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印象最深刻的当是翔子在孩子夭折后一直抑郁痛苦,她的压抑也深深影响了她身边的人。
这种纠结,无法诉说的苦闷我也有。有时看电影里男女主角一旦发怒便摔桌子拍板凳,扔古董,丢花瓶,要么就是砸金鱼缸,私下以为那是最好的发泄物,呼啦一下,玻璃尖锐的破碎声,一缸水哗啦一下全部作鸟兽散尽状,金鱼绝望地板动着,全是接近歇斯底里的写照,这让人有点参照物,自己的悲哀仿佛有了可以依附的物体,绝望的感觉一旦缓解,心伤也就戛然而止,一切仍旧可以重新开始。每次看了这样的情节,我都会暗暗觉得好惋惜,那么好的东西。那么贵重的物品,一时气急摔了,下次还要花钱买的,而且还不见得合自己的意呢。然后就很经济地幻想家里摆放一排瓦罐可供我摧枯拉朽骨牌似地发泄一下,听那清脆的破裂声,感觉一定非常痛快,关键还不怎么破费。后来又想,能够在自以为绝望的时候还会这么在意物资上的东西,那一定是绝望的不彻底,红尘未看破,也不是真的苦闷。
翔子在雨夜所体现出来的那份绝望,那种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知如何发泄,只是任那分无助无边无际地蔓延,随着雨,加倍地冰凉,彻底地寒。无法言语的痛,就像婴儿只是啼哭,却说不出自己到底哪里不舒服。只知道哭,哭,哭,哭到自己觉得自己孤独的象风中的落叶,象停不下来的雨滴,象阻挡不了的寒风,象止不了颤抖的落地窗帘。。。。。。
“喜欢的人,不知道心意是否相通。明明就在身边,却不知是不是为了我才在身边?”“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翔子问。“就算被别人讨厌也无所谓啊,重要的是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因为爱你才想和你在一起,有些是做不好就算了,好好在一起吧。”金尾答到。那一刻,悲伤欲绝的翔子终于哭出声来,所有发酵太久的,压抑太久,绷得太紧的神经才在痛哭里慢慢蒸发,一切才在那场痛哭中化解,释然,最终融洽。
身体上的病患不通则痛。而世间不论什么事,也是如此。想到好多夫妻间的不能理解,纠结的妻子只有作茧自缚,最终的结局就是自杀。《巴别塔之犬》《革命之路》里的女主角都是如此郁结于心的人,只是无法倾述,无法沟通,只有选择离开人世。
有时会说,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呢,有什么事是不能理解的的呢?尤其夫妻间整日要在狭小的房间里相对一生。但是有时那种郁结真的是无法言语的。就像翔子在房间里困兽一样走来走去,急得在原地神经质地跳,却是自己也不知道怎办才好。这需要身边人要有足够的耐心与包容,明白和理解她的痛,就算她再怎样疯狂发泄也要挺住,不论她的样子怎样丑陋都不嫌弃,那么就会像是毒瘾发作最难熬的时刻,一旦熬过去,就能戒毒成功,还原一个健康的原来的她。金尾作为一名法庭画家,在法庭上见识了多少心灵扭曲的灵魂啊,这让他能体察到妻子的痛苦,于是电影得以完美收场。
电影后半截的色彩明显亮丽与柔和起来。
人生总要象向阳花那样绽放才对吧,每一片花瓣金黄而灿烂;人生也要象西红柿那样沉甸甸,喜洋洋地结果才对吧。关键是转身那刻,有人可依。
08年的日本电影旬报十佳,同是刻画家庭与日常的主题,印象最深的便是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黑泽清的《东京奏鸣曲》还有这部桥口亮辅的《周围的事》。相比是枝裕和试图重构已然瓦解的家庭两代人关系纽带,黑泽清抽丝剥茧地呈现家庭各个成员的困局和焦虑,《周围的事》似乎什么都克制留白,但其中千言万语,都写在了荡开的一笔里,更显山水泼墨的诗意。
失去孩子的一对夫妻,在日复一日的相互沉默中陷入了泥淖,日历上不断朝前更替的日期更似篆刻在夫妻心头上的血字,似要把这悲痛都连着年岁植根在身体和发肤之中。即便悲痛,夫妻俩的表现始终不尽相同。难过却还是要不动声色的沉默的,那是男子。十月怀胎血浓于水,失神落魄尽数写在憔悴的面容上的,那是女子。也许正是这细小而显著的分野,让夫妻的关系变成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丈夫打死妻子认为是孩子魂灵转生的蜘蛛,堪堪越过临界点导致暗涌终于冲破因为冷战而筑起的堤坝。故事起承转合流畅自然,铺垫前戏一一做足,黑风冷雨夜的温情治愈系童话的上演是意料中事,而丈夫用嘴舔净妻子鼻子上的泪迹,便是用邋遢而又温馨无比的方式,昭示两性关系之间的真理:两个人如若同偕到老,必定不靠运气。
从四季轮回到生老病死,目送至亲骨肉的分离,永远是那个最艰难的命题。解开和丈夫之间心结的妻子,选择心理救赎的方式更是刻意淡化了死亡带来的沉重,拾起了明快的节奏和旋律,而这种方式便是作画,画的是日常的花,在壁板上,在画板上。不禁想起日本电影《阴阳师》,安倍晴明那个有着明媚春色的庭院,寥落的人烟更显出花的姿态,一颦一笑都讲述着日本电影不变的“日常”这个母题。又念及北野武,那个年少时因摩托车出事故而半边面瘫的男人,笑起来总是有不自然,可他却爱作画,画作用色鲜艳又极富有强烈的孩子气,与他粗犷外表下藏着的那颗温柔的心妥帖无比。妻子画花,画出大片大片的明亮,逐渐剔除掉心里阴暗角落的创伤。用花来填满心里的裂缝,是多么浪漫的主意。这样的人,进入了生活的最根部,埋葬掉悲痛,在心里种了一朵不会随年月老去的花。
片名《周围的事》,便是以一个家庭作为切入观察这个社会,以此来看,这对夫妻更像是代表导演的一个视点,周围的事无论如何发生,消失,沿着时间的轴线演变,也不过是周围的事,他们处于的是他们自己世界的中心。但他们的事尽管渺小,周围的事却是由无数这般他人的事汇聚而成,他们之间的变迁也反映社会的变迁,彼此互为参差对照,隐隐透出人生百般复杂的况味。也许人生的终极意义,不过在于徐徐老矣之时回首逝去的韶华,能够有那么一两件值得讲述的事。
日本人形容两人之间关系紧密,爱用“羁绊”一词,有命定的意味,这般斩不断的牵连,不是在天涯海角之间,只不过是在两个人的心里的坐标系内。是那种两个人只需四目交投便能识别对方的默契,情感的围绕近乎浓烈却又让人莫名的欣喜。孩子的死是无可挽回的缺憾,但羁绊却牵引着阴阳相隔的两端。桥口亮辅用一种近乎禅理的方式来说教,他拍了一部电影,画了一幅画,描摹出了人生难以言状的大大小小的周围的事,描摹出生活的吉光片羽。
家庭——影片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我对家有个定义:家人数≥2。至少要有一个伙伴,才称得上家。当然一些特殊情况下,那个伙伴有可能不是家人甚至是一个动物或者一件物品。前面提到的还算美好的两口之家变为一个人离去后的阴郁的“三口”之家。还有一个家庭便是翔子(女主角)的娘家。哥哥、嫂子、两个孩子以及翔子的母亲,他们居住在母亲的房子里过着充满矛盾间或有点笑容的日子。处理这些家人之间的关系,导演安排了几场聚餐。餐桌上依然是娴熟的场面调度,流畅地摄影机运动,节奏顺畅地剪辑。许多细节令我动容:看着丈夫逗小孩子玩,妻子感动的目光;被小侄子蒙住眼睛时翔子的惶恐;丈夫对妻子的注视和抚慰;小孩子不小心打破盛神水的罐子等等。这里值得称道的是长镜头的运用!比如这场生日宴会上,摄影机静静地安放在餐桌的一端,镜头跟随着翔子缓缓地摇摆推移。我们在这“漫长的”镜头中看着周围的人嬉笑怒骂,却发现翔子完全游离在外。最令我感动的还是丈夫金尾对妻子的关心,那是一种小心翼翼地关注,并不丰富的面部表情下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担心的目光。
我把该片比作日本现代版的《活着》,可谓1993-2003年日本社会时代变迁的缩影。十年夫妻,十年动荡,唇齿相依,幸福厮守。最喜欢桥口亮辅对于景深的处理,尤其是那个一家人在一起谈论爸爸的长镜头,小孩在后面玩耍不经意打破水缸,妈妈向女儿坦言当年的过失,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将苦涩、辛酸、宽容、希望揉捏在一起的感受。相比近期看过的黑泽清的《东京变奏曲》,同样的问题,黑泽清出手犀利,打人很疼,但很快就会痊愈,而桥口亮辅出招绵柔,长久之后,心中仍有一处地方在隐隐作痛。
影片开头金尾和翔子的争吵就充分表现了两人的性格差异,之后的日子,因为缺乏应有的交流更是相行渐远。直到意外丧女的打击让翔子彻底被击垮。一直隐藏着的,对周围人看法的在意让她将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她不确定丈夫到底是否爱她,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对失去女爱感到悲伤。直到台风到来的那天,争执,推搡后的翔子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做的更好,只是在意太多的事情“。翔子哭着问金尾,到底为什么和我在一起,金尾说“因为喜欢”。
影片进入后半,走出丧女阴影的夫妻两接着绘画终于在生活的道路上重新站起来,影片也有了更多两个人生活中的细节,轻快的音乐使整个风格变得明快起来。最后一个情结点是翔子母亲准备卖掉老房子之前得知离家多年的老伴得了癌症,翔子被派去探望。在儿子和儿媳妇巴望着老爹癌症去世的时候翔子告诉大家父亲虽然得了病,但是那个"女人"一直在非常贴心的照顾他。一家人聚在一起询问父亲的情况。
母亲问:”那女人在吗?“
儿子问:”是晚期了吗?“
儿子老板问:”还能说话吗?“
最后两个小孩玩耍时打破了母亲一直供着的”神水“,母亲决定了不卖掉房子,并且告诉翔子,其实当年父亲离家并不是有了女人而是因为自己背叛了丈夫,翔子长久以来纠结于“丈夫出轨”的思想正是源于父亲离家的影响。得知真相的翔子终于释然的哭了出来。
当生活的波折过去,矛盾和误会都解开后,翔子和金尾躺在画好的天顶下,孩子一样嬉闹,生活,本来就该如此轻松。
平成年的气候
提平成年,肯定不是想当然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关键在于,相较之前几十年,平成年日本的社会面貌确实有较大变化。自1991年开始,日本经济发展停滞,陷入泡沫经济崩溃,社会一片萧条。在电影领域也产生了明显变化,由于要顾及投资风险,新人连拍粉红片的试手机会都来得稀缺,所以电视圈、广告界、演艺圈等人员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开始进军电影界。而平成年日本导演的代表,从北野武到岩井俊二,从周防正行到桥口亮辅,他们的优秀作品基本拍摄于1989年以后的这一时期,完全可以单独拿出来论说。
《周围的事》有明显的时代背景,从90年代初到新世纪初,准确来讲是1993年到2000年(2001年?)。桥口采用了一个冒险做法,把一对普通夫妻的生活经历铺开来说。不同的年份数字,不同的段落划分,碎片化看似不可避免。桥口亮辅还选择法庭画家这一比较特殊的行业,通过一些要案大案,带出了这一时期的社会气候和人心浮动。之前三部作品中,拍摄完成于《周围的事》讲述的时间段内。他通过描述一对或三角关系的同性恋人,来看待他们与周围社会的联系。但在《周围的事》里,却不存在任何与同性恋有关的戏份乃至暗示。
同活跃于平成年,换成其他导演,面对同样的社会环境,他们如何利用电影来实现关注?
黑泽清、是枝裕和、盐田明彦会挑选最具代表性的一件事,如臭名昭著的奥姆真理教,拍摄出《超凡神树》、《距离》和《金丝雀》。摸透了市民剧的周防正行绕道而行,选了一件不起眼的社会新闻来处理,就是《即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青山真治会弄成一段片头,把局部战争、环境污染等所有东西放在一起,配上一首欧美怀旧金曲,有如《沙漠之月》的开头,又或者直接以1989年天皇病没为引子,开始了北九州三部曲的寻找自我。这些影片整体色调都比较灰暗,往往述说沉重的生与死,内部的崩溃与瓦解。
《周围的事》中法庭戏占据了不小篇幅,反之像北海道地震、阪神大地震、二十号台风等天灾,影片用电视新闻做了一笔带过的处理。比起天灾,法庭上活生生的人祸才是桥口所要关注的重点——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人与社会之间所产生的影响。如果仅从电影提供的案件状况去做判断,部分人肯定会以为它们不过是导演特地搞出来的大小案件,一半添油加醋,一半无中生有。然而它们每一件事都有原件可考,像宫崎勤一案,甚至影响到了蓬勃发展的动漫游戏产业,猛烈程度要超过时有耳闻的重大刑事案件。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成为国际焦点。
法庭上的众生
桥口运用了不同的处理手法,使得案件呈现出明显的层次落差,不至于都是千篇一律,一锤定音。留意下他为我们安排了哪些出庭犯人:有的痛心切骨,悔恨所为,低着头不停地认错道歉(幼儿园杀人事件)。有的毫无愧疚,死顽反抗,继续刺激恐吓受害亲属(杀害小学儿童事件)。搞笑对喷的妈妈桑跟外籍妓女,出言滑稽。座位席上的奥姆真理教信徒,一齐念咒发功。
总结出来就是有动有静,有悲有喜。无一例外的还有镜头要回到金尾身上,给下表情反应,扫下手中画纸。金尾看起来总是不为所动,因为他没有转换自如的神色,只能揣测他是若有所感,也上心头(毕竟利利·弗兰克并非专业演员,更多是凭借直觉体验来参透角色)。
一定要选出法庭上最有代表性的案件,首推变态杀人犯田中跟那位低声发问的律师。桥口安排加濑亮和光石研这一组合,如果看过《即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定会觉得特别有趣。在那里,光石研是坐在“痴汉”加濑亮背后的听众席上。
这次庭审本该义愤填膺,反应激烈,结果整个庭审过程呈现着出乎意外的平静。杀害诱拐幼女的田中,其原型是宫崎勤。电影没有明说,但对号入座不难。对比下二人的照片,都是眼镜中分,外表斯文的造型(1)。律师的提问还带有点无奈,田中毫无表情,以木楞和可怕的沉默来应对,仿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承认了吃骨头喝血。然而当反复被问及田中有没有加酱油掺佐料时,这问答还是把人给震住了。律师紧抓不放地反复强调,听众席上出现了骚动。尽管不能归为恶趣味,但离奇的笑点来得很不是时候。
幽默与笑点
影片对白平实风趣,怒不一一罗列。夫妻之间那些事,很容易领会。天台上比划那个,也很正常。对于习以为常的小荤,影片似乎也不遮拦,有益无害。
这里要说点其他事情,比如胜利夫妇,哥哥看上去是高分贝,嫂子俗气且没头脑,两个人坐一起,唧唧喳喳是少不了,时常还要口角一番。中间小饭店,哥哥口不择言,大呼店家手艺失败。相比之下胖厨的暗中报复,实在有些倒寒,想来别得罪厨师真是至理名言。之后那碗迟迟不送入口的汤,跟田中案一般,变成有点恶的笑场。
后来小店关门倒闭,胜利还特地拜访了次。明明不好吃却心有怀念,人在时间的影响下,总是会有些习惯定势。再没意思,不好吃,吃得多了,居然也还会惦记着。
时间与季节
开头是1993年的冬天,出现片名后又前推了半年,从1993年的夏天讲起,不过没什么可多说,影片故事主要集中在夏季前后讲述。一度以为,表现翔子的内心冰冷和精神混乱,用冬天的寒意再恰当不过。然而,那一场雪并没有如期想中立马到来。在翔子走出低谷的时候,影片第一次出现满天飘雪。那一段故事插入了外景风光,有蔚蓝的天空,夫妻两人开着车在路上。在一部以室内戏份为主的电影里,这一类时刻的出现无疑都带有特殊意义。
前面说到桥口选取了不同的时间点,用字幕打出具体哪一年和月份。家中墙上的挂历也起到了交代时间的作用,上面还有不同的要事提醒与红叉有无,应该说这亦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细节,透露了夫妻之间的情感冷暖。
金尾的存在
这个家庭应该是非常典型的现代日本年轻家庭,与亲人有联系来往,但亲人们对于翔子的痛苦似乎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因此翔子的痛苦只能转化到了金尾身上。他要跑两份工作,法庭上绘画,带班教学画。回到家里,他又要照顾翔子,也做点家务如淘米做饭。金尾里外两头忙,串起了法庭上的社会大事和自身的小家庭。人在法庭,他入其内出其外,成为反映人与社会联系的一个观察点。
金尾有一定的性格魅力,他的笑容亲切,言语不多,工作认真,确实容易获得别人好感。跟两位老前辈的和好关系,后来在内部受到重视,都是金尾个人优势的反映。
开头他与女顾客谈笑风生,中间收好女同事被踩掉的鞋跟,后面跟画廊女人的眉目相对。看上去他多少有点故事,但影片就是不明说。那就当他多少有点嫌疑,不过金尾从没直接伤害翔子,相反,只有他一个人能真正保护到翔子。
镜头的运用
金尾在画室里教画,静物素描课,他与一个女子相视一笑。联系之前开头他与女顾客的搭讪言谈,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在后来,这段场景又跟翔子学画形成一次比较。
不过随后一组连续的短镜头切换值得一提,大概经过了对白-物体-特写-人物-环境-要点-空间-声音这么一个连续推进,详细来探讨下这段切换,内在关系是这样的:
金尾和女子对话,女的谈到眼睛画得太大了,这时候金尾说没问题。一次变焦,由远景的人物过度到近景的维纳斯雕塑头像。维纳斯雕塑的侧面特写。补一个正面,维纳斯的双眼。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不等你发挥想像力搞明白,影片立即打断了雕塑画面,跳到翔子噙着泪水的脸,由物体及人物,置换对象的同时空间也改变了。下一个画面是隔着窗帘所看见的屋角与天空,隐约有飞机低沉的轰鸣,告知了翔子人在房间内。这一串连接还说明,翔子与金尾那边保持着时间上的平行,在同一时间发生的。翔子一个人忍受着煎熬,金尾却不在她身边。紧接着是翔子的全身镜头,她在整理衣物,但显然情绪失控,手上停了下来。
女儿的灵位,一整段镜头切换的关键所在,提示女儿的离去对翔子的冲击有多么大。镜头跟近,强调一次,桌上散落有糖果与香火的灰烬。再一次明确翔子的所处位置和空间环境。突然加大的下雨声,一间崭新的房子,地板洁净,空无一人。堆放在外面被雨淋的杂物,特写,一些捆好的育婴书籍。然后是搬家的车辆,一步步往前推,原来他们是要搬家了。
前后共计14个镜头,首尾除外其他都由两到三秒钟的短镜头组成,主要以特写为主,空镜头次之,另外有声音的变化,提示了众多信息,处理手法实在相当微妙。片中另有多处类似的短镜头切换,用来交代一些家庭状况。常见一类镜头组是包含有单独的局部特写,再慢慢过渡到人物所处的完整空间和周围环境,整个过程清晰完整。至于开头采用平行剪辑的对话处理,那样的人物介绍倒也不失为妙策,能够先声夺人。
女儿与蜘蛛
女儿的阴影占去了全片近一半的片长,翔子变得魂不守舍,整个人也不大正常。性劣的家伙肯定不以为然,说生命尚未成形,女人小题大做。千万别说是莫名其妙,送你一句,要不您试一次看看?比起《东京日和》里内分泌失调的阳子,翔子的打击由来显而易见。与同事争执到情绪失控、失声痛哭,最后一头晕倒,她的情况不断恶化,不单单是一句感性脆弱可以来形容。
依照翔子的章法计划,看得出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孩子,然而上天不公,他们遭到了流产绝育的接连打击。女儿流产后,紧接着是田中案件,专门杀害幼女。片中选取的案件,大多是有涉及到孩子,无形中跟金尾夫妇的人生痛楚有靠近之意。回顾一下翔子崩溃的那一场戏里,翔子先是对签售书籍有难言之隐,孩子与爱,看在眼里都是折磨。她走出洗手间,仓促中撞到了一个小女孩,她掩面想哭却找不到一个偏僻角落。
女儿对于金尾的影响,他中间有次谢绝了任务,原因还是跟孩子有关。这人看上去没有妻子那么忧心过虑,只是从金尾藏着的画像,聚餐时哄孩子的一些细节。他对亡女的爱,并不比妻子少,只不过他还要维持家庭运转,必须自我控制。
金尾忙于工作,翔子离职后经常在家,无事可做。家中那只蜘蛛成了女儿的寄托所在,这一小生灵在片中出现了两次。蜘蛛是有生命的活物,即便人人可以将它一脚踩死,但再不起眼的小生命也是生命。蜘蛛在他们的屋内出没活动,翔子把很大一部分情感投放在了有生命的蜘蛛身上,这点影片没有明说,只是加以推断。
绘画与上色
翔子与母亲那一段,母亲替人拔火罐放血,排毒祛瘀。翔子对此不大认可,说起来她缺少的正是一个有效的疏通手段,去除阴影,化解硬结。后来,她找到了治疗药方,跟丈夫一样,开始画画。
“走出新天地”一段,翔子给画上色,耐心地点、蘸、涂、抹,绿色的叶子、金黄色的花瓣,令人印象深刻。翔子把压抑凝固的情感释放到了纸上的西红柿、枫叶和向日葵,又在完成的作品上找回许久不见的快乐。给生活上色,原来能够如此轻易完成。外面的一草一木,本是斑斓多彩、生机勃勃,之前的翔子难驱阴暗,所以眼中是满目苍痍。
从常人角度来看,作画并非一个绝佳选择——怎么看都像是闲暇爱好。不过能找到心灵归属,其他倒也好说。这可能是桥口的偏好设置,用翔子的提笔与金尾的绘画做进一步呼应,夫妻同心,利用绘画彼此达到了默契交流。再有一点不应忽视的因素,金尾身在法庭,画的都是人物,纵使不全是大奸大恶之徒,却亦非善类。翔子上色所画的,多是植物的叶子、花朵、果实。有人有物,全然不同却能相处圆满。生活是什么样的,取决于你记下的那一面,也要看你有什么样的人生心态(2)。
日本社会
一个不景气的年代,《周围的事》里的主人公看上去似乎更该关心周围大事。然而片中主角配角,无论人们身在何处,对电视里的新闻报道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是不大关心。无论台风地震火灾还是海啸,眼前的生活确实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动,根本不用过度操心。到了90年代,日本早是世界前列的发达国家,与近邻国家相比没有极权主义的阴影和迫害,小人物被毁被深刻改变的情景也比较少见,顶多就是一些社会缺陷、左右轮替。而韩国电影里,独裁政府的时代罪恶到90年代还要不时发作,至于中国相信以后自有说法。
这些事情真的没怎么影响到普通民众?不知道。但有一样东西他们是肯定关注的,那就是钱,经济不景气时众人更加关心着口袋里的金钱还有房价。他们没有被周围的大事所深深影响,却难以逃脱潜移默化,不过掩盖在了表面之下。
整个90年代,日本社会还有政府频繁改组、二战终结50周年等大事,对于影片里的婴儿流产,依然是弦外有音。流产对翔子一人的影响有那么大?照理日本国民的生育率很低,年轻人应该是不要孩子才对。金尾夫妇想到一个孩子却得不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外在反映?1994年,日本政府推出了一个“天使计划”,试图鼓励生育,应对银发危机,结果该计划宣告失败。
翔子从幸福到悲伤的复杂心理,最大的牵连来自雅子皇妃的婚事。雅子在1993年跟皇太子德仁成亲,举国上下都希望着她早日产子,结果她的肚子就是迟迟没有动静。93年的一次喜讯落得空欢喜,中间雅子还有过流产被爆出患上忧郁症,总之生活得一团糟,直到2001年产下女儿爱子。日本菊花王朝一直有继承问题的困扰,相关内容新闻多有报道。对日本国民来说,只有怀上一个孩子才能给未来留有希望,不需要承担断代绝孙的风险。
桥口设置翔子怀孕流产,预示着好时代结束的同时还包含有某种希望的破灭,世界上最老皇室的危机与日本社会的现实危机,它们跟翔子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隐藏的疑问可能是这样,一个孩子究竟有多重要?翔子的绝育之狠就在这里,如果没有这个期盼中的孩子,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停住人生脚步……
真的没有,又能如何?《周围的事》回答说。
周围的事
家庭片中,《一一》在让你明白之余杨德昌也不放弃说教(幸福中的不幸福)。《周围的事》里没有出现一个总教经验的角色,会站在镜头前面,意味深长地说生活该怎样我们该怎办。反而翔子母亲那样的人物,却道出了婚姻不幸的秘密,本片要点正是不幸之外的幸福。
《周围的事》要让观众去理解金尾和翔子,而不是利用两人的经验总结来进行说教,告诉人们社会不景气路该往哪走,如何承受“孩子希望”的破灭。再次回到90年代的日本社会,看似持续萧条,看似不再有转机,金尾夫妇只是用行动作出了走下去的回应。在人与社会的联系影响上,影片与讲述现代家庭危机的《东京奏鸣曲》有相似之处,只是《周围的事》要来得更加紧密些,更有一整个阶段的时代氛围。
桥口亮辅给出的人生观和婚姻观,观众只需要理解与品味,就像翔子喝下的那碗茶,前面慢工细活的程序是如何繁琐,口渴难耐跟心急如焚是喝不下的。它也可以是那些顶板上的花草图,没有充足准备和心平气和,显然也是完成不了。
【1】人物原型宫崎勤
http://cimg20.163.com/cnews/2008/6/17/20080617151355ab9fe.jpghttp://www.ldnews.cn/femaleero/UploadFiles_9239/200806/20080618113724456.jpg。
【2】简易图文版有益身心健康
http://www.mtime.com/my/moviel/blog/1720885/3/
离结束一刻钟左右的那个一家人围坐一块谈论弃家的生癌父亲的六分半固定机位长镜设计、完成的真是漂亮,单独拎出来都可以当一个充满剧戏剧感的短片来看。电影讲的是奉子成婚的杂志编辑和法庭画师的十年夫妻人生。丈夫的法庭画师一开始是补鞋匠,妻子的杂志编辑最后也成了画师……丈夫原来是学画的,职业转变就显得理所当然,而妻子的转变是在丧失孩子的情况下发生的,在经历了一系列崩溃之后,就像是一种治疗的最终结果:夫妻的话,相处久了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像了,但能继续下去的,肯定是感染了对方好的那部分习性;这一点,他们家族中其它夫妻关系,以及庭审戏所表达的个人与社会的关系都是重要的补充或反衬。感觉这个丈夫真的就像是明矾或是竹碳,让妻子沉淀下来,且把坏的东西吸附掉了。
太棒了。举重若轻,细腻质朴。“很想亲你,但是你流着鼻涕。”前半段的阴郁和后半段起配乐以后的明快有点像两部片子。想把那些生活中的小细节都记下,写一成一本你看了会微笑的书。敏感温柔,不善表达的男主,看到最后居然挺有魅力。女主终于穿上了花裙子。今天是星期三,他们会按照日历的安排做爱吗?
“手小就会显得弟弟很大”,慢吞吞的男人有种特殊的魅力~~
细节很好,发力的片段有些俗套了,如果能全程不发力就完美了。
好得不可思议。
内分泌失调是可怕的
都是木石之盟,哪来的金玉良缘。舔一舔,老公手背咸不咸;擤一擤,生活流满鼻涕的脸。小偷家族,尽力苟活,周围的事,人间失格。生活颜色多,我自选群青,低到尘埃处,开出繁花来。叹人间失格戾气重,纵然是日系冶愈疗效好,到底意难平
桥口亮辅啊,可以说是神奇了。明明是那么多琐碎的生活片段,我甚至无数次的感到无聊,可看到结尾他们夫妇仰躺在地板上看画铺成的天花板,那一下子我又觉得特别特别感动。我在这部电影里看到的生活,是我认为的无粉饰无夸张的真实状态。法庭上的众生百态,家庭中的爱欲悲愁,喜怒哀乐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又从来都不存在,生命就这样流逝着。
人生的真谛 就是有个人温柔地帮你擤鼻涕啊!!!!
一对夫妻的日常琐碎和法庭上的大小社会见闻,拼贴出了一个相濡以沫的平成年代。悲欢、争吵、磨合,周围的事,不知不觉十年就过去了。悠悠慢慢、有点邋遢而又有点温馨的生活。桥口亮辅电影里的小人物,总是这么容易戳中我...
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美好~~~平淡的小幸福
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
平淡生活
庭审的那些死刑犯,往往压抑得很,一如死水,没有任何希望。生活很麻烦,死也很麻烦,那就好好活着,活着就很了不起了吧。PS哭着流鼻涕吻下去,擤出來吧。8.3
周围的事,后来的事。一个家庭和一个社会的交织,幸福随手可触,却又如此遥不可及。平淡琐碎中难免希望失望、大起大落,遗憾和期许总在隐秘而涌动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活即煎熬,生活也是那样的耐人寻味。而关于长征路上的轻重与得失,最在意的始终还是一起并肩行走的人。诶呀,感谢你的陪伴。
用了酱油。
凝滞的生活,一旦被打开,便幸福四溢。
平淡无奇的故事,波澜不惊的叙事,却总有几个段落能够让你意犹未尽感同身受潸然泪下。按规则行房事与涂口红、雷雨夜的坦诚心事、一家人面前男主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寺庙里两人躺着逗趣...无论前面是多么潮湿阴郁的心情,最后总能温暖喜悦起来。
画像人间百态,串起“失去的十年”。没有明确的主题,亦不刻意还原时代风貌(如这里爱用的流行金曲),但富含生活细节的场景,涂抹出一个丧失与重建的轮廓,这也是绘画-影像的意蕴:复原物质性的表象,引人探寻里面暗流涌动的真相。桥口亮辅切出这些截面,似乎在说,只要用心观察,日常生活总有从“当时”溢出的启示,那口迟迟不喝的汤、那个在前景中巨大的橘子、那只有待安葬的蜘蛛。石膏像窥视着他,再转换成她的脸,草药敷身的疗法,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更不用提不断进出视野的幼童,似乎只要耐心等待,一切悬置的信息都会在周围回响,one way or another. 看惯了类型片,分析因果不难,难的是将其还原为浑然一体,如同将彩虹还原为一道普通的光,至少在日本文化中,有一种对感官能力的提炼,如咬番茄,“活着是一种技术”。
2.5 / 与《光之声》的问题相似,且相比后者更严重。单独把多场室内戏拎出来,流动性和动静张力都异常完整鲜活(尤其是男女主两场)。但最终这些段落的情绪调配、观察的立场视角都是切片式的单面,最终的个体-时代话语是二元基底之上的狗皮膏药式片段拼贴。当“周围”要被描绘被呈现时,它应该是一个与“中心”不断相互映射且自然生成复杂性的“周围”,而不是矫饰地与宣称不具备统治力的“中心”匹配实则被切割开的“周围”。看看这部里的绘画,再看看《花火》里北野武的,感觉女主只是在证明自己灵魂有香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