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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影片像影片的开头,像一列城乡大巴车,贾樟柯的电影皆带尘土,人皆摇晃。
2.
巧巧。
齐门帘刘海下,典型中国女人的脸,这样的脸,不像欧美人大鼻子大眼,做表情,因五官都那么大,一哭一笑,都是高高大大的五官间大起大落地掣动,群山晃动,万壑争流的大景观。
因脸是蒙古人种的扁,平,五官都小巧,总体是平原式的贞静,不夸张,但细节可多,被批“面瘫”是冤枉,整部影片,要细看,看中间小小的五官抽芽,开花,结果,都是春夏秋冬、水到渠成。
3.
巧巧头一次走进斌斌的“场子”,真是好。
她是昂首挺胸,带点骄矜走进来的,人人见了她,都是一声“嫂子,来视察?”
那样尊敬,为配得上这尊敬,她的骄矜几乎是绷得紧紧的,一条弓弦上,随时可射出去的女人,等眉一弯,眼一弯,嘴角也是那样一弯,忽然又笑得那样俏,马上又化干戈为玉帛。
“大哥的女人”的派头,这样收放自如,镇得住场子,形象已经立起来。
4.
诸位真该去影院一睹此幕,巧巧怎么走进大哥云集的麻将房,非常妙,几个演员也妙,言语难传,三个大哥怎样先后同巧巧打招呼,不遮掩男人对漂亮女人的轻薄,江湖的阶层分明,一下现出来,喽啰、马仔只毕恭毕敬叫她“嫂子”,不露半寸男女心,“大哥”们呢,因地位同她男人并列,才有权对她带上一点轻薄。这轻薄拿捏好了尺度,亦不能太僭越,他们光动嘴皮子,不动手。
巧巧的回应也妙,她却动手(全片她都这样善于动手),不说一个字,脸带妩媚的笑,她捏了拳头,每个大哥,一人背心锤一记,重重的,各自三声“嘭”,三声枪响似的,分寸感亦好的三锤,玩笑和数落之间,大哥们都知趣了:“巧巧偏心,不打斌哥”,各自退场,把舞台交给这对情人。
5.
巧巧头一次坐到斌斌身边也妙。
是女大盗,从他嘴里盗走他的香烟,放进自己嘴里一嘬,一颗烟,你一口,我一口,两人这样大大方方在互相嘴里交替几次,显出她和他是那样亲密无间,看,这就是大哥女人的派头,大哥女人的原则,对别个男人,是锤头,对自己的男人,是这样泼辣又柔情,而他对她,也是这样纵着,不仅他的烟她来抽,他手里的麻将,此刻也是她来替他打了。
6.
斌斌有江湖大哥的正事:为小弟们调解借债矛盾。
两个人,一个声称对方欠了自己钱不还,一个声称没有借,都咬定,一个险些掏枪崩了另一个。
斌斌笃定的夺过手枪,令人请上“二哥”——关公的金像,摆在两人面前,果然,关公面前近乎上帝面前,那欠债的立马忏悔,承认自己欠了钱。
贯穿影片的两个重要元素:关公像(义的象征,江湖儿女的绝对信仰),枪(以武犯禁)。
7.
斌斌的场子里有一场杂技表演:舞台上,一个演员用嘴举起一辆自行车。博得满堂彩。
这里,很像给片名里的“江湖儿女”做一个定义:一群试图用嘴举起自行车的人。
英雄气里带一点自不量力,一点滑稽,一点杂技派头,同物理规律(时代)的倒行逆施。
8.
斌斌和他的弟兄们喝酒。
喝“五湖四海”:把茅台,五粮液,又几种酒,一同倒进一只红脸盆,混着同喝。
9.
喜欢这幕:
两人乘坐皇冠轿车去往某处。
巧巧:忽然想吃烧卖了,我们去呼和浩特吧。
斌斌:两百多公里呢。
巧巧:不行啊?
斌斌吩咐司机:掉头,去呼和浩特。
车掉头。
巧巧(笑):又不想去了。
妙极了的一幕,这幕令人想起杨贵妃爱吃荔枝,唐明皇因此派岭南快马千里送来,或是周幽王这等的情种,为美人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江湖儿女的“爱”,也可以这样奢侈,斌斌真是帝王做派,江山儿戏,巧巧呢,岂不是个更懂事的贵妃?因她终又改口说“不去了”。
这是江湖儿女爱的巅峰,妄的高潮,这样自由自在,这等天高海阔。但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
10.
斌斌遭遇了一次偷袭,无原因,无恩仇。
大多数江湖题材的作品,一次暗杀指向一次具体的阴谋,一个死者指向一个具体的凶手,江湖的兴亡,那样脉络分明,一个个具体的个例。
《江湖儿女》里人的命运,远非这样清晰,暗杀没有具体的阴谋,死者没有具体的凶手,一个人的命运,交由某种更模糊、更巨大的说不清道不明,像贾的另一个影片名:“天注定”。
一群更年轻的人注定要终结斌斌的巅峰,他们骑着摩托围攻斌斌,仅因为他“牛逼”,《动物世界》式的,新猴王通过干掉老猴王上位。
11.
年轻人把斌斌的头撞向皇冠轿车前的“皇冠标志”。
巧巧掏出手枪,跳下车,对天鸣枪一次,走到人群里,鸣枪第二次。
这一幕,赵涛演的是艳色无双,白娘子救许仙,水没金山寺的派头,穿桃红色透明稠衬衫,黑底红花肚兜,艳窟里最艳的娇娘子,而手里的枪,甚至令她更艳,越肃杀越艳丽。
12.
巧巧不肯供出斌斌,因非法持枪被判刑五年。
一个有趣的悖论,白娘子救夫,千古传诵,巧巧救斌斌,不亚于白娘子,她人生的最高成就,江湖儿女的最高成就,多光彩夺目的一幕:不为自己,为某种义,去赴汤蹈火。
但浪漫主义,英雄主义的时代过去了,一道浪漫主义、英雄主义的成就甚至是不被允许的,巧巧的江湖儿女的个人正义,要受到公共正义的惩罚。
正义和正义相悖,某种意义上,一种滑稽,《江湖儿女》是这样,有时是大悲怆里的小滑稽,有时是大滑稽里的小悲怆,全片基调就这样在“滑稽”和“悲怆”,“大”和“小”之间颠簸。
13.
巧巧入狱五年,斌斌没来看过她。
14.
一艘江轮带巧巧来到奉节找斌斌。
五年了,斌斌躲着巧巧,会动手的女人巧巧,她亲自动手来找斌斌。
江轮上,巧巧的钱包和身份证被人偷走了,五年后,“非江湖”现实对她的头一次下马威,她从善如流,开始把双肩包背在胸前,不再是“大哥女人”的飒爽英姿了,她带着警惕的神色,走进了奉节城。
奉节的情节,我称为“巧巧和陌生人的滑稽连环剧”。
15.
滑稽剧第一环:
巧巧在江边看一场马戏团演出。
一个染着红发的青年,用方言,用很坏的音准高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他身后,一只巨大的铁笼,关一只非洲雄狮和一只老虎。
这滑稽的红发男子,手拿一只滑稽的玫瑰,一面唱,一面将花塞进了巧巧(观众)的手里——以一个滑稽的姿势。
注意:一首多沉重的歌,一朵多沉重的玫瑰,本属于巧巧的爱和玫瑰,本该由斌斌献给她(她难道配不上他的爱和玫瑰?)但辗转五年,他躲避她,就仿佛命运也晓得亏欠巧巧,到底怜悯她这样苦,终于颠沛流离,以一个陌生人之手,这样滑稽的形式把爱和玫瑰还给了她。
令人心碎的滑稽,令人心碎的安慰。
16.
滑稽剧2:
一群男人围攻一个女人,如五年前一群人围攻斌斌。
巧巧曾亮出了枪,这回枪由一瓶矿泉水代替,她始终是会动手的女人,用那瓶水打在男人们头上,解救了被围攻的女人。
巧得像古典主义小说,那被围攻的女人,恰是在江轮上偷了她钱包的女人,巧巧问她讨回了自己的身份证。
“身份证”,巧巧在故乡因斌斌被剥夺的江湖身份,以一次对陌生人的江湖式义举,在异乡重新得以确立。
17.
滑稽剧的巅峰:巧巧开始采取一种江湖“骗术”赚钱。
一间高档酒店大堂里,她走向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先生,我是她的姐姐,她流产了,你却在这里和你的家人享天伦之乐。
男人被她天经地义的悲怆所震慑了,他给了她一摞钱。
又一次滑稽剧,像陌生人给予她玫瑰的安慰,巧巧也在陌生人那里完成了她对斌斌的复仇,某种意义上,她像一个代表,被辜负的女人的代表,完成了对辜负她们的男人的集体复仇。
18.
影片里的奉节总在下雨,这座三峡边的小城,用永远的雨水,构成了自己的面孔,某种意义上,类似江湖儿女的面孔,无恩怨,无错处,只因一个遥远的巨大的原因——一座空前绝后的大坝,将被剥夺身份,沉入江底。
19.
巧巧来到奉节,是堂吉诃德式的,是鲁智深式的,也是巧巧最终确立为巧巧式的。
复完仇的巧巧达成了某种“无情”,某种平静,当她再度见到斌斌,她尽管说:我为你坐了五年牢。
已不是勒索的口吻,是告别的口吻。
斌斌承认他有了新恋人。
斌斌说:我已不是江湖中人。
他出狱后,过去的马仔开着豪车,他身上却没有一分钱,“江湖大哥”的身份就这样荡然无存,“义”这样易碎,江湖这样易碎,他来奉节,是报复江湖对他的背叛,他也背叛了江湖,以背叛故乡,背叛旧情人的方式,他在奉节“重新开始”:他开始为一座发电厂项目四处喝酒(一个不彻底的背叛,抛弃了“义”保留了“酒”,抛弃了核心,保留了形式的江湖)。
斌斌让巧巧跨过红脸盆“去晦气”,他喝过“五湖四海”的红脸盆——一个隐喻:斌斌的江湖消亡了,巧巧的江湖出现了,巧巧,一个女人在跨过消失的旧江湖后,令自己的肉身成为了新江湖。
20.
巧巧去新疆,一段尤其特殊的“滑稽剧”,一个小卖部老板,谎称自己在新疆做“飞碟探险”项目,他和巧巧有一段进展迅速的“恋情”。
这一段情节有“宇宙快板”的速度,又带着思辨,和整个影片的节奏脱离,像一部法国小说的五页,塞进了一部中国传奇,但正因这陡然的脱离,和主剧情间形成了一种张力:飞碟和人间,宇宙和江湖的张力。
这脱节的巨大速度,和刚告别斌斌,迅速被另一种逃离所吸引的巧巧是合拍的——想要逃离原故事,原江湖,飞碟般逃离到宇宙边缘去。
列车驶入某个新疆站台的深夜,小卖部男子入睡了,巧巧离开了列车,一个人走了。
宇宙快板的收尾:边疆城市的夜空忽然被不明白光照亮,疑似飞碟的闪影忽然划过天际,同样忽然的,一切又回归了正常。
21.
巧巧又恢复了某种派头。
一个穿质地高尚的皮风衣,阔脚裤,黑高跟鞋,留波浪卷的女人,江湖儿女的派头。
她回到大同,成为了一家饭馆的老板,这饭馆像影片开头斌斌场子的破落版:旧厂房,破的绿门,剥落的墙面,关二爷的金像,老式四方桌摆了多列,人们在桌上吃喝,推开一扇旧门,里头也是麻将房。
22.
斌斌坐在轮椅上,胡子,某种邋遢,他开始像影片开头那列城乡大巴里的男人了。
但他也有某种旧派头,他会忽然发怒,扫翻服务员为他端上的菜,因不满上菜规矩:先上主食,再上菜!
23.
也喜欢他们在炕上,两人重逢后的一次对话。
斌斌说,他是喝酒太多,脑出血才坐上轮椅。
他问巧巧,怎么还没嫁人?
巧巧反问他,老婆呢?娃娃呢?
仍是孤男寡女,就像互相仍有一种恩情,十七年,都是为了彼此才不寻找别人。
因这互相误解,互相美化,他脸上头一回带上一点得意似的,那不断压下去,又不断冒出来的笑意(廖凡演的真绝),一点虚妄的余温。
24.
斌斌:你不恨我?
巧巧:无情了,就不恨了。
他像是不信,或叫伤了自尊心:那你怎么还收留我。
她说:江湖中人,讲一个“义”字。
她是她自己的女人了。
25.
巧巧的饭店外,有人装了监控摄像头。
一个隐喻:有摄像头的时代,哪里还能有江湖呢?
神偷,大侠,劫富济贫,暗杀,斗殴,一切都在摄像头里记录,失去了神秘性,不再是半隐,江湖哪里还能成为江湖呢?
26.
新年的早上,斌斌一拐一瘸走出饭店,走出巧巧的江湖,发一条微信给她:走了。
27.
巧巧意外,但也不去追。
城乡大巴,皇冠轿车,三峡上的江轮,巧巧去新疆的火车,斌斌回大同的高铁。
影片里,交通工具也像人,人的命运呢,则像是这些车,这些船,从人生的一幕带到另一幕,从2001年带到2006年,又从2006年带到2018年,在这些现代交通工具的飞驰里,现代江湖被画出了更辽阔的时空地图,这样辽阔,远超古代江湖的辽阔,但同时又那样逼仄,逼仄得像大巴里密闭的空间,江轮里的一个双人船舱,巧巧破旧的饭馆——既然江湖不允许存在,江湖的幸存,果然只能退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了。
斌斌也像是大巴,江轮,火车,高铁,他像极了这种“轰隆隆”的交通工具,只是腿断了,才被迫停留在巧巧这里,恳请她修复他,修复好,他依然要开走,因他的江湖在外头,他和时代逆行、注定要失败的江湖(没有“义”光有“轰隆隆”的江湖),要顽固不化,要不死不休,活火山一次一次喷发,某种残忍,只是喷,火山的尊严是“喷”,喷到成为死火山,喷到变成火山灰为止,火山亦不计较火山带来的灾难。
28.
她不追他,只追到她的店门口为止。
饭店对面的摄像头记录下她站在门口,她靠着墙壁站的样子,模糊,发毛,像一切被记录在监控头里的人,没有面目,没有姓名,没有历史。
幸好,她也被记在了电影里。
《江湖儿女》,我觉得,代表国产片最高的审美水准。很多人的审美被新闻联播带偏了,觉得崭新的,巨大的,洋气的,才是美的。如果怀旧,怀的一定是(仿)古建筑。而我们实际生活过,和其实仍生活在其中的地方,我们人生的,以及历史的几十年,就被无视了。
今天某人作为一个画画的,跟我严肃地讲了另一个观念:人在那里认真生活过的地方,才是美的。
不要无视那些日渐破败的房子,那些没有设计过的野蛮生长的街道。对于一个画画的来说,整齐如一的大街,大楼光亮的玻璃幕墙,真的是一无可画,根本比不上小巷里晾着衣服的竹竿,沧桑的却贴着新对联的木门,花开得生机勃勃杂乱无章的小花园。世界的丰富,本在细节之中。我们只是觉得它们代表着穷和土,所以就认为它们丑,就像胡锡进那样,说电影是臭豆腐,是灰暗视角,这是不公平的。胡的话体现的只是他本人的心灵的贫乏。
《江湖儿女》如果只到巧巧在新疆的深夜下车,很孤独,很悲伤,很危险,但是她认为自己看到UFO,她笑起来——如果只到这里就结束,我大概会给满分。
后面的不好在于,我不希望在发挥得那么好、充分展示出她的情商和智商的前提之下,巧巧又变成一个守旧的女子,守住前情郎一个破破烂烂的麻将档的遗产,十几年弹指一挥,就这样虚度了。巧巧不该是这样的。
遗憾归遗憾,巧巧有好几个细节我都惊为天人。
看到赵涛的脸,你老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她的脸有所有那些我们认为是普通人的特点,但同时又是颇有识别度的。那是一种端正的不脱离人民群众的好看。我看完电影之后,把她的演技和脸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巧巧这个角色,我唯一想到也能演的,是巩俐。
赵涛和廖凡在奉节的小旅馆里重逢的一场戏,是可以拿来作为经典,将来在课堂上一代代研讨的。场面十分尴尬,女方镇定,男人软弱却又不是全无良心。这里演出的是人的同理心。
赵涛的演技,有一处特别打动我。那是2018年的重逢,廖凡坐在轮椅上,问:对我还有情谊吗?赵涛在他后面推着轮椅,摄影机给她的侧脸一个大特写,她的上眼皮非常剧烈地颤动,然后她用貌似平静的口吻说:“没有了,就是江湖情谊”(我记性太差了具体的台词一定精彩很多)。就是那个眼皮颤动,面无表情,展示出她在克制内心特别激烈的情绪。从她的那个表情,你可以体会到,她还是爱着的。太厉害了。
徐峥在火车上的表演也颇能让人会心一笑,坐过绿皮车的人,谁没见识过这种一上车就自来熟、爱吹牛的小人物。
电影最后的镜头,巧巧在监视镜头的低画质里的无助身影,虽然是玩了一个小技巧,却是非常好的。
贾樟柯回应胡锡进,说:真相是最大的正能量,见不得真相和真话的做法,是负能量。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所获知的不是真相和真话,最终会成为最大的负能量 。很棒的回复。
排片很少,南京好像只有两个电影院的小厅放。想看的朋友要抓紧了。并不苦闷,很多地方让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看之前自以为贾樟柯不懂江湖,看完之后发现其实是我不够懂贾樟柯。
犹豫了好多天,还是决定写一下,本来不想写,也有点不敢写,但是不写的话又总感觉少了什么事情没有做,内心隐隐苦钝。原计划是正片上网后仔细二刷拉片,以避免一些遗漏和主观错误,但是实在等不及了。所谓及时行乐也是如此,只不过这次行的倒不是乐,可能也算是一种致敬吧,至少那天晚上我真的靠近了贾樟柯,也解答了我长年以来对其的偏见与误解。
电影的前十分钟习惯性迟到,错过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影响整体观感,至少以前从未有过。电影结束后,三两成群的吃瓜群众也一般在电梯里互相问着:你看懂了吗?我没看懂。这话我常听到,最近一次是小偷家族。于是看到这个标题,我就在想,至少时代背景这玩意,我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
1.为什么会有黑社会,天朝的黑社会是什么:
按照电影剧情发展的时间轴(也确实是正常时间轴),先说下为什么中国的小城镇会有黑社会这个玩意。太遥远的就不提了,从改革开放后的90年代说起。90年代初期,在我了解中(可能不对),市场经济在邓的指导下开始逐步淘汰旧的计划经济模式,人在自然与社会环境中趋利避害的本性与本能得到解放,社会资源的分配天平开始逐渐的朝着敢于打拼敢于奋斗敢于不安于现状和敢于出去闯一闯的人身上倾斜,但是有利益分配的地方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斗争,有斗争自然就有黑社会。小城镇那些需要集体化运作的高利润传统行业因为得不到政府的有力监管(政府职能也在慢慢重建,实际上在文HUADAGE命时,几乎瘫痪),比如正规的客运行业、早期物流与打灰色插边球的早期传统娱乐业更是如此。与此同时政府和民众一样也在转型中学习,所以所谓的黑社会有了它们得以成长的“营养”、“空间”与“条件”。营养就是市场经济的前提下可以合法获得的巨额利润(相对竞争小),空间就是政府执法机关鞭长莫及的卫星城镇,条件就是传统人治社会中人们对于社会人际关系的依赖(现在依然有人出车祸之后先给交警队的亲戚打电话再报警)。因为有了这三个条件,所以原本那些脑子灵活、能来事的大哥大们慢慢在原本公平的市场竞争中占据了主动位置,因为他们:1.会跑关系,能帮人更方便快捷的解决实际问题,2.人多力量大,竞争不过可以通过暴力非法手段打击对方,3.一般来说比较讲江湖规矩,有分寸,别人愿意跟他们打交道,4.有钱,而且有钱大家一起赚,当然这个大家指的是有关系的人,跟屁民没关系。这里的第三点,和大多数人对于黑社会的认识可能有一定出入,但是实际的现实情况就是,混的好的黑社会,或者说能混好的黑社会大哥,一般来说都是人精,不管好的坏的都是礼尚往来,你给我方便我就欠你一分情义,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不会让你好看。动不动拔刀就干的一般是当不成大哥的,当然除此之外还必须能喝酒。中国不是日本,并不靠纹身多少来分座次高低,如果你哪天遇到一个全身纹身的“大哥”上来就跟你胡吹他以前砍人多勇猛,那不用怀疑,他应该是个骗子,至少不是大哥,或者你也是大哥,他把你当真朋友,但是大哥一般不会上豆瓣。所以天朝的黑社会与其说它们是帮会,不如称呼它们为有强大人脉关系网络作依托的暴力组织。当然通常来说,并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暴力。因为一来在不打死人的前提下,暴力只能威慑而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二来在当时那个大环境下,打死人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因此在影片中也可以看到,警察局局长和黑社会大哥可以坐在一起拉家常。所以2000年之前的老一代黑社会,通常来说比较喜欢用西瓜刀、钢管、铁钩一类的非致命性武器,而匕首这种刺杀性武器不是深仇大恨的情况下通常是不会带的,因为这玩意一不小心就会一刀毙命,甚至有的老油条砍人的时候基本是在用刀背拍人,他们要的效果就像电影里提到的那样:跪下来吃屎,而不是要你命。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亡命之徒,这些人并不能被称呼为黑社会,准确的说,应该算犯罪与恐怖分子,因为这些人没有产业,而有产业也通常不会变成一个亡命之徒。
这些就是电影的前三十分钟说的大部分。
2.为什么后面就不混黑社会了,矿场的搬迁跟电影有半毛钱关系?
因为黑社会在完成最原始的资本积累后,在时代大势的驱使下:转型了!就像电影里说的:现在都企业化了。这句话,大家都很熟悉,外国黑帮片里肯定听到过。而所有这一切的发生与剧情的发展,在此可以分为必然和偶然的两条线来阐述,也可以解释为文化与物质两条线的边际影响。
必然的这条线是:第二代国家领导人上台之后,在朱总理的推动之下,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被完全割弃,市场经济全面到来,原本国家体制下的国有企业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国企改革与解体,一方面是成千上亿的下岗职工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慌,另一方面是大量的空余劳动力得到解放,为市场经济的发展铺平了最后的道路,在那个时代,这个社会现象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下岗再就业”,我记得有个更好听的称呼但是我已经淡忘了,反正不叫拳地运东,除此之外还有一首主题曲,刘欢唱的心若在梦就在,学名从头再来,没事的可以搜来听听或者自行脑补。在这个前提下,山西的传统重工业与能源产业得到了决定性重创,而影片中也用了一个极长的镜头来体现了这个问题,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那个年代背景下的传统国有企业的弊端与难以剪除的国民劣根性和伴随而来的少数抵抗者的无力呐喊。
接上面的话题,市场经济全面到来,国民收入水平和经济活性爆炸式增长,地方政府要办事,办事就要钱,而地方领导人因为政绩需求也自然需要更多的政府收入,这时候,在各方面原因的推动下,全面的房产时代到来了。那什么人可以承包下这些刚刚起步的房地产行业?答案就是有关系有本事不怕事能来事的人,那什么人符合这个标准?自然就是原本那些黑社会大佬。于是在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斌哥的二哥因为别墅开发被竞争对手抹黑的事找了廖凡,而廖凡也跟女主说了:走什么走,马上就拆迁了,以后这里都是我们的。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都是他们的,正常情况下,他们在2018年的现在,应该开着宾利抽着雪茄戴着LV做着上市大公司的大股东没事还去夏威夷或者南极洲度个假,没准还顺便做做慈善捐捐款。但是命运和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而这也是我看明白贾樟柯在说什么的开始。在这里,就不剧透了,看过了的自然懂,没看的不受影响。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红颜祸水啊!按我的理解,女主这个铁锅真的丢不掉,这也是在我看来最让我觉得不真实的地方,要真放现实里,这种女人是根本要不得,要不得!
接下来说偶然这条线:廖凡被对手打击报复,一上来就下狠手!为什么?廖凡第一次被袭击之后还说了句:至于吗?对,至于吗?不至于,在00年之前的旧黑社会看来,不至于,我跟你没仇,至少我觉得我跟你没这个必要,我不认识你,你就下这个手,他不理解,在他看来,以前的江湖是讲规矩的,有分寸的,就算手里有枪,也是拿来自卫的,而现在袭击他的这两兄弟,愣头青,看着还没上道,所以他最后选择放了他们,这也为后面的事情埋下了祸根,当然放是正常的,不放才是不正常的,因为过去那个江湖,我放了你,你应该记着个情面,但是现在的这些年轻人,他们并不懂这个道理,在新世纪的这群新混混眼中,没有什么江湖道义与情义,只有你死或者我活,只有我牛逼还是你牛逼,所以之前才有二哥被年轻人当街捅死这个插曲的发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在我主观看来是因为影视文化的影响,00年前后的年轻人,古惑仔看多了,英雄本色看多了,他们不懂所谓的江湖靠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靠好勇斗狠,他们不知道这一刀下去对面可能就没了,人没了,他们自然也没了,要不跑一辈子路,要不国家喂你吃子弹,别无他选,区别只在于,有钱有关系的牢底坐穿,没钱没关系的子弹吃饱。所以后来当廖凡问起双胞胎怎么样了的时候,他的小弟也答道:判刑了,听说还判的挺重。在这里科普一下,国家的量刑标准是有一定档次区分的,一般来说,重型据我了解就是14年以上20年以下,如果不减刑(没关系没文化没能力,做梦吧),那也就是半辈子了,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也不过如此。而这也是这些无脑年轻人的一个正常归宿,正如现实中发生的那样。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这社会都这么乱了?小混混都敢当街杀人了!国家吃干饭的?警察不管吗?错,国家管,不但管了,而且还超额超标完成任务,为什么超标完成?我想很多冤假错案大家应该还是通过自媒体和微博有了一定了解的,当然冤假错案肯定是任务失败的产物,但是从侧面也反应出了那个时代的警察为了破案而不择手段的一种日常状态。那为什么警察会不择手段?因为政府有指标啊,严打开始了。在这里,我缕清了下我的思路,看的时候认为廖凡和女主之所以会被判的轻是因为没赶上严打,否则赶上严打估计必然牢底坐穿,不是有个笑话,说有个人18岁生日当天出去敲诈,敲诈了一块五毛,结果赶上严打判了抢劫罪,蹲了十年牢,真的假的不一定,但是也是对严打的一种反应。现在仔细想了想,觉得我当时的看法不对,正是因为赶上了严打,所以警察不得不处理廖凡,否则以当时的社会大背景与斌哥的人脉关系,估计十有八九是不可能进去的。而这次意外也是剧情的重大转折之一。因为这次意外,斌哥完美的错过了黑社会原始资本积累的最重要一步,等他出来,世界已经变样了。就像最后他跟女主说的:你知道我看着我的小弟开宾利我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出狱以后没有一个人来接我,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不知道其他观影的人能不能体会,至少我是能体会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这种话也只可能跟女人说了,跟兄弟朋友说不得,在这里,我确确实实的彻底被廖凡的演技打动了。。。。不对,是征服了。当然,我也被贾樟柯征服了。。。
说到这里,也基本讲完了。其实斌哥并不是不混黑社会了,而是换了种方式。黑社会在这个时代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动物,他们不再靠拳脚与暴力,他们企业化了,他们合法了,他们有了另一种更文明更聪明的方式来保障自己的利益。而唯一还留下的就是电影中提到的:五湖四海。这也为后面的剧情发展埋下了伏笔。
写到这里,突然感觉,已经没必须再继续说时代背景了,因为接下去的那个时代,就像电影中出现的高铁,已经就是现在了,现在的东西没必要说,接近现在的东西更没必要,因为大家都还没有淡忘,而还没忘记的东西,最能让人怀念与印象深刻。
接下去说点个人感受和几个打动到我的地方。
以下有具体剧透
先说不好的地方:
首先是前期大量的正面特写和正拍都丢给了导演老婆,一股浓浓的关系户走后门的感觉,立马联想到之前吴宇森的翻版追捕里的超圆杀手,总之看的我各种想维护世界和平,特别是那种极其做作的演技,故意演出来的活泼感让我在生理上极度不适,是真的极度不适。但是现在回头再想,特么的总算有一点理解了,我脑补的画面是:贾导对着监视器,不对,贾樟柯说过从不看监视器,但是不看的话脑补不下去,我估计他肯定一直在跟他老婆说,我要那种年轻人,二十岁,小姑娘的那种感觉,老婆你懂的! 赵涛做了个活泼脸,蹦跶了一下转了个身问:老公,这样好不好?贾樟柯看了以后立马说:对!就是这种感觉,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然后,咔,过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进监狱前的赵涛肯定是贾樟柯眼里的老婆,而出了监狱的赵涛真的是影后影帝级别的存在,在观感上对我来说真是天上地下,极度转折。我觉得中年巧巧真的就是赵涛能完美把握的住的那种形态,而年轻的则不行。但是不管如何,我还是给她点个赞。
第二个是后期拍水壶的场景,特么的,虽然很蠢,但是我接受了,但是那几秒对我来说真的很煎熬,镜头一出来我就知道他要拍水壶,然后我等啊等们终于拍下去了,讲真的,太超现实了。
第三个是作死吃烧麦这一段,不过我还能接受,毕竟剧情需要,这个可以理解,但是让你老婆华丽的转个身再放第二枪是什么鬼。
接下去是贾导抖机灵这这几段,特别是信基督的小偷这一段,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认真的说应该是:不要通过表面现象去认可或者肯定一个人,同样的,也不要随意的通过表面现象去否定一个人和一件事。
再说说打动到我的几个地方:
从轻到重:
首先是巧巧和斌哥在宾馆里的对话,这个前面提过,两个人演的都很好,从这里我也完全看进去了。
再则是后来赵涛在剧院里看表演,虽然迪克牛仔的那首歌确实土得掉渣,但是放在这里至少我是听进去了,我能体会到那种难受的感受,而更绝的是,之后返乡遇到徐峥的这一段,可能不能体会的人无法理解这一段的意思,但是看进去的人,真的能体会到抱一下的那种感受。
一个人跨越千山万水去寻找另一个人,最后他告诉你,我们完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而飞碟也代表着赵涛回到现实。
当然徐峥演的那个角色也很好的嘲笑了下我,跟我一模一样,满嘴跑火车,至少在写这文章的时候是这样。
但是不管怎么样,从这几段开始,我完全落入了导演布置好的陷阱,从陷阱中我看到了两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简单的故事,必然的冲突和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预测的剧情。
接下去是斌哥坐高铁回来的那一段,当斌哥说:喝酒喝的,脑溢血。我瞬间觉得,太真实,就像我听过见过,遇到过的那样,上一代的长辈,也许死到路上的并不多,但是喝酒喝死的真的不在少数。打拼一辈子,最后什么都有了,命没了。而命没了也就代表着人际关系没了,江湖也就没了,什么也都没了。
最后是斌哥走的那一段,完全打动到我。
在现在这个时代,活着是一个多么容易的事情。
在过去,做为一个没出息的人下人,也许吃饭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以至于过去的长辈总是不断的敲打小辈:你要努力,你要用功,你要有出息!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家长往往会说:你要开心,你是我的宝贝,你是我的心肝。
因为现在就算做一个彻彻底底的人下人也可以天天活的很开心,可以天天上网,可以天天刷微博,可以天天刷豆瓣,可以天天打游戏。你可以做一个快乐的人下人,只要你不在乎同学怎么看你、朋友怎么看你、亲戚怎么看你、曾经的兄弟怎么看你、还有毫不相干的人怎么看你。
但是斌哥在乎。
讲了这么多,做个总结吧,就像小时候按语文老师要求的那样。
其实也没啥好总结的,但是我知道,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总算懂了贾樟柯。在过去,我非常的不理解,甚至于每每听到别人说他是现实主义的代表,就极度反感,当然这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在天注定到江湖儿女之间的这几年里的感受。
而现在我总算明白,其实现实主义不过是其他无关紧要的愚钝之辈,自以为是的给贾樟柯下的定义,对于贾导自己来说,重要的并不是镜头是不是真实,并不是画面是不是美丽,也不是剪辑是不是合理,更不是电影是不是够现实,而是,通过这些虚妄的影像与表象,我们能从中发现那些也许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而想到这,我也就完全理解了他之前的电影语言。我希望我的猜想是对的吧。但不管怎样,这是我今年看过最好的电影。。。。好吧,今年说了太多次这句话了。真是幸运的一年。
最后,其实这部电影,没有什么江湖,有的只是儿女,还有全篇一字未提的长情。
江湖儿女,儿女情长。虽然巧巧对斌哥说,我帮你,是因为我是江湖人,是为了义气,其实哪有什么义气,哪有什么江湖,帮你,只是因为:我真的爱你。
贾樟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自己致敬自己的导演。这部片子几乎没有新的东西,只是用他最熟悉的方式把已经讲过的故事又讲了一遍,或者是把以前的作品全部加了一遍“作者按”,只不过,这次讲的没以前好而已。巧巧三世以及斌斌三世,带我们重温贾樟柯电影的黄金岁月。与电影的宣传语不同的是,这次我们见证的不是贾樟柯电影宇宙的形成,而是贾樟柯电影宇宙的终结。
巧巧,是一个融合了《任逍遥》中的巧巧、《三峡好人》中的沈红以及《天注定》中的小玉的角色,由于致敬的成分太多,人物本身变得面目模糊。贾樟柯用一种纯直男的视角,塑造了一个会武术的王宝钗。巧巧对斌斌的感情,似乎有从爱到义的转变,表面上看似乎是在歌颂女性的独立和担当,但歌颂的却是三从四德的女性,为斌斌坐牢是一,去找他是二,给斌斌当护工却只换来两个字是三,更重要的是她的从一而终,都回家开场子了,还是独身一人,冥冥之中还不是等待斌斌的拯救嘛,虽然来的时候已经坐上轮椅了,可是斌斌的角色还是个施与者,而不是求助者。
在《任逍遥》里,乔三是个从不为女人打架的冷酷大哥,但在过去的贾樟柯那里,从来就不存在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哥,冷酷如乔三,感情中也掺杂着爱和控制,一方面他是巧巧过去的老师,另一方面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哥,放不下面子是自然的。而巧巧呢,表面上看是被动的,在大篷车上被乔三一次次地摔在座位上,哭的稀里哗啦,而内心却是独立倔强的,这从吐在小济嘴里的那口烟就已经体现的明明白白了。
而《江湖儿女》里的这俩人呢,实在是没有任何爱情戏,除了剧情的设定,你找不出两个人情感变化的任何依据,巧巧为什么爱斌斌,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是什么样的心理,寻找的时候除了上演两段普法栏目剧,别的还有什么呢。曾经的细腻变得草草了事。在男人女人的关系里,根深蒂固的直男思维又占领了高地,归属感解决一切问题。因为他是你男朋友啊,解除关系都得要他一句话,现代女性们,您慢慢品,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斌斌呢,原型就是贾樟柯小时候接触过的大哥,《任逍遥》里的乔三,事实在是太久远了,创作极度依赖经验的老贾,真的是回忆不起来了,所以搞了个看起来很义气但实际上并不知道什么是义气的大哥。全片里斌斌真的没有任何义气的行为,斌斌,我就问你一句,人家二哥托你查是谁造谣,你办了吗?拿钱不办事啊你,碰见俩打你腿的小崽子,你就放了?斌哥后来的残疾,不能不让人怀疑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啊。年轻气盛就不说了,等斌斌重回大同,对待昔日的马仔也没有任何的尊重,兄弟是这么当的吗?而他对待巧巧的态度,确实像个大哥,大哥会对你好,但你不会是大哥永远的女人,陈浩南都还黎姿李嘉欣舒淇换着来呢。
作为大哥,外人的感觉永远是很忙很牛逼,这没错,但拍电影不能这么应付啊,我就想知道斌斌都干啥了,在电影里他没有解决任何一件事,没有善待过任何一个人,就连戏份被拿掉的六爷,都知道给人骗子点钱,做做慈善呢,除了让舞蹈老师给二哥再来一曲,没干过啥彰显人格魅力的事啊。好大哥坏大哥,乃至本片中印象派的大哥,都不重要,作为关键人物,你让这么一个形象来推导出一个情深义重吗?
在《江湖儿女》中,除了斌斌和巧巧,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配角,这意味着故事的重担全部压在了他们俩的关系上。而老贾做了什么呢,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我陶醉的趣味和分解重组的快乐上了。
如今的老贾已经从过去蹲在街边的少年变成了热爱红白喜事的油腻中年,朋友们,这意味着他对生活以及故乡的了解已经由日常转向了仪式,曾经鲜活的生活质地变为了生死如戏的景观,你说拍出来的东西会产生什么变化。曾经的广场舞、大篷车、录像厅、台球案,以及苍茫夜色中走调的卡拉OK,是小贾对现实的敏锐反映,而现在这些成了他电影拼图中的一块,不需要问原因,拍就完了。贾导啊,现在大篷车都改良了你知道不?节目单子更新了,现在不收钱了,卖药酒,用鳄鱼、蛇、王八之类泡的,还有喷火和艳舞什么的,如果你看过应该会喜欢的。
仪式、景观、魔幻现实主义的祖国,这些东西已经奥特了,已经被玩的不好玩了,搞摄影的有好多都想玩这些,已经被我喷的人脑袋变狗脑袋了,详情参见本人日志。魔幻现实主义的极点就是科幻啊,可老贾对科幻的理解实在是太萌了,就是rou的一下飞过去一个什么玩意——飞,成了老贾科幻观的核心概念。哪怕说斌斌的腿是外星人飞来打断的也好啊!看来老贾的科普材料还停留在《走近伪科学》的阶段。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贾的社会观,严重受到了《法制进行时》的影响啊。巧巧在奉节的遭遇被拍成了如下几集:《女子坐摩的遇色狼,机智巧脱险》、《喜宴上来了不速客,大吃大喝不上礼》,《小生意与大骗局——坐火车切莫轻信他人》,一个个故事告诫我们,江湖路远,小心风险啊。当然了,我们也不必太在意这些,毕竟这是贾导为朋友们安排的晚会节目,乐呵乐呵得了,可惜针灸诊所骗局那集没了,要不然还能多乐呵两分钟。
在仪式和栏目剧的缝隙里,再努努力其实还是可以讲个好故事的,但剩下的篇幅也很紧张啊!还得留着致敬自己呢,剪掉了但还舍不得用的素材,比如在大同拍《公共场所》时勘到的景,本来还准备回去再拍一次呢,斌斌的枪不能只在迪厅里掉一次啊,起码得掉两次。可惜碰上耿市长的城市建设,老房子全改成了古建筑(详情参见周浩导演的《大同》),只能改拍《在清朝》了。所以就连翻拍带过去的素材,全剪到了一起,经过反复构思,终于把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安插了进去,各种明线暗线,仿佛是一部贾樟柯电影番外特辑,让认真观影的我竟然获得了一丝观看侦探片的快感。
贾樟柯现在的电影就是这么的后现代,就是这么的结构主义,用不了的素材拼拼凑凑也能给你炒盘菜,不得不说啊,当镜头扫过《任逍遥》里的斌斌和小济时,我感动了一秒。老实说如果单纯是当年的素材,你给我凑够九十分钟,我也愿意买单。但老贾的野心比小贾大多了,可惜啊。
总体的一个印象,在内心里,贾樟柯还觉得自己是街头的那个小子,但很不幸,他已经是除了煤和酒之外的另一张名片了。墨镜和雪茄让他没法在野案子上随时来两杆了,就像现在的年轻人玩的那个游戏,王者荣耀。他对世界的理解永远停留在了八九十年代的故乡,而现在只能玩玩电影拼图导导以前的录像带,创作对于他来说更像一种惯性驱使下的计算,动机从现实的触动变成了回忆中的自我沉溺。
作为一种对过去贾樟柯电影的怀念,江湖儿女倒是挺不错的。看到荒野里的公交站和巧巧衣服上的蝴蝶,让我想起《逍遥游》和任贤齐;看到巧巧在小旅馆里追问斌斌还是不是她男朋友,让我想起城墙上崔明亮也问过尹瑞娟同样的话,以及赵小桃在地下宾馆还披着雨衣;奉节的大篷车上,也有路灯下的小姑娘,只不过不用表演给假冒的站长了。
贾樟柯在访谈中提到,自己曾经和当年初恋的女友,从城外谈心归来,空中突然炸开了礼花,那一刻他被深深的震撼,他说他永远不会把这一幕拍入他的电影中。在《山河故人》里,我看到了那个镜头,在那个时候贾樟柯的电影宇宙已经终结了。他的白日焰火已经绽放过了。
By艾晨
有道是“江湖义气少,儿女情长多”。《江湖儿女》戏如其名,以江湖事,说儿女情。从2001年到2018年,从大同到奉节、新疆,再到大同,贾樟柯在这个横跨十几年的故事里,想说的不是男主角斌斌的“落魄江湖载酒行”,而是女主角巧巧的“谁怜流落江湖上”。这一男一女两种江湖,不管情多深、憾多长,最终都被淹没在了时代的浪潮之中,徒留一地唏嘘。
江湖是什么
2001年,大同。彼时,巧巧是模特,斌斌是大哥。小镇不大,大哥的风光却不小。巧巧每日跟着斌斌混迹人群之中,听着巨商的巴结、小弟的簇拥,想的却只是买个房子有个家。那时候,斌斌看着《英雄好汉》,双眼里一片狂热,可万万没想到,转眼就被莽撞少年误伤了腿。就是在这时,电影里第一次出现了“江湖”这个词。在火山边上,斌斌教巧巧拿枪对着远方,对她说:“现在你也是江湖中人了。”巧巧嗤笑斌斌电影看多了,如果那时她能预知后来发生的故事,或许就不会有这种嗤笑。
后来,巧巧为了救被围殴的斌斌,在闹市之中开了枪;又为了保护斌斌,被抓坐了五年牢。这五年里,巧巧的父亲去世,斌斌却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出狱的时候,斌斌也没来接巧巧,他早已离乡去了奉节。于是巧巧追寻着斌斌的踪迹,一路折腾,到处辗转,被人骗也学会了骗人,终于成为了斌斌当初说的“江湖中人”。她知道斌斌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她想要的也只是斌斌亲口对她说出那句话。可是在奉节的小旅馆里,斌斌却对巧巧说,什么江湖,我不在江湖了。
电影里第三次出现“江湖”已经又是多年以后。心伤之余,巧巧离开了奉节,兜兜转转回到大同,成了麻将馆老板。她去车站接回了双腿残废的斌斌。还是那座火山,还是那两个人,可是风景依旧,人事已非,这时候我们听到的,是巧巧对那个教会她“只要有人就有江湖”的斌斌说:“没有感情也还有义,但你已经不是江湖中的人了,你不懂。”
所以江湖是什么?斌斌心里的江湖是二哥的忠肝义胆,小弟的前呼后拥,是有钱有势,一呼百应。可是巧巧不一样,她心里的江湖是一种情义,认定了就是认定了,不管隔了多少年、走过多少个城市、换成什么样的身份,都不会改变。
谁在江湖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到底是谁在江湖之中?是为了出头就砍人、杀人的莽撞少年,还是放不下尊严,想要东山再起的落魄大哥?是那些走南闯北、坑蒙拐骗的男男女女,还是奔波流转、执迷不悟的那些女女男男?
巧巧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是江湖中人,她在乎的只不过就是斌斌而已。那时候,斌斌就是她的江湖,出入相随,来去同伴。她喜欢这个江湖,在这个江湖里,她出入有人接送,来回有人问候;在这个江湖里,她说想吃烧卖,斌斌就愿意为她驱车几百里,又在她说不吃了的时候没有半点责怪;也是在这个江湖里,她可以期待有个家。
可是从闹市鸣枪的那一刻,两人开始走向陌路。斌斌远去,巧巧却踏入了更大的一个江湖。这个江湖里有骗子,有情敌,有心虚的老板,也有吹牛的乘客。在短暂的狼狈之后,巧巧就迅速适应了这个江湖。
反观斌斌,在鸣枪之后就逃离了他所眷恋的江湖,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他躲着巧巧,不只是因为心中有愧,更是因为不想让巧巧看到在江湖之中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昔日的麻将馆还在,热闹没了;为他鸣枪的街头还在,情义也没了。就算后来他又回到了大同,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走了”消失不见。
还记得当初巧巧和斌斌第一次去火山边的时候,巧巧问:“你说火山灰是最干净的吧?”斌斌说:“有可能。”巧巧又问:“经过高温、燃烧,烟灰不就是最干净的。”斌斌却说:“这鬼地方,成了炮灰也没人知道。”巧巧很不解:“你有枪,还怕别人把你灭了?”斌哥说:“有枪的人才死的快。”看完电影你就会发现,这段对话其实早早就暗示了结局。火山就是江湖,在这个江湖里,斌斌最终成了炮灰,巧巧却经过高温、燃烧,成了最干净的火山灰。
江湖里什么最重要
在《江湖儿女》里,斌斌喜欢看《英雄好汉》,对他来说,在那个打打杀杀的江湖里,充满了义薄云天的豪情,这是他觉得最重要的。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他所理解的这份江湖豪情其实是十分荒诞的,这种荒诞体现在昨天还是兄弟,今天就可以欠钱不认账;昨天还在推杯交盏,今天就被想出头的小年轻捅死街头,落得一个坟头蹦国标的下场;昨天还前呼后拥,今天出狱却冷冷清清,没人认领;昨天还恭恭敬敬叫你斌哥,今天就百般奚落,丝毫不留情面。
而昨天和今天之间,不同的就是一个“势”。这个“势”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脆弱的,斌斌所幻想的江湖豪情,全都是用它换来的。一旦他失势,这个江湖里的一切就会离他远去。所以我们能理解为什么斌斌失势后去了奉节建发电厂,他嘴里说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心里想的是有天再次荣归故里。这也让人想起《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那句话,“我等了三年,就是想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斌斌对江湖里的一切太过眷恋,可是他并没有等到那个机会,有的依然还是狼狈和不堪。
可是巧巧不一样,斌斌的江湖是排场,巧巧的江湖却是胸怀,是情义。对于她来说,是这份情义让她当初义无反顾地替斌斌顶了罪,也是这份情义支撑着她一路追寻。《喋血双雄》里有句台词:“我们都已经不适应这个江湖,我们都太念旧。”可是在《江湖儿女》里,恋旧的巧巧反而成了最适应江湖的那个人。因为恋旧,她去奉节找斌斌,她知道斌斌有愧于她,并不想为难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束来抚慰自己;也因为恋旧,她跟着家里只有一个小卖铺的陌生人去了新疆,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始;还是因为恋旧,她又回到大同,接纳了半身不遂的斌斌,并最终原谅了他。
江湖人,江湖见;江湖事,江湖了。当巧巧在台下跟着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的时候,或许仍在编织着一场海市蜃楼,可是当千帆阅尽,在经历过无数人和事之后,她已经很清楚,不管是她还是斌斌,每个人都被困在了各自的江湖里,一天一天浅醉一生。
后记:
18号大光明映后,贾樟柯来到了现场。他说他在《江湖儿女》里分别用了D V、胶片机等六种拍摄设备来记录这个故事。不同的介质,意味着不同的时间变化。戏里戏外转瞬都是十几年,戏里的人被推着走过大江南北,戏外的人也被推着走过春去冬来。从这一点上看,《江湖儿女》既是贾樟柯个人的点滴过往,也是“整个时代的影像记忆”。
2018年9月21日
小贾大概是中国唯一一个,二十年如一日,坚持通过影像来记录我们这个时代的电影导演。“我们这个时代”——我特指的是许多像我一样普通,生长于小城市的八零九零后,成长记忆与小贾电影所关照的现实重叠交织的这样一个时代。五十年后,如果我要向那时候的中国人介绍我年轻时中国最真实的模样,我首先会让他们去看小贾的电影。毫不夸张地讲,是我们这样一群人口基数众大的小城青年,在塑造着这个国家未来的基本面貌。同时略显尴尬的,则是鲜少有电影把镜头对准我们以及我们所处的城市和时代。
有人会觉得,我们不是正在经历着这个时代吗,何必需要记录,又何必需要通过电影去体验它呢?是啊,正因为我们正在经历着,它才更应该得到记录,我们太需要一面镜子来观照自身。那些习以为常、漫不经心的生活细节和现实写照,当它在大银幕上得以再现时,我们才能体会到它的情趣及意味。更何况,我们生活在一个比起任何过往都变化得更快的时代,很多事物尚未得到记录,就已不复存在。王小帅说过:“不能放弃用电影这支笔,记录下我们的现实、人们的希望和人们的心情。”
小贾最新的《江湖儿女》,讲述了2001年到2018年间,发生在两位小城青年之间的故事。十八年,可以是一个人从襁褓走向成年的过程,对小贾来说是自《任逍遥》以来的一次再回首与集大成,对巧巧来说是由一个浪漫少女历练成一个果敢的人,对我来说则是由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一个通透的人。在一个这样长的时间跨度里,无论江湖还是儿女、你我还是家国,都足以发生一些根本性的转变。而这部电影作为一个参照物,直接或间接地,帮助我们感受和重温这些转变的发生。
细心的观众会注意到,开头巧巧送给二嫂的那包现金,外面那层报纸上印着“申奥”的新闻标题,那是2001年,包括我在内的无数中国人曾在电视机前为萨马兰奇口中报出的“Beijing”而激动不已。镜头一转,再到斌哥点燃报纸让巧巧跨火盆时,报纸上的标题是关于“十一五”,那是2006年,三峡大坝即将蓄水至156米,第四批移民正在搬迁,巧巧离船上岸时,岸边的移民队伍里立着一把旧时风扇,正是我小时候用过的那一款。时代洪流滚滚向前,再到巧巧接斌哥回家时,动车站广场外是一排鲜红的宣传口号广告牌,这样的情景我再熟悉不过,中国大地上如雨后春笋般,在千百个小城的郊区,在广袤农田的环绕中,建起了崭新的动车站。
我们作为一个个体,实在是很渺小的,但我们作为社会的一分子,又总是不可避免地与时代大事件进行着同步的呼吸。如果我们觉得对于自己,自拍和留影是必不可少的珍贵记忆,那么对于我们身边的社会与时代,就没有理由被失语和忘怀。个人的小历史与时代的大历史汇合在一起,方能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谁都不能也不应该缺位。
同样还是在这部电影里,我们听到了第八套广播体操、企业改制下岗潮的余波、县城里流动歌舞团的演出;我们看到了街边喜宴流水席的热闹、城市化进程中地产开发的眩晕、从迪斯科到广场舞再到合唱团的变迁;我们遇到了故作高雅爱国标的土豪、信仰耶稣爱上帝的小偷、老婆外出打工求“互助”的摩托司机、背着家人包养小三的大款、火车上吹牛逼的侃爷……这一切的一切,无论我们是否亲历过,我们都会觉得真实且熟悉。
须知,上述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中国人明明真实且广泛地存在于这个国度,我们却鲜少能在银幕和屏幕上见到他们。偶尔得见一会,也多半是经过了矫饰,仿佛艺术必须高于生活,只有褪去了人物的现实感,才能将其“安全”地呈现给观众。不仅如此,明明现实之中我们即便不说方言也常常是说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而现实题材作品中的演员们却总是操着一口不带任何口音的标准普通话。大概也只有在小贾的电影里,我们才能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听着各色的方言和带腔调的普通话。追求真实、忠于现实怎么就那么难呢?
再回到本片的核心,两位主角的情感叙事,其实会让我想起陈可辛的《甜蜜蜜》,同样是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爱情,同样是小人物故事后大时代的变迁。只可惜,一个脸盆纵使装满整个江湖,却容纳不下一份感情;一支手机足以联通整个世界,却联络不上一位爱人。在汽车、轿车、囚车、轮船、火车、动车的转换中,迁徙与漂泊、找寻与别离反复上演着。而两个人的情感纠葛,正如巧巧在礼堂里跟着台上合唱的那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爱情却已成为桑田沧海。
最后把时间推回十年前。2008年11月23日,在北大百年讲堂,陈丹青对话贾樟柯,我是台下的聆听者之一,还幸运地获得了正版签名《小武》碟片,那是我与小贾的一面之缘。再往前推十年,1998年2月18日,《小武》在柏林电影节首映,我永远记得后来通过盗版看到最后一幕,小武被铐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那种无力与卑微,导演真挚甚至朴素的悲天悯人情怀戳中了我。如今,小贾早就变成了老贾,不变的则是他的追求。他不制造故事,他只做现实的捕捉者。
贾樟柯致敬了自己过往的作品,完成了自己宇宙观的塑造,且把“江湖”二字普及给国外媒体。然而江湖说得七七八八,电影的内核还是赵涛的胸怀,不过从山西到三峡再到新疆,从21世纪初到2018,倒是一个纵横经纬的中国发展史。并未到杰作。
后来的我们2:江湖儿女
放肆 说科长开小灶的去看看姜文、陈凯歌、冯小刚、顾长卫、管虎!!!哪个没用过自己老婆?!!!这才是爱人的最高境界!!!
水位上涨,城市在消失;证件丢失,身份在消亡。求救手机外的侠义,寻不到手机里的位置;豪饮脸盆中的江湖,跨不过脸盆里的灾祸;矿厂被传迁往边疆,移民被迫流徙南方。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消失,关公像还在,小旅馆还在,这江湖恩义还在,为你鸣枪的回忆还在。丢了身份的我们,溺亡进时代,被深情淹没。
贾樟柯概念化创作的毛病依然没改,微电影的容量生生拉成了长片。江湖的设定就开篇段落因其凌厉的暴力而将将站得住脚,巧巧出狱后的情节一路松垮,越来越编不下去。几场名人客串戏过于随意,如果是要强化巧巧江湖应对的本事,就简直可笑。最差评的是流行歌曲的拙劣使用,几首口水歌彻底将情感扁平化,庸常化。
赵涛开枪的气势太赵一曼了,当场就想把党费都交给她……
哪有什么江湖儿女?不过是出乡村言情剧!贾樟柯这些年的创作心态,就和赵涛的那顶假发一样蹩脚可笑:表面上拿腔拿调,内核实则空洞无力(形容赵涛的表演同样贴切)。更别提那些恶臭的“老毛病们”:生硬堆砌符号,热衷展现社会奇观,执意于穿插无甚意义的旧素材,以及靠几首流行金曲无力地表现时代变迁。这样毫无想象力的影像表现者,到底哪来的勇气玩自我致敬的?同样是第六代导演,娄烨和贾樟柯之间的差距,就像看廖凡赵涛同框演戏——谁才华横溢且低调谦逊,谁又是个技法拙劣的投机主义者,一眼便知。(想对最有用短评那位说:陈凯歌冯小刚顾长卫管虎给老婆开小灶,也没见陈红徐帆蒋雯丽梁静演技拖后腿啊。纵然周韵演技和赵涛一样差,好歹有美貌吧。赵涛这种演技长相气质三不沾的乡土剧演员,还真以为自己能拿戛纳影后啊???)
以为能看一部不需要看字幕的电影,忘了一如既往的山西话,结果一大半时间都需要靠英文字幕。在卢米埃跟两千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看中国电影,是一种骄傲。在给所有人看到中国近现代的发展史,是另一种骄傲。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观感体验。可能因为身处国外可能因为同为女性,这是贾樟柯里我最喜欢的一部。
建议英文名: Wonder Woman
先于它是一部变化,折中,或者是温和保守的贾樟柯作品,《江湖儿女》首先是一部做工出色,几乎没有短板的电影。这种出色,不仅体现在予我印象最为深刻强烈的声音设计处理下(如《男儿当自强》的鼓点,大同街头一声枪响),还有人物的情感,真像火山喷发燃烧过后的灰烬,温度在不断冰冷,退却。仅以摩托车脱逃、奉节宾馆房间等几段戏,赵涛的精湛表演,都无可厚非。如同国标舞与雪茄,“江湖”自然也是搭港产片之类流行事物所来的舶来品,《江湖儿女》是“男人入错行,女人跟错郎”的通俗悲喜剧,但它又在事实层面上,消化了科长近十年的苦思求索(站在《任逍遥》与《三峡好人》的肩膀上)。回到大同固然是无路可退,但消失在监控摄像头画面的结尾,居然连接了其他独立电影。
都8012年了贾科长还在重复自我可真叫人生气。三线城市的男欢女爱硬要用江湖义气来自欺欺人,各种年代符号摊得像葱花撒大饼一般。赵涛拿着外挂全开的大女主剧本都拯救不了后半部分的平庸。最大亮点?我觉得是张译老师和徐峥老师的客串......
巧巧在奉节的种种表现,真像一个侠女,她用最江湖的方法,苦苦追寻属于她的江湖,在这个“江湖”,在这个男人,终于猥琐地坍塌之后,她很意外地,又往新疆走了一程,这一笔特别好,像人生走向岔路,而实质是一段自我流放。很少有作者能写出这一笔。
叶倩文已经不能满足科长了,电子乐让科长开始魔幻现实主义的征程...
《山河故人》,有的人活成《小武》,有的人活成《三峡好人》,有的人活成《江湖儿女》,从《站台》走向《世界》,《天注定》都将是时代的炮灰。
贾樟柯二十周年经典自选集,虽然含涛量100% very taoish,到底还是侠气和浪漫的。为廖凡的那一句“掉头,去呼和浩特”坐五年牢,不亏
看片之前特意重看了《任逍遥》和《三峡好人》,感觉在在贾樟柯的电影世界里,总会有这类似曾相识的东西,就像是不靠谱的记忆,仿佛是同一个世界里的同一群人,他们随着社会的变迁,在同样的时代上演着类似的故事。贾樟柯导演的电影从来都不是强戏剧性的类型,不过《江湖儿女》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相对来说很类型片化,很情节剧。不是短片式的拼盘,而是一个时间跨度非常大的线性叙事,没有那么多以为符号美学的东西,也没有只是停留在情景剧的层面,而是通过对之前作品的重新解构,保证了作品趣味性的同时,也让导演本身作者性的东西变得更成体系。感觉贾樟柯一辈子都在拍同一个故事,和很多大导演一样,只是这一次你能看到他在现在的年龄段,对人情和人性的观察,对女性和男性的理解,用人的改变去承载社会这十几年的巨变。
7。我的观感比《山河故人》要好,无论是形式或情节都相对完整,更类型和情节剧,符号与暗示相对略少。尤其第一部分,本土黑帮的设定还是很不错的,廖凡的表现还是很棒。不过,其实这是个大女主的电影,赵涛才是核心,关于她的成长。比较厉害的是,这部片子试图串起贾樟柯之前的几部电影,野心大了。
除了第一段让人眼前一亮之外,其他部分真的都是在靠“技巧”和自我重复(致敬)强撑着…连科长拿手好戏时代感营造现在都几乎要依赖不停塞经典老歌才能勉强维持……
他的脑海充满着宏伟理想,却还是被撞得头破血流。他大步前进迈向成功,终究被囚禁在一把轮椅里面。拿把手枪以为能震惊四座,其实有枪的人死得最快。投资发电站想发家致富,最后才明白成功无法复制。她在迪厅载歌载舞矫若游龙,却在生活中寸步难行。她为爱人承受五年牢狱之灾,得到的只是断绝关系。重逢不意味着幸福的开始,只是再次分开的倒计时。终于等到他浪够了的那一天,你仍然不是他的港湾。说什么人在江湖,其实只是普通人的生活日常。说什么情深义重,其实重情重义只能孤独终老。别看他光鲜艳丽,其实只有一个小卖部。别看他腰缠万贯,面对谎言也智商欠费。即便是地产大亨,遇到菜刀就必死无疑。即便是著名导演,遇到剪刀就戏份全无。自诩为江湖儿女,无非是市井之人,肉眼凡夫。你以为心里住着一个宇宙,不过是宇宙的囚徒。
5.0 毫不夸张地说,这可能是三峡好人以来贾樟柯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它不仅勾连起之前除世界之外的几乎所有作品,还通过贯穿性的角色串联起整片中国土地,绘出了一幅心酸的迁徙路线图。江湖此时具有双重含义:黑帮和漂泊,种种道德崩塌的故事背后,是残存的传统人际关系中一丝难以断绝的情义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