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天降

梁朝伟在《重庆森林》里说：每一架飞机上，一定有一位空姐是你想泡的。然后，阳光灿烂的sunshine boy夏雨，在本片中泡起了国民女儿关晓彤。代步工具从奔驰开到宾利，腐败堕落从西餐厅吃到酒吧，夏雨用尽了浑身解数，在半推半就，正要入港之际，夏雨饰演的土豪林子大被曝出离过婚，这让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关晓彤饰演的空姐沙沙直接懵逼了。原来沙沙可以跟左眼见到鬼的何丽珠一样，不顾流言蜚语，跟钱多到可以当枕头的王劲威版林子大好，却再也忍受不了重蹈父母离异的覆辙。这部电影看似讲述空姐与土豪的浪漫爱情，实则更多是治愈。当喝醉酒的沙沙，跟林子大讲述自己终于当上令人艳羡的空姐时，却恍然发现这份工作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同样，林子大如今是壕情万丈，可他并不会跟除了沙沙之外的其他人在回青岛的路上，回忆起自己曾经一文不值的过往。所以这部电影的观感很奇怪，一些人看笑了，一些人却看哭了，堪称精分界的翘楚。


宁瀛的这部电影，故事概括起来很简单：一个实习期的空姐，在飞机上邂逅了一位土豪的日常，随着空姐在一次次的培训中出糗，到最后的空中急救转正，观众可以看到可能是迄今为止荧幕上最为真实的空姐の日常。伴随着空姐成长的，是一段不期而遇的爱情，不是跟帅到炸裂的机长，演绎一段内地版《冲上云霄》。而是跟一个土豪演绎一段两万五千英尺高空上的《山楂树之恋》，直到片尾曲响起，他俩甚至连嘴都没有亲上！这可能是史上最纯情的土豪，遭遇了史上最小妞的空姐了。

作为文艺片专业户执导的第一部商业片，本片处处透露着女性导演特有的细腻和浪漫幻想。片中平行剪辑了大段浪漫的梦境和现实的场景，真实与梦境觥筹交错，洋溢着的少女风，都快从景框中溢出来，镜头语言讲述着现实世界的罗曼史，却令观众如置梦境。特别是片中剪辑的一大段线条主义动画，与现实幻想拼接到一起，完美打破了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次元壁。遗憾的是在同一个时间轴上的线性叙事上，导演并没有更多的隐喻去交代想象与现实的不同。以至于本片呈现出的碎片化观感较为严重。而且一些幻想的处理落于窠臼、难以免俗。关于人设，本片的创新也颇显不足，傻白甜跟大boss的经典桥段，几乎已经成为了国产八点档的标配。放到大银幕上显然有些水土不服。

这段飞机上的爱情鏖战，因为女主的误打误撞和男主的落花有意开始，却因为男主的离异撞到了女主的枪口上几乎要惨淡收场。乘务长的一席话，让这个实习空姐的见习爱情得以转正——婚姻就像一场颠沛流离的旅程，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既然他不丑、不矮、不穷，硬件达标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乘务长把婚姻比作一次飞行，生活中的不顺就是飞机遇到的气流。嘈杂的酒吧里，这一段过来人的金句，几乎成为了本剧的点睛之笔。刘孜饰演的乘务长白晶晶，成为继《等风来》里的主编lily之后，又一银幕经典。虽然一眼望过去，白晶晶属于那种出场自带BGM的人：“我的婚姻，就这么不幸福！”，正如“一剪寒梅，傲立雪中”的袁华。但她浑身透露更多的，是生活的睿智；是婚姻触礁之后，生活还得继续的一种豁达。所以这个角色又区别于之前的lily，反而更像刘孜之前饰演的《西游记》中的铁扇公主。巧合的是，白晶晶同样作为西游里的女主，她对爱情绝望的时候，也曾跳过崖、自杀过。如此看来，白晶晶的这番婚姻之感，就更显意味深长了。这也直接触到了沙沙的痛点，如果爱情都怕受伤害，那么不如不爱来得痛快。

刘孜饰演的角色向来有直指人心的魔力，在《等风来》里，她对倪妮饰演的美食作家毒舌：还没高调的资格呢就嚷嚷着要低调，还没活明白呢就要去伪存真，这是一种最损己不利人的行为，自己特别的假别人看着也非常累。如此职场金句，让这个出场不多的主编，在观众退场之后，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她。本片也不例外，刘孜的乘务长看起来，一脸严肃到不要不要的。不同于邱泽的比谁嗓门大、看谁更目露凶光。刘孜不显山不露水，就将乘务长的威严提高到了两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之上，令所有见习空姐都心生敬畏，这是比用言辞厉令更高阶的表现方法。也正是这种严苛，才能确保飞行的每一次安全。正如《冲上云霄》中的第一华人机长唐亦琛所秉承的“安全至上”。所以这样一部讲空姐的电影，观众也牢牢记住了这位麻辣乘务长。

在乘务长的神助攻下，沙沙跟林子大走到了一起。片尾这一场如梦似幻的婚礼上，飘满了红色的丝带，不知道这些是否都是月老白晶晶给系上的呢？666！更服的是，当关晓彤从厕所里走出来，发现刘孜的那一幕，相信无数观众都会为之动容。刘孜一把摘掉了关晓彤的实习生铭牌，对她说：“从今天起，你不在是实习生了，而是一名真正的空姐！”按照以往国产影视剧浮夸华丽的style，应该是刘孜抱着关晓彤热泪盈眶，一起喊出：“我们做到了！”然而并没有，刘孜如此冷处理的方式，反而收获了更热的内心共鸣，无论是关晓彤还是观众，想必都在此刻成为了刘孜的脑残粉。其实早在张纪中版的《鹿鼎记》中，刘孜就已经饰演了剧中跟白晶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方怡。同样的心高气傲，同样的对韦小宝从一开始的不入眼，到后来的刮目相看。这样从讨厌一个人到喜欢一个人的过程中，最难表现的，莫过于这情感的渐变，喜欢地太快，让观众觉得不够真诚。喜欢地不够，又令观众感觉人物没有得到成长。如此磨人的角色和难以拿捏的情感变化，刘孜做到了。从方怡到白晶晶，观众感受到了一个貌似千年冰山，实则内心炙热的角色所带来的难以名状的感动。这同以往影视剧中脸谱化的人物角色是大相径庭的。

这也正是本片的意义所在——如何把一个俗套的故事拍出诗意？土豪与空姐的日常，在常人的理解里，几乎快要等同与空姐同居的日子了。如何让他们的爱情不那么世俗化，不仅要借助浪漫的幻想，而且要将人物同以往的固定角色和套路区分开来。土豪是一个会做饭、会玩滑板、会俯下身帮你拖地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成熟男一枚。空姐也摆脱了以往空洞如花瓶的桎梏，变得有血有肉，她会忧心工作，也会心心念念着家乡；她会有许多抱怨，却对生活积极向上。正是这种打破常规的做法，才使得本片清新脱俗到走出影院你还会感叹——原来爱情片还可以这样拍！

作为一部小妞电影本片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一部商业片，它却存在诸多的问题。正如同档期的文艺片小王子乔·怀特在资本主义的腐蚀下，拿着1.5亿美金，再一次砸向了他并不擅长的冒险类商业片一样，冲动的惩罚是本片的排片率不容乐观。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本片浪漫的幻想和脱俗的人设，无论是关晓彤饰演的空姐与夏雨饰演的土豪之间的爱情，还是刘孜饰演的乘务长的责任与担当。值得一提的是刘孜同关晓彤，在机上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那一段，无论是演员精湛的表演，还是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运镜，都将观众紧张的情绪调动到了与片中人物保持一致，这场完美的场面调度也成为了本片的高潮。鉴于本片对爱情电影表现手法极具实验性的创新，我的建议是去看吧！虽然这部电影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是作为一次国产电影的有效尝试，它是值得被肯定和鼓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