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前就听闻了成濑巳喜男的大名,但直到最近才有机会一睹其作品。看《女人步上楼梯时》(1960),当那个大大的“終”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我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那种心灵的震撼就如同当年初遇沟口、小津时一样。一直不敢写日本电影(特别是新浪潮之前)的评论,生怕我那不成熟的“理性”会破坏了日本电影本身的那种不可替代的形式美、感性美。但面对这样一部杰作时,我又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尽管它注定肤浅、可笑。那就权当对成濑先生聊表我深深的敬意吧!
对于成濑来说,他在日本电影史上的地位着实尴尬,在日本国内他的地位不及黑泽明、沟口健二、小津安二郎,甚至在大部分时间里还不如木下惠介。在像奥迪•E•波拉克那样的西方学者那里成濑巳喜男又往往被作一种社会文本方式的解读(汤祯兆语),这无疑削弱了成濑作品的艺术张力。直至近年来随着日本国内成濑研究的深入,特别是像莲实重彦等人的极力“正名”成濑才真正跻身电影大师的行列中来。在前几年《电影旬报》进行的日本电影100年名片评选中,成濑的名作《浮云》(1958)高居第二位,仅次于黑泽明的《七武士》。得到了日本最权威的电影刊物的认可,这确实值得无数真心喜爱成濑电影的观众们为之欢欣鼓舞。更值得欣慰的是,伴随着唐纳德•里奇等系统的日本电影理论的影响,成濑的国际地位也大幅提升,相信这是每一位日本电影爱好者所乐于看到的。
先简单谈谈成濑电影的几个重要特点,因为接触成濑较晚,难免有错误和粗浅之处,望大家指正。
首先是室内剧和以外廊为中心的特点。这是莲实重彦在《成濑巳喜男的设计》一书中的重要总结。《女人步上楼梯时》中超过九成的戏都是室内拍摄,而且这种室内戏又多以外廊为主。这是只有日本电影才能做到的。外廊是日式建筑的特殊设计,它作为连接室内、室外的过渡可以让各色人物来回穿梭“以便将逆光、顺光融为一体,用细致的光线捕捉实现场景调度”。日本建筑学家吉田桂二在《日本人的“住家”从何处来:韩国、中国、东南亚的建筑见闻录》中对日式建筑的特点有十分详细的介绍,他提到日本的单扇或多扇左右拉动的窗门非常发达,这种窗门打造出一个完全开放的空间,这是日本的独特发明,可追溯到镰仓时期。为配合单扇拉门和窗户,又有所谓独特的格窗,特别是面向通路(外廊)的窗门。正是日本传统建筑中的这些特点,让成濑电影中的光线总能吸引观众目光,因为它能创造出令人过目难忘的镜头语言。格窗的设计能让光线的进入区别于传统的光线运用,从而在一种现实主义的基础上达到一种表现主义的效果。同样的道理,在表现主人公悲惨遭遇、孤独心理时要限制光线进入,格窗的作用又显露出来,特殊的样式营造出一种日本式的阴暗空间。
其次是人物视线的交接作为影片的内在节奏。这是几乎任何一篇成濑专论中都应该提到的,因为这是成濑与其它日本电影大师相比最重要的不同。对于小津安二郎来说影片的内在节奏往往在于日常行为的内在推力,平行构图、低机位摄影让人物避开视线的直接交接。沟口健二深受日本传统文化特别是歌舞伎的影响,追求长镜头美学风格,摄影机的运动。而成濑则将镜头对准了人物的目光,利用目光交接构成场面上的联系。汤祯兆的一句话总结得很好“成濑作品中的人物用以抗争世间拘束的方法,正好在于选择自己的视线所向。”
第三是女性主义的情节剧。“坚毅女人面对巨大灾难是富有同情心的刻画”日本文化语境下的女性主义不同于西方,它身上保留着浓重的日本传统的痕迹。女性的社会地位低不说,一个成年女人必须扮演好多个角色,在家是好太太、好母亲的同时还必须对自己的、丈夫的父母亲人负责。在这样的社会道德压力下许多女性就会放弃追求事业的权利,一心相夫教子。即使部分有工作的“职业女性”也面临社会、家庭的双重压力。《女人步上楼梯时》中高峰秀子饰演的惠子是银座一家普通酒吧的妈妈桑,每天步上那长长的楼梯。丈夫去世后她不但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还要给母亲钱,给哥哥钱去应付官司、为侄儿治病。沟口健二的《浪华悲歌》(1936)中山田五十铃饰演的绫子也要负担弟弟的大学学费。但成濑与沟口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却大不相同。沟口电影中的女性总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在面对命运强加给自己的不公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浪华悲歌》的女主人公最后被家庭、社会抛弃,电影在绫子的孤独、悲哀中戛然而止。《袛园姐妹》(1939)中妹妹的反抗也以失败告终。而成濑电影中的女性面对这些来自各方的压力时却呈现出一种本真的状态来,她们的痛苦和挣扎被摄影机无情地放大,相较于沟口的含蓄,成濑却表示“她们哪怕挪动一小步,都会撞上南墙。”成濑的这种细致入微的刻画在《女人步上楼梯时》最集中表现在惠子一次次步上酒吧楼梯时对脚、脸的特写以及此时的画外音(惠子的内心独白)。成濑刻画女性内心深刻被认为是其悲观主义的表现。不可否认的是成濑幼年双亲逝世,工作不顺得不到老板的赏识,一生在孤独、贫困中度过。这些经历使其作品带有很强的宿命感,背叛与不忠始终是作品主题。但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在这些带有悲观主义倾向的情节设置背后是导演对苍凉社会环境的准确把握,是对人性深处无法释怀的孤独的真实展现。对比小津安二郎和木下惠介的电影不难发现这一点。小津安二郎的电影中女性角色在面对失望时是仍然保持乐观的态度,原节子在小津电影中就往往扮演了这类角色。但这种剧情却是基于小津电影对形式的苛求遵守,是为了保持电影的平衡与和谐。而木下惠介最著名的电影《二十四只眼睛》(1954)对大石老师(同为高峰秀子饰)的刻画在感人之余那冗长、煽情的结尾不免使这个战争未亡人的女性角色滑向了感伤主义。看来在这几位以善于刻画女性角色而闻名的电影大师中,成濑巳喜男真实、冷峻的风格丝毫不逊色于其它几位。
紧接着我们来看看《女人步上楼梯时》这部电影中对女性主义的具体书写。
惠子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妈妈桑,并不仅仅因其美貌,更重要的是自从丈夫逝世以来五年里,她一直“守身如玉”,小松(仲代达矢饰)这是因为这点爱上惠子。同样,她的客人们也是基于这点来光顾酒吧。当惠子因被加东大介饰演的冒牌工厂主欺骗之后,委身与一直暗恋的藤崎(森雅之饰),小松发现后大为愤怒,打了惠子。这实际上是一个性与爱的矛盾。日本一个女性宗教学者大越爱子在《女性主义能够讨论性与爱吗》中提出,对日本男人而言,女人的性是一切堕落的开端,日本独特的性文化只从肉体层次看待性的结合,女性只会沦为性欲的对象。那些围在惠子周围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藤崎明知自己马上要搬到到大阪去,还引诱惠子发生肉体关系,那个大阪老头一直想包养惠子。女性在这个世界中只是男人的玩物,这是女性的悲剧,更是男人的悲剧。惠子想自己开店向那些老顾客借钱时,金钱成为了男人自尊的维护工具,成为要挟女人的重要砝码。生活于这样的世界中,惠子却不得不一天天步上楼梯,因为“我除了这个还能干什么呢?”
同时,成濑也在用镜头关注着战后日本传统女性意识的分崩离析。电影中惠子几乎都身着和服,而她的室友兼同事却经常穿现代装。评论家寺井美奈子在《一个日本文化论》中探讨了日本人对和服的心态,和服是展现日本民族技艺的一种方式,和服是用心来穿的,而和服本身也被认为有人的灵魂栖息在里面。惠子无疑被塑造成一个传统的日本女性形象,但在现代社会中又显得格格不入。银座晚上酒吧关门后与客人一起坐车离开的才是当今社会的主流。道德的丧失是日本战后快速发展所付出的代价,当然这不是成濑的主题,这是以后日本新浪潮的主题。但这位在自尊与自卑间徘徊的惠子的确是当时日本社会的集体写照。
电影中的男性角色设置更体现出剧本创作者的独具匠心。
神岛二郎在《日本人的婚姻观》中有一个重要观点,就是日本的近代化能够快速达成,单身本位的婚姻观是重要原因。他举出三个阶段:一是单身者无法脱离大家族并附属其中,娶妻生子后又不负担家庭责任;二是单身者完全切断与大家族的联系,沉迷于游乐或工作;三是单身者无法从父母身边独立甚至要依赖父母的救济。这部电影中的男性角色多属前两种,藤崎无法放弃家庭,那个冒牌工厂主却抛弃家庭在外骗婚,这与惠子所秉持的家庭本位的婚姻观完全南辕北辙。
汤祯兆在他的成濑论中,将成濑与美国导演约翰•卡萨维茨相比,说他们都不欲把人生世相局限于某一形式和角度的表白。我十分认同他的观点,卡萨维茨的电影也多以女性为中心,交流、沟通与爱在卡萨维茨那里不停地变换着形式上演着一幕幕的人生悲喜剧。成濑谈爱情的脆弱,卡萨维茨谈婚姻的虚幻《面孔》(1968);成濑讲女性的悲,卡萨维茨讲女人的苦《权势下的女人》(1974);成濑将主人公困于命运之中,卡萨维茨则反复论证着互相理解的不可能。其实不欲把人生世相局限于某一形式和角度的表白又何止他们,费穆的《小城之春》(1948)同样让我们看到了女人身上一种戏剧之外的复杂。也许面对困难时的坚韧才是银幕上那一位位平凡女性所蕴含着的人性深处最伟大的精神力量。
2009/2/17
成濑巳喜男,作为日本电影史上公认的四大巨匠之一,他的名声远不及其他三个人——黑泽明、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被人了解的多。知道他也很久了,但却一直没有看过他的电影。可能正如20世纪美国电影学者奥蒂·波克在其《日本电影大师》一书中说道:相比小津和沟口会理直气壮地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成濑巳喜男却唯上头命令是从,一直做着被要求做的事。性格中固有的谦逊性格,是导致他的作品在当时没有引起重视的原因之一,以至于当时他所就职的东宝公司的监制除了表扬他拍片从不超支,没有其他任何褒奖的话。
坊间传闻,王家卫把成濑巳喜男的《浮云》列为自己心目中排名第一的电影,而侯孝贤更是直言“喜欢成濑更胜过小津“!而被外界更多的拿来与小津安二郎作对比的是枝裕和直言,他的电影世界其实受到了成濑巳喜男最深刻的影响。
下面就来说说这部《女人步上楼梯时》。
这部电影在豆瓣上评分高达9.1,评价人数8000多一点,是成濑巳喜男在豆瓣上可供查找的电影中评价人数最多的一部,刚刚达到小津安二郎最脍炙人口的电影《东京物语》(目前评价人数68934)的零头,黑泽明的电影就更不用说了。
作为一部1960年上映的电影,放在现在看依旧显得非常的流畅,影片丝毫不会因为黑白画质而褪色!当然,黑白的也褪不了多少色......
影片以街口的全景、巷子的局部全景、以及一个酒吧标牌的特写三个空镜头,伴随着女主角独白的画外音开场,简单直接地把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人物交代的清清楚楚——繁华城市中(东京银座)的酒吧陪酒女。
这间酒吧中,几个陪酒女正在为她们中一个即将结婚的女伴庆祝,其中一个向那个女伴提议结婚要像外国人那样在教堂里举行,影片的时代背景出现——战后美国对日本的控制,对于日本社会生活的影响!
以上两个女人的观点,奠定了整个影片接下来主角人物命运的挣扎走向。
影片的主角妈妈桑(高峰秀子饰)在一通电话中登场,她作为这家酒吧的业绩骨干,因为酒吧业绩一直下滑,遭到了老板的斥责。之前在妈妈桑手下工作的一个陪酒女百合独立出去,自己开了一间酒吧,把妈妈桑这边最依仗的客户抢走了。老板给妈妈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业绩继续下滑,就换掉她,并且给了她一条建设性意见。
老板的”古板“一词,也带出了妈妈桑的性格,这种”古板“在后面慢慢得到了验证,也决定了妈妈桑接下来的命运。
讨厌喝酒,但是每天晚上都得陪酒,这是种低三下四的活法,放在哪个时代都很常见,但放在女人身上,要想去挣脱这种处境,她们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加沉重。
为了能在与客人的相处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妈妈桑所代表的这一类女人,白天做着繁琐复杂的保养,晚上住着繁华地段昂贵的公寓。而得到的好处又得作为投资继续投入到第二天的程序中。
投资获得回报,反过来回报支撑着投资,在这种恶性循环中,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生活,其实也就是生存而已。
妈妈桑的合作伙伴小松作为妈妈桑身边最可靠的男人,向她提出了一条建设性意见——自己开酒吧。
永不过时的铁律,当老板要比给人打工更具话语主动权,这引起了妈妈桑的兴趣。
为了能够完成自己的这个目标,妈妈桑需要有足够的钱用来开酒吧,这就需要她从身边熟悉的男人身上去找,而她身边正好有三个合适的男人。
(土豪色老头,张嘴闭嘴只有钱)
(憨痴呆胖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魅力银行家,外表俊朗,花言巧语)
比较对待三个人的态度,妈妈桑更中意银行家,而银行家却经常拖欠着妈妈桑所在酒吧的账不还。
妈妈桑的丈夫很久前就去世了,她仍想念着丈夫,也渴望遇到纯洁浪漫的爱情,但是这种幻想已经慢慢地消失殆尽。
为了自己的生存,同时还要承担着其他人的生存,赡养家中年迈的老母,以及一个没出息、正在和老婆闹离婚的哥哥,她选择进入了这个行业,但妈妈桑对待男人的态度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女人不应该放纵“,这是她所遵从的原则。
妈妈桑来到土豪色老头的住处,得知妈妈桑想要自立门户的想法后,随即拿出了一百万现金,要给妈妈桑,但是有额外的条件。
如实告诉小松后,面对小松的询问,”古板“的妈妈桑表示她要借钱,而不是拿自己去换别人给的钱,她拒绝了老头。
在考察之后,酒吧的选址大致上有了着落,只剩下钱的问题了。
此时妈妈桑碰到自立门户抢她客户的百合,百合向妈妈桑道出了开酒吧后,并没有帮她摆脱糟糕的处境,反而为此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妈妈桑来到了银行家这里,一方面向他要账,一方面看看能不能借一点钱拿来开酒吧,但是没有得到自己期待的答复。
在路上,妈妈桑碰到了憨痴呆胖子,胖子的行为举止中,流露着对妈妈桑的用情。他劝妈妈桑不要再继续这个职业,她值得拥有一个好归宿。但在看到妈妈桑坚定的决心之后,他答应借给她一部分钱。
妈妈桑回到酒吧,得知百合为了躲避债务装死,却因为意外真的死掉了。她来到百合家悼念,但是碰到了上门讨债的,这开始动摇着妈妈桑开酒吧的念头。
妈妈桑只好求助于算命的,算命的告诉她接下来将会有人向她求婚。
丈夫去世后,无奈下从事了这个职业,原本因为工作性质,对婚姻不报太大希望的妈妈桑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反而有些震惊和意外!
因为过度劳累,妈妈桑倒下了,回到了乡下老家修养。而此时那个对他情真意切的胖子费尽心思地找到了她,带着礼物上门探望她,但是妈妈桑拒绝了见他。
而母亲却在旁边,给妈妈桑打气,让她试着接触一下。
回到工作岗位的妈妈桑开始和胖子约会,在胖子送她回家后,正好碰到哥哥前来为了离婚向妈妈桑讨钱。憨厚老实,善解人意的胖子一直陪在妈妈桑身边,并且向她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她重新燃起了对于爱以及婚姻的向往。
妈妈桑满怀期待地交接酒吧的工作,欢欣雀跃地购置结婚需要的东西,突然收到了胖子妻子打来的电话。不明就里的她前来见到胖子的妻子,得到了惊人的事实。
刚刚憧憬起来的爱情幻想,破碎的那么不经意,妈妈桑彻底失去了信心,她暂时没有了开酒吧的想法。
一切都那么地让人伤心,妈妈桑只能借酒消愁,醉酒后的他在银行家的陪同下回到了家,她向银行家表露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第二天早上银行家告诉她,因为工作调度,他需要调离去别的地方,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离开前,银行家留下了一点钱财作为对妈妈桑的馈赠。
”古板“的妈妈桑最终还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则,而一直在默默爱着和守护着妈妈桑的小松得知后,异常地气愤,也最终离她而去。面对此时的情形,她倍感无力,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妈妈桑在火车站找到了银行家,把他留下的钱财如数还给了他。
她再次回到了酒吧,优雅自如地踏上了那条必经的楼梯,微笑地面对着前来的客人。
人生就像是道开放性选择题,选择任何一个选项都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在所有的选项慢慢关闭后,她选择了自己。
电影刚开始的时候,我最先联想到的是比利·怀尔德的《桃色公寓》,而电影看完后,觉得又有费德里克·费里尼的《卡比利亚之夜》的影子,同样是三部讲述女人面对爱情的故事。早《女人不上楼梯时》三年上映的《卡比利亚之夜》,它将新现实主义的悲发挥到了一种让人唏嘘的地步,同年上映的《桃色公寓》则把好莱坞大团圆的喜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成濑巳喜男的《女人步上楼梯时》,则彻底贯彻了他作为一名乐观的悲观主义者的视角,刻画了一名坚强自立,优雅高贵的女人形象,女性意识在这部电影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女人步上楼梯时》,这是一部前卫,流畅的好电影,它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销声匿迹,反而会变得愈加明亮!
对于名声在外的经典影片,我们往往选择绕行或者收藏择日再赏,有的人生怕自己无法解读影片的情怀,有的人怀疑自己是否抵达了能看懂影片的阶段,有的人则需要一个合适的观影氛围才会触碰,我肯定是属于第三种情况。正所谓美好的东西不会轻易触碰,大抵如此。
《女人步上楼梯时》依然是成濑巳喜男的代表作品,相较于之前评论过的《浮云》,知名度更甚,讲述银座某酒吧的妈妈桑与现实和自己内心斗争并顽强生活的故事。高峰秀子时年36岁,最有风韵的年纪,眼角的些许皱纹映射出角色恰到好处的世故和傲气。身处于纸醉金迷的风月场所又不甘于沦落为男人的玩偶,想投身于纯粹的事业却又被家人与同事折磨得支离破碎,不顾一切地与有妻室的银行家发生关系得到的仅是一纸股票。她说:那些梦里的蔬菜让我伤心。其实伤心的何止是梦境,现实更让人绝望。
影片里几次步上楼梯的镜头如今看来可谓经典,女人由之前“从始至终最讨厌上这段楼梯”到最后微笑着快步上楼的变化,让我们看到了她的蜕变,女人步上的不仅是她的酒吧,还有她的一如往常的生活以及她向死而后生的静谧。
如果说《浮云》是一部让人致郁的作品,那《女人步上楼梯时》绝对是一部渴望新生的作品,一部讲述战后的迷茫与无助,一部将生活的艰辛与心路转变娓娓道来。对于一部优秀的电影来说,讲故事的水平才是重点,让峰回迎合路转,将巧合化为诗意,不愧是成濑巳喜男。
《女人步上楼梯时 女が階段を上る時》
导演: 成濑巳喜男
基本介绍:豆瓣://movie.douban.com/subject/1419479/
这部基本上可以列为我日本观影现阶段最佳!!
导演对男女两性关系的理解和洞察简直惊为天人。女主看上去会因为在夜总会做小姐的原因,在男人间被掠夺占有,却自有心里的坚定与原则,那种在世事间周旋而自尊自重的样子简直是我观影史里最美女性了!
客人要请她吃晚饭,要为她开酒店做情妇,她都可以既不答应又在当时给对方留好情面,酒吧的姑娘问她,男人是不是勾引她,她态度冷淡却自信地说,男人一直都在勾引,但要我答应才算。这句话也是太帅气了!
电影里总有人说,她不像酒吧女。一点点展开的剧情让我们看到,她为家庭不得已的选择。作为女儿,放弃平凡女性的人生道路,选择去做酒吧女,她有怨言,却在家人们前永远善良柔软,一再帮助偏爱儿子的母亲。
作为姐妹,迎来送往,每个姐妹无论选择怎样的人生都被她祝福,即使是曾经背叛过自己的百合,在她死后,女主也会为此斥责逼债百合导致她死亡的客人,并为白合之死悲愤而拒绝陪酒。
作为女人,她将最珍视的客人留在心里,借钱最不好意思向他开口,即便脆弱的时候,和这个最爱的客人发生关系,听他说着违心的爱,留下补偿似的股票,她也可以在最终送他走的火车站,对着他的家人,大方地把股票还回去,并周到地给男人的孩子带去点心。
真正的高贵与美貌无关,即使女主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我却总是在一次次地忘记她地美貌,醉心于她的高贵,那高贵时常显现,在一次次走上她最不喜欢的楼梯的时候,如同走上她人生的道路,身边的酒吧老板常有自杀的,在一次被伤害或压力面前,她一次次走上楼梯,接受世事给她的人生,虽缓慢,偶尔犹豫,却坚定沉着,最重要的是,没人可以拿走她的心,除非她愿意。
再说说影片里出现的男性,和她相识多年的经理松子是我最不喜欢的人设,他把女主奉为心中女神,却只对她有神坛上的爱,一旦知道了她和客人发生了关系,就可以破除自己的自卑,如同求得公平一样,说出爱她这样的话,却全然不顾她此刻的绝望。甚至因为看到她与客人发生关系,他心中的自卑与不平衡一度让他想要强迫女主,发泄他占有而不得的心情。
而她的客人们呢,最多的都是想把她发展成情妇,唯一一个关心过她喜欢什么香水,细心呵护她的还是伪装成未婚的女性情感骗子。
也许,在这部电影里,最最理解她,最最想要好好爱护她,最最懂得欣赏她的男性,不是这些镜头里的过客,而是镜头后的导演本人。
对于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男性来说,是的,女主角心中那真挚角落的爱,只懂得侵占和交换的人,如何都无法企及。
女人拾步上阶,男人看见的是圆转的臀,雪白的袜,纤细的腰,微露的颈。而女人只看见窄窄的劲头是歌吹沸天,还看不见天。
细腻又悲伤,坚强的妈妈桑啊...女主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长相。不过那个时候的日本,男女地位差别之大真是令人发指...
“我不爱你也不恨你。爱情是一种高贵的感情,我太卑微,难望其项背”细腻,冷静,克制,优雅,所谓镜头的品格展露无遗。当女人步上楼梯时,身前是倍感厌恶的声色犬马,身后是没有休止的索取掠夺,两旁是冷硬的墙,脸上是虚与委蛇的笑容,脚下踩着她的影子和命运。
导演的野心很小很小,只是在女人上楼梯的过程中给予不动声色的关照
成濑总是一枚被人遗忘的珍珠,他在这部电影中的个人诠释几乎是天才般的,不要总拿他与小津相比,他太不一样了,镜头节奏人物设置,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对女性这般孤独悲悯的到位读解,让人感叹。
逃不掉的生活,所有的男人都只不过是垂涎你的美色,却并不敢于承诺天长地久,一个个的过客,给你的却是一次次的幻灭,像是一簇簇的火,忽闪一下就熄灭成了冷灰。女人步上楼梯,不断地命运的轮回踏进,你说你在梦里哭,醒来时就真的哭了。我说你在人前笑,人后却枯萎了,那过了季的花,扑扑的凋零一地。
她独自步上楼梯,这楼梯狭窄陡峭也只容得下一人。每一次抬起脚,踩下去便是命运的去路。每一步都踏在纯洁的心和尚且年轻的肉体上。每一步她便隐藏起一些柔软,抖落一些温情,每一步便是一次决心与坚定。活下去,于这运命的摆布中,他人的推搡里,继续攀上去。然后她推开那道门,微笑。
笑語吟吟,一步一款,一級一級向著沒有光的所在。
我想世界上有两种女人的笑容是最完美的:一种是快乐的女人,一种则是心死的女人。成濑已喜男描绘了自杀的绝望女人,也刻画了绝处逢生、在寒风中依然长出嫩芽的街树般的女人。解脱是无可能的,生活是沉重的,如同步上楼梯时,都是逆流而上,但狭窄的楼梯顶上总是透着一道光,而这道光是走下去的指望。
成濑够残忍,坚守5年不被生活欺凌,结果被色狼欺骗、被爱上的有妇之夫占了便宜后离弃,之后还被尊重、默默守候她5年的男人看低。最悲惨之际,不落悲伤,逆境重生。
2021-6-4重看。只是认命,不是真正的幸福,在担责重重道德束缚的走向暮色路上,心动也是奢侈,耻于渴求,最终都会在现实面前幻灭破败;她徘徊的夜色深沉背后(成濑惯用拍法),是银座光鲜的另一面,工厂烟囱打造的单薄天际线暗示着经济状况,与其原生家庭构成共筑出社会图景。女神的高贵留存在骨灰中的情书,在面对爱情时的决然拒绝,在失去现实依靠后佯装的坚强,踏上的每一步阶梯都是努力逾越的困境,楼梯分割出的上下空间是她毕生要跨越的沟壑。你非要写尽世间女子百态苦情才方休吗,非要捕捉到每一个眼神流转心绪惆怅吗,非要掏尽树洞里每一桩心事吗。
演的真好啊,简直可以改名叫《女人真辛苦》
简直就是战后日本之缩影:物价飞涨,黑市交易,英文字母拼出的霓虹,和服与时装,新夫妻关系,都是现代转型;拮据的银座酒吧女,萧瑟的工厂,简陋的儿童游戏,都是战败颓景。成濑用几步楼梯拍出了细腻的女性/民族心理,最终又拿自立取代温情。而秀子自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美,一种被压垮的高贵的感情。
其实,一个女人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就不容易了,何况还要靠别人给予一个道德的囚笼。
没了男人,女人的世界就塌了,而没男人的女人独立生存的方式,还是讨男人欢心。一连好几个男人说爱她,她却只得到了满脸泪水,然后擦干眼泪走上狭长的楼梯,笑着开始工作。
即使是心存传统洞彻世情的女子,也会在虚弱的时候被攻陷,当然进攻者必须高段位,譬如心仪之人或伪装大师。至于仲代饰演的那小屁孩就算了吧,少年人情窦初开时的爱情组分,居然在他身上还有诸多残留,真是把秀子当成贞操圣女与锁骨菩萨的结合体了。【9↑】
细腻构筑无法走出的女性深渊,究竟谁之过呢
高峰秀子的完美得确实能配上女神这个词,美丽且隐忍,她具备了美丽、端庄、善良、贤惠以及能想到的一切赞美的词汇,简直是完美的东方女性啊。故事则依然是无尽的悲剧,一次接一次的幻灭。
女人不容易
女人拾步上阶,男人看见的是圆转的臀,雪白的袜,纤细的腰,微露的颈。而女人只看见窄窄的劲头是歌吹沸天,还看不见天。楼下的秀子深幽的腹腔灌满忧愁,楼上的秀子始终笑得优雅媚妩,报以几声浪笑,秀子娴静与舒适的美感焕发出东方女人的神韵,让人沉浸在这黑白画面当中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