何偏偏要选择我？只要能成为左相的侄女，自会有无数女子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不是吗？

可是朴继元也回答了她：

-臣也很好奇，为何是您？还有非您不可的理由。不日就能知晓了罢。

是没错， 如果无法干掉你，就要胜过你，而且还要悄无声息地胜过，得胜以后，躲在一边说风凉话，这就是朴继元的特技。在朴府内室之中，心有所感的朴继元正在独自对弈，落子之后，喃喃自语道：

-这是臣的自充手，也是，殿下的自充手。

自此，君臣之间的又一次较量开始了。

发誓不要见面的人，竟是自己深爱的世子嫔，李泰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窘境，刘贞身处险境，又该如何自保，朴继元能够称心如意吗？预知下情如何，请继续关注下篇。

扫码关注林下之风

版权所有 禁止转载 禁止引用

红丹心 汗青集

第六篇 攻其不备

人来人往，缘起缘灭，原是世间最无奈的事，一旦失去，就追不回来，对我们这个历史小故事集红丹心来说，则是无法避免的风暴。

自打国王李泰与权臣朴继元联手粉碎截杀中殿人选刘贞的计策，哦不，此时应该称呼她是淑仪朴氏，粉碎谋害淑仪朴氏的阴谋之后，情况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原本在被册封多年却无子，最终还罹患病症，气急而死的尹氏故去之后，宫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所有事务皆有王大妃崔氏管理，可是在刘贞和赵氏家门的娇女赵妍熙入宫，各自被册封为淑仪之后，情况又有所改变。

在说明宫变的情况之前，还需明确细节问题，虽然在剧情发展当中，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但却关系到之后剧情走向。或者说，细节即是剧本自圆其说的要素。

◆ 细说

承前篇所述，从本剧开局之初，就已经明确国王李泰的择偶标准是遗传其父而来，还得坚持册立嫡出长子的标准。如此一来，就非要找出身士林的女子不可，这就意味着，他的理想型肯定是儒生之女，而且感情较为执着，在他出门相看，却未见尹氏女，巧遇刘氏女刘贞，还非要与人争执，赢过对方的执念来看，在择偶和立储的问题上，他是不可能轻言放弃的人。

好的，由上所述，以下开列国王择偶的忌讳、偏好和要求：

◇ 出身士林，源自世家大族，可見王后必須是儒生之女，講求博聞強記，博學多才。

◇ 必须诞育嫡出长子以后，其他后宫才能诞下子嗣。這就意味著世子地位超然，無人可與之比肩。

以上即为此前宫内发生若干异常状况的原因。李泰原先属意刘氏女刘贞，但在朴继元联合众臣上奏，非要废位废储，还要捉拿世子嫔刘贞之父，其生母为顾全大局，在他面前饮鸩身亡，还留下话，要他务必抓紧此次机会，借机扳倒朴继元，却未曾想到，朴继元与老国王达成协议，将王后之死归咎为世子嫔一家人，将刘氏家门灭了九族，仅有刘贞一人得以幸免。而李泰则是跪求朴继元网开一面，不得已之下仍然立尹氏为妃，这才平息了那一场争斗，如此一来，尹氏就成了李泰被迫迎娶的人，这才遭到了最可怕的冷落：

在朝臣看来，国王为册立嫡出长子为储君，数年来几乎不接触任何宫人，但只有尹氏自己知道，国王虽然态度温和，但却没有亲密接触，这样一来，娘家人和朝臣都责怪中殿不德，未能诞育子嗣，却不知道中殿尹氏根本就没有机会诞育子嗣。

待身边人总是温言细语，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这是什么状况？

这是假作亲近的敷衍，也是对付催生最好的办法。在尹氏看来，这是死去的刘氏女在作祟，因此格外嫉恨，这才在临终前得了李泰的准话，送了死路：

-这是中殿你第一次说爱慕寡人，既然如此，寡人也告诉你一件事：中殿，（你）就快要死了。

-如果你真的明白何为爱慕之情，怎敢诉诸于口？！这世上哪个子女，愿意被杀死自己母后的仇人之女爱慕！寡人因娶了你而登上王位，一旦你死去，寡人就可以和于我有利的家族达成婚姻（之约）。此刻的你，（是）多美啊~

这样看来，自打尹氏入宫，李泰就没打算以正妃的礼节相待，也没打算让她诞育后嗣。原因如李泰所说，她既犯了大忌讳，是逼死王后才得以入宫，又处处嫉恨，诅咒李泰心仪的世子嫔获选者刘贞，这才让他使出如此非常之法应对。为仇恨和忌讳，不惜使計害人性命，足見李泰的怨恨之深。這也正是樸繼元經常對他耳提面命的話：

-殿下，此事萬萬不可！君主必須寬宏大量，方能成為聖君。

可是李泰根本不搭理，还列举了朴继元的种种，均被驳回，君臣二人不欢而散，可见，朴继元的劝谏，对国王李泰来说，根本没用。从另一面来看，李泰的坚持也意味着，只要坚持先诞育嫡出长子，上位者不从后宫着手，不作安排也不采取其他避孕措施，实际上就会造成王妃一人专宠的局面。就因为这样，朴继元才出了奇招，非要寻找“御心所系”之人，为的就是尽快诞育嫡长子，顺利安排立储事宜。可是，如此周密的计划，却成了君臣二人对峙的“自充手”：

李泰属意的人选是兵判赵大监的女儿赵妍熙，几次三番，设计与其巧遇，为的就是找来自己的人，与朴继元对抗。如此一来，冒名顶替的朴氏女刘贞和期待鸿鹄翩然而至的赵妍熙一同入宫，这才又出了立后之争。

此前，众人都在猜测，国王在意赵淑仪，因痛恨朴继元而厌恶朴淑仪，估计最终受到册封的人是赵淑仪，却未曾想到，在丰呈宴之后，国王的态度大为改观，反而与朴淑仪亲近，这样一来，二人同期入宫，待遇却有天渊之别，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回，看到各位上殿的举动非同寻常，估计宫内又有风暴将至。

可是，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此前已经发生的事，非要说明前因后果？

如果不将情况说通说透，就无法解释发生在赵妍熙身边的小事。在意图诬赖刘贞的时候，赵妍熙的娘家人曾经问她：

-娘娘，您又如何能够指证是朴淑仪拿了这封信呢？

岂料此时赵淑仪得意非常，笑着说：

-那可不是一般的书信，我将那纸浸泡在了溶有麝香粉的水中，哪怕碰一下都能染上浓郁的麝香味。

-父亲，您就等在宫门口，抓住她。若东琴把书信拿给她，那么内宫的手上和身上，必定沾染麝香味。

见到女儿如此“布局”，只能苦笑的赵大监又问：

-若内宫说她平时就用麝香呢？

岂料赵妍熙答道：

-内宫只用兰香。

为什么要提赵妍熙的“机智”，还涉及后宫众人使用的胭脂香粉？

因为麝香就是绝育用的，从前宫里要给帝王后宫绝育，都要下赐麝香。麝香用久了，哪怕停用，也不可能恢复生育能力。不过，这是非常隐晦的作法，最终目的是残害王室后嗣，一旦使用，容易引发各种问题，身为六宫之主的王后通常不会采用这种办法。下赐麝香最多的上位者，往往都是帝王，为的是达到各种目的，设计让后宫无法受孕。

由上述状况可知，李泰看似柔弱无助，优柔寡断，其实心细如发，郎心如铁，内心如明镜一般，在关键时刻，说话办事从不手软。赵妍熙入宫之后就用麝香，还得意非常，认定这是自己品味独特，尚且不知日后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甚至还想使用麝香来陷害刘贞，实属不智。与之相对的是，刘贞用的不是麝香，而是兰香，这才能解释日后她顺利诞育元子，一举得男的运气。刘贞的遭遇已经说明，李泰早已为她的前途留了后手，赵妍熙即便有幸，诞育子嗣的可能性也很小。

宫女子的运气，并非幸运，而是来自身边众多保护者的设计与安排。

以上状况已经充分证明宫内斗争的残酷，可是就在这漩涡中心，原本应该作壁上观的王大妃崔氏，竟然因为没有受到朴继元的重视，还有了被抢班夺权的危机感，就想要除去朴继元和国王李泰已经达成一致的内定中殿人选刘贞，确实过于轻率。用朴继元的话来说就是：

-太过轻率，也过于鲁莽。

面对这样无法无天的王大妃，究竟要怎么办？

◆ 东琴

面对看似平静，实则疯狂的王大妃崔氏，朴继元竟然只能好言相劝，甚至特意安排，要她去温阳行宫，避开王上的愤怒。此前，在崔氏平静地说出疯狂想法的时候，却找不到更强硬的办法，这才是问题所在。

问题在哪里？

问题在于，崔氏就是朴继元的软肋。虽然朝中盛传朴继元与王大妃崔氏有私情，但二人始终谨守本分，可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从崔氏的言行来看，自始至终，她要求的就只有朴继元全部的爱情和关注，哪怕偏离一点点都不可以，而今刘贞入宫，就要册封中殿，成为内命妇之首，这要她情何以堪？更何况，朴继元在她面前，不止一次地提到过，让她尽快交接，就可以作为王大妃享清福，全然不顾她越来越白的脸色，可见，朴继元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给了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东西，却没有问过崔氏究竟想要什么。

在现代社会，想要一只苹果，却给一车香蕉的做法，容易造成误解，继而翻盘，亲密关系无法维系，可是在古代朝鮮李氏王朝，要东给西的结果，却有可能造成宫闱变故。

以上，即是王大妃崔氏设计截杀刘贞未成的主要原因。

在设计之初，她已经利用了赵妍熙的嫉妒之心，暗地里指使赵妍熙派人陷害刘贞，却又不作提醒，故意要她用自己人，结果导致赵氏家门众人看得心惊肉跳，他们宝贝的女儿和妹妹，居然派出自己的乳母和陪房丫头冬琴出马陷害国王李泰想要册封的人选。

这番作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因为这样，李泰特地去见了在宫外见面时，就特别不喜欢的丫头东琴。虽然宫外来找刘贞那会儿，东琴就敢于凑过去看他的面容，还说出无礼的话：

-你有多喜欢我们大姐？一想到我们大姐，你会心跳如雷吗？你要是敢让我们大姐伺候你……

-他的皮肤比我想的要黑……

-个子，也不高。

-面相也一般。

可是现在，如以君臣之礼相见，东琴就只能是跪地发抖的宫女，就连李泰问话，她也只能哆哆嗦嗦以不熟练的宫廷用语回答说：

-奴婢是……粗野之人，如何能够识得龙颜。

-奴婢是……卑贱之人，全不知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泰在东琴面前亮明身份，就是要看她的应对，就是为这名婢女，自己打算册封为中殿的人差点被害，如非自己和朴继元及时赶到，刘贞早就被灭口，当然要慎重对待，做个决断，从另一面来看，李泰特意安排问话，其实也在判断该不该让这样的人留在刘贞身边。

那么，问话的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刀下留人，既然东琴不肯承认，只认定自己身份地位，不可能认识王上，自己仅仅只是赵妍熙的人，又对国王的问话缄口不语，可见她懂得何为忠心，更明白如何避开不忠带来的麻烦。整个过程中，若非知情者，绝对猜不到东琴究竟是哪边的人。就从这份机智和谨慎，东琴就有资格成为刘贞身边的人。

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底下人的事？

那是因为东琴就是王大妃崔氏与赵妍熙合谋设计过程的关键人物，崔氏想要东琴出事，继而诬赖刘贞，而赵妍熙则想要东琴指证刘贞，就跟从前她算计的那样。是没有错，就因为这份特殊关系，带来了特殊地位，东琴与李泰安排的僧人惠江一样，都是王与后身边极为亲厚的人。说来也是，东琴与刘贞的感情深厚，说是主仆，其实亲如姐妹，她也一直都将刘贞视为亲姐姐一样侍奉，虽说总是嚷嚷着要吃剩菜，却总是笑着答应刘贞的请托。可见，她真心为刘贞打算，为了保护刘贞不惜一切代价。就因为这样，忠仆与贤后都陷入宫斗的漩涡中，才酿成了无法避免的悲剧。

如果说九、十两集是在说刘贞遭遇的危机，那么十一、十二两集则是在解释宫闱变故的起因，经过以及各类细节，在这其中，刘贞和李泰身边各有忠仆介入。在赵妍熙身边卧底的宫女是从小就与刘贞亲近的宫女东琴，而策动王大妃崔氏的不安之心，撺掇她处心积虑搞宫变的僧人惠江，则是李泰身边内侍郑义均的养子十月。

一个是亲如姐妹的侍女，一个是视为自己人的内侍养子，都是一心为主，若是卷入宫变之中罹难，对于李泰和刘贞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可是这一切毕竟发生了，来得这样快，快到比过王大妃崔氏的野心，强过赵妍熙无法回避的妄心。

可是且慢，李泰尚未知晓截杀刘贞的主谋是谁，只知兵判赵大监及其女赵妍熙牵涉其中，这宫变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 悖伦

要解释宫变发生过程，得先来看一个词：悖伦。通常说来，在史剧当中，出现这样的词汇，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指责主人公违背伦理，残害长辈亲人，还要担一个不孝的罪名，可是以儒生之道论及事体，还是“悖伦”这样的话更为准确，因此指责残害身边近亲的罪行，不会比“悖伦”这样的话更精确了。这就好比新编历史剧：朝鮮神槍手當中，闵妃曾经这样劝说高宗：

-您就随了他们的愿吧~

-那些人想要做什么，您就允诺吧~

-若非如此，他们分明就会以悖伦为凭，行反正之所为。

闵妃，就是后来被追封为明成太皇后的高宗王后闵玆暎，当时她对高宗的劝说，是基于对保守派的了解。高宗李熙并非先王嫡子，而是王大妃赵氏找来的养子，因此即位就名不正言不顺，一直都被朝臣盯着，若是当时不向生父兴宣君让步，以忠臣作为牺牲，作出妥协，保守派众人就不可能放过王上，非要以“悖伦”的罪名造反，就连国王都不让当了。在本剧当中，悖伦则指代另一件事：

为保护女儿和赵氏家门，兵判赵大监特意找到刘贞，向她行君臣之礼，毫不犹豫地抛出王大妃崔氏就是事件主使者，作为脱身之策：

-作为赵淑仪的父亲，臣恳请娘娘网开一面。殿下很快也会知道此事，求内宫慈驾救救赵淑仪。若此事传开，将会成为王室的丑闻。

-但，婆婆谋害儿媳……却是史无前例的丑闻。欺骗赵淑仪，派刺客过去的人，是大妃娘娘。

这是怎么话说的，合着在高宗那会儿悖伦就是父子之争，但是放在刘贞入宫之后，悖伦就成了王大妃谋害即将被册封为中殿的后宫朴淑仪？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不想放权，不愿意被将要册封的中殿夺走权臣的关注，于是在国王与宫女子出宫之后，就派去妒意熾盛的後宮女子，巧作安排，上演一出殺人構陷的戏码。

那么，刘贞又要如何应对兵判赵大监的请求？

从刘贞的表现来看，她非常生气，但还是没有对关注她安危的国王李泰解释这件事的缘由，在获得保证之后，反而劝住了要下狠手的李泰，甚至对他说：

-兵判是殿下的人。

刘贞要的是什么样的代价？

刘贞获得的是朴继元的承诺，为保住王大妃崔氏，朴继元不惜以自己辞官返乡为代价，劝说刘贞掩盖此事，却不知道，知道事情原委的李泰，早已开始布局，用的就是化名惠江的十月。为说明李泰的心机，以及布局的妙处，十一、十二两集使用大量篇幅，描述了祈雨祭祀的特殊，以及祭祀前后宫内众人的表现，更是特意展现了十月，也就是僧人惠江如何利用王大妃崔氏的不安心理，刻意撺掇，说得崔氏惶惶不安，有了无可遏制的欲心。原来，崔氏从来想要的都只是跟朴继元在一起，但愿望却未能实现，于是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拥有所有的权力和财富，若非如此，她就不可能如此嫉恨刘贞。

悖伦这出戏，是剧中难得的妙笔，从十集之前就开始布局，不动声色地放了好长的暗线，看得观众莫名其妙，但又深以为然，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众多角色，全然不知她和他将会在以后的宫廷斗争中起到怎样的作用。在真实身份没有曝露之前，僧人惠江是王大妃崔氏身边的红人，经历过几次冲击之后，崔氏越发信赖这位名为神僧的人，认定他说的话都会实现，这才想方设法，为自己谋求财富和权力；对朴继元的劝说却越发厌恶，听都不耐烦听，而将朴继元的妥协和退让，视作胆小和无奈之举。实际上，朴继元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这位身处深宫的王大妃崔氏，但这份心意虽然真诚热烈，却没有打动崔氏的心，反而成为她发怒的又一原因，不能不说是遗憾的事。

王大妃崔氏究竟干了些什么？

在李泰昏倒在祈雨祭祀完成之后，崔氏就联合赵妍熙，想要一举夺权，可是仅仅只拉拢赵妍熙还不够，还得将兵判赵大监和整个赵氏家门都拉进来，才能成事，于是，爱女心切的赵大监就受了女儿的恳求，变得犹豫不决。

兵判赵大监为什么要受拉拢？

那是因为赵大监是负责守卫王宫的人，按照李泰的想法，兵判是自己这边的人，若是自己有事，将守护王宫的重责交给兵判这一边的人，不可能出问题，却未曾想到崔氏的手腕无处不在。为抢班夺权，痴心的崔氏想出了垂帘听政的办法，理由是现任君主李泰突然昏倒，无妻无子，只能由其嫡母主政，还望朝中各位鼎力相助，而赵大监恰是被拉拢的人。在受到女儿恳求，说不去就要完蛋的时候，赵大监彻底懵了。什么是进退维谷，这就是进退维谷，问题在于，这会儿爱女心切的家长是受了女儿的算计，情何以堪。

处于困境的人还不止赵大监，他只是进退两难，而另一位则是身处险境，性命堪忧。是没有错，性命堪忧的人就是刘贞。为除去刘贞，崔氏授意赵妍熙构陷，而赵妍熙又一次想到了东琴。在对东琴下令的时候，却没想到遭到拒绝，身为两班家的贵女，却被婢女痛骂，还被吐了口水，这份难堪和愤怒，真是难以想见。

东琴不是被刘贞安排到自己宫内，怎么又会被赵妍熙找到？

原因还是尚膳，说到底，这确实是一位真小人。自打在國王成婚那一晚，被刘贞一口回绝，尚膳就已经意识到巴结不上这位上殿，只好另寻出路。是，很不幸地，他找到的是王大妃崔氏，还献上了自己多年来记录的书册，其中记载的都是向他行賄之人。尚膳在书库中的那条地道中找到了东琴，此时东琴已经被刘贞安排躲藏再逃跑，却还是没能逃得过去。于是，崔氏的垂帘听政之策，就成为两厢拉锯：

一边是僧人惠江想方设法劝说，要崔氏在逆谋之路上，跳得更高，走得更远，另一边则是赵妍熙亲手把东琴推入了宫内由内侍掌管的刑房，按照尚膳的说法：

-您不必担心，整治这种贱婢易如反掌。（只要）进到了这里头，她就会连亲娘老子和亲兄弟都一起卖了。

悖伦这个大局，圈进去的人越来越多了。该进去的人进了，不该进去的人也进了，若非身边众人拼命维护，刘贞就不可能有脱困的可能，而冬琴和化名惠江的十月，也岌岌可危。

可是，说来说去，王大妃崔氏搞垂帘听政究竟是个什么事儿？

在垂帘听政一事被崔氏推进之后，事件的真相才悄然浮出水面：

内室之中，面色苍白的李泰已经醒来。

是没有错，在祈雨祭祀上昏倒，只是一時的算計。多年来，李泰就是以其生母的嘱咐，每日痛饮毒茶活著的人。增減茶的份量，都會造成身體的變化，而今，他只是因祭祀不再飲水進食而已，卻未曾想到，原先計劃一同出宮的劉貞卻被趙妍熙留在宫内，成為刀俎鱼肉，而他却因昏睡，侥幸脱险。

原来，宫闱惊变之悖伦，只是一出计中计，主旨不是后妃逆謀，而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國王李泰才是真正佈大局的幕後操縱者。在這重重险境之中，王大妃崔氏真能得偿所愿吗，刘贞能够安然脱险吗，身为布局者的李泰又要如何面对已经出现变化，充满不确定性的变局？预知下情如何，请继续关注下篇。

扫码关注林下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