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我们爱的是欲望,而不是渴望。”
在一种非常清醒的状态下走进了影院,却又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回到了房间,在这期间的两个小时,我经历了一次精神上的跌宕起伏,连同肉体一起陷入混沌的状态之中,直到此刻依旧迷离,这就是电影院的魔力,这就是娄公子影片的妙趣所在。
影院里有人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也有人始终跟随着电影的节奏,而我则游离在现实和电影之间,从一开始的昏昏欲睡到逐渐沉迷于影像之中,从头昏眼花的感受到无法自拔的感触,就是在这样一种扑朔迷离的状态之下,体会着影片所带给我的深沉感受。
一部以战争为背景的爱情片,但影片的主题却并未偏向战争或爱情之中,而是在两者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面表现出了战争时代的残酷无情,另一面则展示出了爱情里的脆弱与执着,而从影片之中我们能感受到导演想要表达的是个人与现实的对立,不管是从叙事上、拍摄上,还是剪辑上关注点都在于人,因为一切故事的发生都是以人为出发点,由此再来一步步揭露出现实世界的阴暗面孔,一种无形的对立关系由此而生。被现实所笼罩的人群在不断的拼搏、不停的抗争,一个个倒下的身躯成为了历史的牺牲品,留下的痕迹很浅,书写的历史很多,这就是现实的残酷,这就是生命的渺小。
对于故事剧情不想再做过多的分许,因为内容过于杂糅,剪辑过于流畅,很多时候都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戏剧,两者的界限被模糊、被淡化,我们可以尽情的畅游在两者之间,却始终无法看透事物的本质所在。所以我将重点放在了对角色的理解和认知中,希望能从中看到更多未曾注意到的东西,也想在回味的同时,再次感受人物间错综复杂的情感与无处安放的思绪。
于堇的情感和思绪始终让人捉摸不透,她本就是个现实中的“双面人”,演员的身份让她光鲜亮丽,间谍的身份让她无处可去,这两种极端也间接性的导致了她情感上的变化莫测,她让自己深陷囫囵是为了获取情报,她不畏惧死亡的威胁,而对于感情的表露她显得毫不犹豫。对谭呐她付出了未曾有过的坚持和爱意,对前夫她留有一丝微弱的念想,对白玫她给予了情感的慰藉和肉体的欲望,她穿梭在混沌不堪的现实泥潭之中,被各色的气息所熏染,她是镜头下的主角,但我们依旧看不透她最本真的自我,因为她的身上始终带有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气息,撩人心弦的同时,又不着痕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是生活中的于堇,也是舞台上的秋兰,这种一人千面的特点,也唯有巩俐能将其塑造得如此惟妙惟肖,如果换个人来演的话也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但事实没有如果,因为她就是唯一的答案。
谭呐的角色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深爱着于堇,他始终相信她的回归是为了与自己一同演戏,但事实的真相往往不尽如人意,当事变发生,一切正常的规律都被悄然打破,他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棋子,虽然这只是他独自一人的想法,但从侧面看出了他内心的空虚和落魄,怕被抛弃、怕留遗憾。他一直都处在隐忍的状态之中,为数不多的宣泄时刻也只在几声怒吼和几拳暴打之后便消散殆尽,到了最后他的坚持和执着得到了最好的报答,这是影片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刻,也足以让我们再次回味与感受。谭呐身上的忧郁气息与文艺特色融合为一体,造就了一个朴实无华的人物形象,赵又延的表现功不可没,他褪去了我们记忆中的稚嫩气息,多了稳重与成熟的加持,他的角色虽不亮眼,却依旧让人记忆犹新。
白玫从一出场就抓住了观众的眼球,还未看清其容颜,便在铺天盖地的话语声中被带入了她的世界,她算不上多么美丽,也没有什么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但她的出现却成为了于堇的生活为数不多的乐趣,在两人的交谈之中逐渐生出了一丝暧昧的情绪,最终也导致了百合之恋的产生。她的身份也同样是个间谍,而在关键时刻她为于堇填补了表演的空缺,从这个角度来看,白玫更像是于堇的一道影子,帮她分担生活的重量,为她承受痛苦的压迫,替她接受死亡的威胁,最后如昙花一现般凋落于此,只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在于堇的记忆深处轻轻荡漾。
莫之因的奸诈和懦弱在影片之中表现得一览无余,他四处讨好各方势力,只为自己安然无恙,四处挑衅、却畏手畏脚,这样一个小人的形象往往最讨人厌烦,在影片之中也是如此。王传君的表演说不上多好,却演出了这个角色本该拥有的模样,老奸巨猾、贪财好色,能将这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做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实属不易,他演技上的进步我们有目共睹,因为敢于尝试新的事物,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古谷三郎的定位是个迷失在了情感之中的男人,他固然有着聪慧的头脑和敏锐的思绪,但却太过于执着过去的情感,忘不掉曾经,走不出回忆,在提到那些带有亡妻记忆的词句之时,他遽然间陷入了呆滞的状态,由此不难看出他的深情与愁苦,但也正因如此他付出了血的代价。找不到的佳人只活在他的记忆之中,握不住的照片被雨水一点点的侵蚀。
梶原是一个忠实的战士,他一直在找寻和追逐着击杀的对象,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但他的坚持却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所以他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错就错在,不应该轻视与自大。杀手的本色不是他高傲的资本,自以为是终会得到报应。
电报的滴滴之音在房间之中不停响彻,无数个国家的语言杂糅为一种仇恨的话语,磅礴的大雨散漫在这座城市的街道,舞台上的戏剧表演被枪声打断,接踵而来的是带着死亡气息的恐惧,爱情被逼到了黑暗的角落之中,最后的枪声响彻在城市的上空,爱人相拥而亡,影片戛然而止。
电影院观影与小荧幕观影相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在影院之中,影片的画质更显暗淡,人物的情绪更加饱满,少了一缕观看时的新鲜感,却多了一层未曾注意到的朦胧美,这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虽然距离观影结束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但我依旧处在一种迷离的状态之中,疲倦感侵蚀着我的身躯,恍惚感充斥着我的思绪,而我依旧对其爱不释手,如获至宝般的不停回味、不断思索,只为写下此刻的每一份情绪,只为铭记此刻的每一缕感受。
第一遍·2021.3.20 黑白的画质将娄烨导演别具一格的拍摄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般的完美,影片也在扑朔迷离的节奏中,逐渐模糊了现实和电影的界线,让人抓不住关键所在,始于戏剧也终于戏剧;兰心大剧院就好似一座虚无缥缈的碉堡,在磅礴大雨的洗礼中沉浮不定,进进出出的人也渐渐迷失在了这片混沌的碉堡之中,压抑的活着痛苦的死去,半步现实半步虚无;影片中演员各具特色的表演都显得可圈可点,赵又延逐渐成熟的表演痕迹显露无疑,王传君在‘独立’后也终于得以展现自己未曾表露的不为人知的面孔,巩俐依旧是当代女演员中最无可挑剔的‘千面影后’,而导演娄烨的坚定也无不让人钦佩;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依旧是中国最有个性的独立电影制作人,虽然依旧被这个社会中,某些看不见的枷锁束缚着自己的创作,但他依然在努力做自己,因为他是娄烨,所以也会一直去拍‘娄烨’。
第二遍·2021.10.16 重温。镜头很摇晃,剧情很稀碎,转场很自然,气氛很压抑,混乱且有序,个体的渺小,战争的残酷。于堇说:“这会是她扮演的最后一个角色”,因为她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后退的机会,直面或逃避都躲不过死亡的结局,在枪林弹雨的洗礼过后,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赴一个约定,在爱人的怀里陷入无尽的沉睡,这一刻的美好被定格成了永恒的回忆。正片结束后,耳边的音乐在演奏,眼前的人群在摇曳,而我只能紧紧盯着荧幕上缓缓滚动的字幕,想要思考些什么,但是心里只有一片混沌,一切言语都显得如此单调,而我唯有躲进沉默之中,因为放弃表达就是最好的表达,直到此刻依旧如此。外界对影片的评价褒贬不一,说是巩俐的独角戏也罢,说是娄烨的个性化也好,我觉得能在大荧幕上看到这部期盼已久的电影,本就是一种如梦境般虚幻的感受,一切体验和感动尽在不言中。&中影海经国际影城NO.3
CineCina:我们先从您的角色聊起吧。我们刚和娄烨聊到谭呐这个角色,他是比较迷失的。他不太知道电影里的这个社会到底在发生什么,但是他还想做一些事情。您对您这个角色是怎么看的?
赵又廷:他应该不至于对这个社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各方势力复杂的程度可能超出他的想象。迷失,我倒觉得在这部电影里每个角色都是迷失的。他反而比较确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CineCina:就是做出这部戏吗?
赵又廷:不是,我觉得就是爱情。我记得我问过导演一些关键词,就是这个角色我该怎么去理解?然后他(娄烨)从我身上看到一些单纯和美好,就是适合这个角色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东西放大。
CineCina:您昨天是看过成片了,对吧?
赵又廷:对,威尼斯首映看的。
CineCina:看完成片后和您当时表演的时候有没有一种感觉上的差别?因为娄烨的电影一直很注重剪辑。所以您看完之后,再回想拍摄的过程,有没有一些不同的感受?
赵又廷:我觉得最大的感受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因为其实本来会有点担心,他(娄烨)要的东西都非常真实,真实的话其实就不需要自己为这个角色做太多的设定。很多(表演出来的)东西可能就是一个本能,一个最真实的回馈。所以我真的会担心说会不会看起来就是赵又廷在演赵又廷。但还好,我觉得现在看下来,确实不是我自己,而是融入了环境的谭呐。
CineCina:电影中的每个角色,像比如说巩俐的角色,都有一个很明确的身份。您的身份大概是一个话剧导演,还有于堇的爱人。那您对这个“话剧导演”角色的准备,因为在电影里面,您需要进入一个真实的话剧演出,要走到后台,又要再次进入这个舞台,这其中有很多转变。可能观众不会时时刻刻留意这种转变,但是您在表演上还是会做一些微调和变化吧?
赵又廷:对,就是这一点,我发现有点困难。因为我就一直在进入到一个导演思维,真的完全进去之后,我的强迫症就会犯,就会调各种细节。然后娄烨导演给我这样一个自由,就是说在(电影里)排练的戏份中,如果你看到哪里不对,你就喊停。反正现在舞台是你的,我们就会一直排下去就对了,你爱走几遍就走几遍。
CineCina:因为对我们观众来说电影是一层,电影里面那个戏又是一层。那排练的时候是会分两层来拍,还是这就是一层,我们就在排剧,是这样吗?
赵又廷:对,往复杂处想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但其实你在现场,如果不当作我是在拍戏的话,那我就是一个话剧导演,我在排一出戏。
CineCina:要进入那个角色。
赵又廷:对对对。也有一些时候,它会有戏中戏串联到过去或现在的情况发生,也会跟导演讨论看看到哪里是什么(时空)。其实我觉得当时他(娄烨)想要探索各种可能性,所以我们其实同样的走戏会拍很多遍不一样的。就可能这一条我就完全都是谭呐的,下一条是完全都是戏中的角色。有时候会非常混乱交错,有时候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是谁(笑)。
CineCina:有一场戏,我印象很深刻。莫之因,就是王传君那个角色,喝醉酒撞到日本人那边,然后日本军官要过来和于堇合照,然后您就一直要挡在当中。那段其实对观众来说,镜头晃动厉害,可能脸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从动作也好,那个架势也好,观众都是会看懂里面的人物与人物之间的一个关系,就是说他要试图去保护于堇,对吧?
赵又廷:对啊。
CineCina:那段戏给我印象比较深刻。您就整个拍摄过程能分享一些其他的感想吗,比如最辛苦或者是最有趣的一段?
赵又廷:都很有趣,真的每天都是一个新的挑战。每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每天收工回去都觉得自己拍的时候真的像做梦一样
CineCina:有一点我很好奇,跟巩俐搭戏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和感觉?
赵又廷:很幸福。首先能够跟这么优秀的演员合作,就有一种幸福感。她也给我很多的信任感,把主导权让给我。就是(戏中)我就是导演,所以每场戏都是由我来带领着。
CineCina:所以在拍的时候真的是要您要当这个导演?
赵又廷:因为其实你说(电影里)排这个话剧,跟我们拍导演的戏,每天也都是所谓的,不是说排戏吧,就是在走这个戏,每一个都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在探索可能性。然后,她(巩俐)比较被动一点地等待着我去带领这个戏的方向。她可能会根据我的情绪走。我觉得这一点把主导权让出来这件事情挺不容易的,挺难能可贵的。
CineCina:有没有比方说,原来没有在剧本里的部分,可能因为当天的表演的状态,最后被剪进电影里面?
赵又廷:你看到里面那80%的内容都是剧本之外的内容。
CineCina:那挺让人惊讶的,有80%这么多。
赵又廷:就常常导演只会给你一个场景,比如说“谭呐带于堇回到办公室”。
CineCina:后面就没有一个台词的指示?
赵又廷:没有。就是你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CineCina:像那段他们晚上去办公室里面,给她看舞台的模型。
赵又廷:导演突然就说临时加一场这样的戏好了。然后我们就问要说什么,他就说,随便你们。他大概有个调度,他说整个办公室的范围内都可以走走,反正就看你们想要干嘛。就随便你们,所以就是很特别。
CineCina:那真的很特别。自己发挥的空间很大。
赵又廷:对啊。所以(巩俐)把主导权都让出来,然后如果对手完全不会带、或乱带,或者把这东西搞砸了,就连带赔的是你自己的表演。所以我觉得她能够把信任丢出来,还是蛮看得起我的。
CineCina:好,就这些问题,谢谢!
🌟🌟🌟🌟🌟🌟🌟🌟🌟🌟🌟🌟🌟🌟
感谢您的关注!
CineCina大路电影节将于10月25日至11月3日举办。
我们在纽约等你~
太久没有在院线看到一个这么纯粹地美着的故事。 太久没有看见好到这个地步的巩俐。 霸王别姬,蝴蝶君,色戒。 一些演员,一些间谍,一些女人。 于堇是三者的和。 而她们所有人的故事,都只讲述了一件事情:扮演,是最真实的谎言。 真实到自己也会相信,会割下一部分自我做交换。欺骗着他人又损耗着自己。 于堇从诊所返回舞台的时候,扮演和真实交汇到一起。 谭呐对她喊出了剧本里的两句词。 “你来了。” “你变得好像另一个人。” 没有人认识她。无论在戏里还是戏外。 所以她最后的屠杀必须要在剧院完成,表演发生之地。她要在这里杀死自己的所有角色,杀死缠绕着自己的所有人,直到杀死自己演过最后一个角色的丈夫。 由此,她重新成为自己。也才能够真正拥抱她的爱人。 但是,同时,于堇最后究竟成为了什么,没有人可以断言。 曾扮演过的两任角色的丈夫死去(张颂文和小田切让),让她杀死了身为妻子的自己;通过对苏联父亲的背叛,她逃离了身为女儿和间谍的自己;她在剧院完成屠杀和出走,看起来,似乎也剥离了作为演员的自己。 演员,间谍,女人,逼迫她进行表演的三重身份都被破坏殆尽。 可她最后还是躺在了导演的怀里,依然没能真正摆脱演员的身份。她究竟是作为于堇在爱着谭呐?还是作为戏里的角色在延续着爱意? 从表演发生的那一刻开始,真相就已经彻底迷失了。 除于堇以外的角色,的确都会显得极单薄,像是协助她完成整场演出的工具人。 谭呐就不必说了。他像是于堇为自己设立的一个坐标,迷失时能抓住的稻草。 其他男性,都是这场谍战中无聊的玩家,也是无能的棋子。 可能只有白云裳,作为一个年轻版的,弱小的,尚未成熟的于堇,作为她的崇拜者,同样具有间谍和女性双重身份,并致力于也成为一个演员……有着更丰富的解读空间。 她当然也在扮演中迷失,也因此能和于堇共情。她贪慕着扮演者能获得的光和热,但并没有相应的能力和魄力,也就无法活到最后。 而本片的女性主义表达,可能反而无需多言。 刚好也可和《色戒》相比,色戒是扮演角色并成为角色,是接受命运,被屠杀;兰心则是剥离角色,反抗命运,杀死丈夫,欺骗父亲,以己力改时局。白云裳作为于堇的追随者,也向欺凌者的阳具捅了一刀。 女性在战争中的能动性被发挥至极。 其实观影前半小时,我简直晕得想吐。脑海里满是三号厅办兰心放映的推送里,说的,会给到场观众准备呕吐袋。 我心想,真是必要又实用。 但随着情感的铺垫,巩俐对于堇的诠释,痛苦和迷失慢慢变得粘稠,娄烨的晕眩也终于从眼睛转到了我心里。 娄烨的风格对我来说一直是这样,不能共情时,只能感到头痛;能够共情时,眩晕和晃荡则真正成为撼动人的力量。 与其说前半段是对真相过于缓慢的揭示,不如说它是对于堇身上缠绕的多重身份的堆叠,是对冷峻时局的横向铺展,因此是必要的、粘稠的、令我享受的。 如果说风雨云是乱成一团的烟,是不可解的混沌,情绪浓稠却无实质,人物动机不可理喻;兰心就是雾气缭绕的戏台,挥开了底下是有东西的,戏中戏的结构,“扮演”与迷失的核心主题,都使它成为可进入的。
一周以后,面对日本搜捕队,于堇将会回想起秋兰回到船坞酒吧约见谭呐那个近在眼下又仿佛相距遥远的下午。
其实构建悬念时,放在箱子里用来捕“狮子”的“麦格芬”到底有没有,本无所谓,只要有个箱子在那放着就够了,但如果最后一定要确认麦格芬是否存在,那么其最后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确认狮子是否真的存在,有后者存在,就有前者存在,反之则无。
兰心的结尾,一封揭露真相的电报让我才一下明白了到底这伙人到底在搞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从史实上看,日本最终还是成功偷袭了珍珠港,所谓套出至关情报的任务,最后当然是无甚作用的白忙活一场的失败,不过从套出情报的结果来说,任务却成功了。
在足够可信的史实和电影叙事的情报结果上回溯,如果情节中,早于结尾就得知这伙人是在套取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则意味着“狮子”的真存在,作为观众的隐藏接收者一直都知晓各方势力的全知反讽结构下,可以一直共情受各方势力觊觎,且都想从中渔利或铲除或保护于堇。作为主要聚焦,可以强力介入各方角力并大幅度强化故事的悬念,其间无论临时聚焦于哪方势力或哪个角色产生聚焦的偏移,都不但无损于主线,且又会助推叙事推进,又可以让整个故事的张力在不同的分述层面上扩展、延伸并有效凸显并强化主题。
而娄烨在《兰心》的实际处理上,无限悬置了这个意料之中的客观史实结局(故事语境),上文设想的理想式全知反讽,就不可避免地必然存在一丝似有若无的主观神秘底色(导演意志),悬念因为不能确认“狮子”的存在,也始终似有若无。基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史实不确定,“机关算尽太聪明”的所谓任务成功,总会使装载悬念之“箱”,充满着一定要“打开验证”才能确认其中事实奥秘的薛定谔眩晕:历史背景下概莫能表又讳莫如深的情欲与时代洪流下不能自已但又想对抗命运的飘零个体。
戏里戏外、历史与现在、帷幕的两侧、不同的你我.........但凡能从概念精神产生或历史剧、或现代剧的现象实质,理解上的真,则实然地需要主客一致,而就作为观察者的观众也就是我们,和作为表演者的《兰心大剧院》里的演员们也就是他们,在感觉上则存在着天壤之别。对于观者来说,当我们产生理解感觉的时候,就是观察结束的时候,但对于表演者来说,当他们产生感觉理解的时候,表演才刚刚开始,其间存在巨大的理解鸿沟,让戏中戏里所有角色不断转换的身份(主动与被动)、视角(观察与表演)与立场的入戏与出戏成为理论上的可能,脱离身体、经验和任何共识,只能孤独地只身前往所谓美学追求与作者性无尽摇晃,与不漏峥嵘的苦痛扑克脸表演组成的无尽转换的眩晕之中,这或许恰好可以搭配娄烨晃到天荒地老、晃到海枯石烂的极致HardCore的视听语言产生的眩晕。
而当想探讨电影主题时,可以发现,经历九死一生才逃离纳粹魔爪来到异国为正义事业奋斗的贾昆(汤姆·拉斯齐哈),终究还是逃不过二战中大多数犹太人“挖了蘑菇累死”的宿命,与身死他乡终究成为了 无面者-No One 的结局,所以《兰心大剧院》中,一众角色费了九牛二虎又苦大仇深的力量,就挖出一朵蘑菇,最后全都累死的惨淡,或许也可以视为娄烨对情欲终将迎来悲凉孤寂的收场,进行了一次无可奈何的反讽。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甲10号”)
盟军间谍于堇执行“Two-way mirror”秘密任务,从日军情报官古谷三郎身上获取了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情报。但是,她却未将情报传出,隐藏起一个能左右时局的秘密,改变了历史走向。于是,珍珠港遭袭,美国对日宣战。
从专业角度看,《兰心大剧院》讲的这个情报故事能够成立吗?
从三个角度做一分析:
1.于堇的情报源
情报源在哪里?这个问题,是搜集情报的首要问题。没有可靠的情报源,情报就是无源之水。
可靠的情报源,必须有接触情报的条件。如果拐弯抹角、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或者貌似沾点儿边、其实根本进不了圈子的人,说自己手里有情报,八成是骗子。
日军偷袭珍珠港,这是一个决定世界历史走向的超级绝密情报。从哪里能得到的这个情报?在《兰心大剧院》里,于堇的情报源是日军情报官古谷三郎。
从情报活动的规律和历史史实看,古谷三郎掌握这个情报的可能性是几乎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成为偷袭珍珠港这个消息的情报源。
偷袭珍珠港是关乎日本生死存亡的超级绝密计划,日本官方对此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1941年10月之前,在日本整个军界政界,知道这个绝密消息的,只有少数几个参与计划制订的高层将领与高级参谋,以及参加御前会议的核心决策人物。
随着偷袭日期临近,日军军令部开始向联合舰队下达与偷袭行动有关的文件。这些文件全部由专人递送,禁止使用电报,防止被截获破译。直至攻击开始,日军从未使用电报传送过偷袭计划。
参加偷袭行动的官兵对偷袭计划也是毫无所知。行动演习期间,每个官兵只了解战术层面的有限信息,对行动的真实目标、时间、地点,全部一无所知。
史料记载,日军在整个偷袭行动中只发过一份电报,由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于12月2日发给突击舰队,内容是:“攀登新高峰1208”。即使这份电报被截获破译,想仅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个字,就得出偷袭珍珠港的结论,只能是天方夜谭。
日本官方的严格保密措施,使情报外泄几无可能。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日本对偷袭珍珠港计划保密措施的成功。
《兰心大剧院》里的古谷三郎,作为一名远离日本本土,远离日军大本营,远在决策层之外的低层级情报官,既没有资格参与计划的制订,也不是突击舰队的成员,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知晓偷袭珍珠港的计划,哪怕是只言片语。
不对呀!古谷三郎不是普通军官,他是个情报官,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重要情报呢?
“情报官”?好多人误解了。
情报官不是什么情报都知道,什么情报都能搜集的。从大原则说,一名情报官的职责,只能是搜集对手的情报,而绝不是搜集自家的情报。
古谷三郎身为日军情报官,他的职责只能搜集对手盟军方面的军政情报,而不是搜集日本自身的情报。他的情报网,他的情报关系,他的情报触角所向,都只能针对敌方目标,而绝不允许也绝无可能去刺探日本自身的机密情报。
古谷三郎作为情报官,他对日本自身机密的了解,只能根据他的职级,根据他的知密权限,了解有限的那点儿东西。他在了解日本自身的军政机密方面,并没有超出自身职级的任何特权。像偷袭珍珠港这种知密范围严格控制的高度机密计划,他是根本不可能了解到的。
史料记载,当年中国方面有两个渠道获得了有关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情报。一个是军统密码破译员池步洲;一个是中共潘汉年情报系统的日籍中共党员中西功。
据说池步洲根据破译的日本外务省电报密码,掌握了日本外务省与驻夏威夷檀香山总领事馆之间的一些密电内容,由此分析得出日军将要偷袭珍珠港的情报结论。
潘汉年情报系统的中西功,于1941年11月初从上海到东京,从日军报道部得到消息:驻扎在华南的日军正在向台湾集结,在中国东北参加“关特演”的部队也海运南下,开往小笠原群岛和南印度。
回到上海后,中西功于12月4日在满铁调查部资料室看到《皇军大东亚战争南方部署》,从中抄录了如下内容:坂国中将,三个师团,泰国;今村中将,三个师团,马来亚;寺内大将,两个师团,香港。
中西功还收到在南京的情报组成员西里龙夫发来的密件:“日前应邀参加‘总军’欢迎关东军参观团招待会上得来的点滴资料奉告:甲、关东军留20万防苏,其余全部南调;乙,海军集结作战待机海域‘择捉岛单冠湾’;丙,11月下旬舰艇启动,航向东南。”
潘汉年情报系统据此研判日本即将偷袭珍珠港。
这两个渠道获取的情报,相对来说更贴近现实的情报源,可信度更高一些。但是,可以看出,他们得到的,也远远不是包含偷袭要素的清晰完整情报。
2.于堇情报的基本要素
影视剧里获取情报的场面,往往是这样的:
一双手悄悄打开密码锁,机密文件静静躺在保险柜里,拿到手就是一份内容完整无缺的情报。
或者一个魅力四射的角色,用酒色翘开对方嘴巴,于是,要素齐全的情报就一五一十地详细道来。
但是,这种内容清晰、要素齐全的情报,大多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之中。现实情报战中,获取的情报绝大部分只是大幅拼图中的若干碎片,零碎而模糊,而不会是一幅五官清晰的完整画像。
一份完整的情报,要具备四个W:Who(何人) 、What(何事) 、When(何时)、Where(何地)。
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就应该是:1、Who,日本空军;2、When ,1941年12月7日;3、Where,夏威夷珍珠港;4、What,轰炸珍珠港美军基地。
古谷三郎有可能了解到包括这四个要素的情报吗?
对比一下池步洲的情报来源:日本外务省与驻外使领馆的往来电报。
与古谷三郎相比,日本外务省与情报源日军大本营决策层、与御前会议的关系,无疑更加接近,更加密切。
但是,池步洲破译的日本外务省往来电报中,与偷袭计划的有关内容,也是支离破碎,要素匮乏。
池步洲撰文回忆了破译电报的一些内容,包括 “日本外务省突然电令西南太平洋各地……所有日本使领馆,除留下最简单的密码本外,其余各级密码本全部予以烧毁”;“颁布许多隐语代号”,其中“‘女儿回娘家’表示‘撤侨’和‘东风雨’表示‘已与美国进入交战状态’”。
池步洲回忆:在日军偷袭珍珠港前五天,破译了一份日本外务省致日本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的密电,内容有“(一)立即烧毁各种密码电报本,只留一种普通密码本。同时烧毁一切机密文件。(二)尽可能通知有关存款人转存于中立国家银行。(三)帝国政府决定照御前会议采取断然行动”。
不过,相同内容的电报,日本外务省也发给了驻菲律宾、新加坡、曼谷等东南亚地区的使领馆。
这些电报里,没有一句关于偷袭珍珠港的内容,更没有行动的日期、地点等要素。要根据这些宽泛零碎的电报内容,分析得出日军即将偷袭珍珠港的情报结论,显然远远不够。
日本外务省的电报尚且如此缺乏情报要素,古谷三郎作为一名远离核心的下层情报官,即使听说到什么消息,也只能是支离破碎的传言。于堇要从古谷三郎身上获得时间地点行动内容等要素齐全的偷袭情报,基本没有什么可能性。
3.于堇改变了历史走向?
于堇成功获取了日本将要偷袭珍珠港的情报,但她为了促使美国对日宣战,却故意没有将这份情报传出。于是,一个中国女子改变了历史走向。
《兰心大剧院》的这个情节设定,隐含了一个前提,就是如果美国得到于堇的情报,就会毫无保留地完全相信,并且采取有力措施,阻止日军偷袭阴谋得逞。
这个前提,又是一个对情报活动规律的极大误解。
事实上,从情报的获取,到决策者对情报内容的认可,中间从来不是一个等号。
史料记载,当年中国方面获得的与偷袭珍珠港有关的情报,都通过不同渠道传递到了美国人手中。
而且,美国情报部门当时截获日本电报和破译日本密码的水平高于中国,中国传递给美国的有关日本的电报,美国情报部门也都截获破译了。
但是,美国并没有采取什么防范反制措施。日军偷袭珍珠港的阴谋还是得逞了。
为什么呢?
美国情报专家罗伯塔·沃尔斯泰特(Roberta Wohlstetter)在《珍珠港:警告与决策》一书中写道:
“事后看迹象总是清楚的。……我们现在能看出它当时预示着什么样的灾难,因为灾难已经发生,但在事发之前迹象总是模糊不清,有各种互相矛盾的理解……总之,我们未能预见到珍珠港事件,不是因为缺乏有关资料,而是因为无关资料太多了。”
情报太多,而不是缺少情报。这是许多重大事件发生前决策者面临的困境。
尤其是模棱两可、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的情报碎片太多太多。让情报部门和决策者无所适从,头疼不已。
珍珠港事件发生前,美军情报部门早已破译了日本外务省的A 型密码、“紫色密码”和B型密码。而且美军监听站遍布夏威夷、关岛和美国西海岸,日本外务省的密电没有什么是美方不掌握的。
当时美国情报部门众多,互不隶属,无法将众多片面、破碎的情报分析整合为可供美国决策者参考的有效信息。
1941年1月到12月,美国各情报机构获得了不少有关珍珠港的情报,但都淹没在海量的其他情报之中,无法得到重视与有效的分析整合。
1941年1月,美国驻日大使格鲁通过秘密渠道,获知山本五十六给海军大臣的信件内容,里面初步提出偷袭珍珠港的计划。这个情报由国务院转给海军部和陆军部,但海军情报署直接将其标注为“又一个谣言”。
1941年9月,美方破译一份日本外务省向驻檀香山领事询问美军舰队在珍珠港停泊情况的电报;10月,美方又破译了日本要求驻檀香山领事每周汇报两次军舰停泊位置的电报。
但是,美国海军情报署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电报内容,也没有转发给太平洋舰队指挥官。日本外务省这种要求上报军事部署情况的电报,也发给了驻其他国家的使领馆。
当时,白宫每天都会收到大量有关日本的情报,里面也夹杂着一些有关珍珠港的情报。这些情报内容大都支离破碎,亦真亦假,甚至相互矛盾。
美国决策层倾向认为,日本不会敢于进攻美国。
美国情报部门和美国决策者低能吗?未必。
事件发生后,做事后诸葛亮很容易,发现原来情报的重要性也很容易。但是,在事件发生之前,要从海量信息中将零碎的、含混的、与珍珠港有关的情报识别出来,认识到它们的特殊重要性,其难度不亚于解答哥德巴赫猜想。
类似情况在国际政治现实中屡见不鲜。
同样在二战中,苏联情报员佐尔格报回了德军突袭苏联的系列准确情报,但是苏联情报部门与最高决策层没有采信佐尔格的情报,使得纳粹的突袭阴谋得逞。
斯大林虽然估计到德国迟早会撕毁互不侵犯条约进攻苏联,但是他认为德国不会东线西线同时作战,希特勒只有在解决了英国之后才能腾出手来对付苏联。
受斯大林判断的影响,苏军情报首脑在佐尔格发来的战争预警情报上一律批注“来源可疑”,再送给斯大林。
还有911事件。事后美国人回过头发现,911事件之前并不是没有情报,而是有很多相关情报。
911事件一年前,中情局开罗分站就发来情报:“基地组织的一个小组讨论如何驾驶飞机撞进中央情报局总部大楼。”中情局情报分析人员认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他们从哪里弄到飞机呢?又能从哪里找到飞行员驾驶它呢?
分析得入情入理。
情报被束之高阁。
临近911事件前一个月,2001年8月6日中央情报局呈送的《总统每日简报》上有一条内容:“本·拉登决心袭击美国”。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没有具体袭击方式,这样要素缺乏的情报,显然很难引起总统的注意,更无法让总统下决心采取什么防范措施,总不能大惊小怪地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吧。
以色列情报机构辛贝特的领导人雅科夫·佩里说过:“几乎世界上所有的情报机构,都没能预见到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
这几乎是个规律。主要原因不是没有情报,而是情报太多,难以识别判断。
珍珠港事件,美国未能幸免。
所以,即使于堇的情报传送出去,到了美国情报部门手中,甚至到了美国总统的案头,也只不过是在众多纷杂的有关日本情报中,多了一张纸罢了。
这类情报,当时美方手中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美国人的眼光在这份情报上会不会多停留片刻,都是一个问题。
退一步说,即使于堇拿到的情报,时间地点等要素一应俱全,送到美国人手里,是否就会引起重视呢?这也未必。
因为情报源不具可信度。专业情报机构对一份情报真实性的分析判断,情报源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当年佐尔格报回的德国突袭苏联情报,基本要素齐全且精确,但是因为苏联高层对佐尔格这个情报源不够信任,再加上其他因素,导致这个宝贵的情报未被采信。
即使于堇的情报内容具体清晰,但是,美方对于这么一个决策高层的绝密计划,却出自一位远离决策圈的低层军官之口,而且其内容与美国决策层的战略判断相左,难免会疑虑重重,采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于堇的情报是否传递出去,对于她身为一个间谍的职责,是个大问题。但是,对于历史的走向,可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事情。
有影评写道:《兰心大剧院》的主旨终于浮出水面:一位女性改变了二战。
这,只能是个纸上谈兵的良好愿望了。
近日,娄烨导演的新片《兰心大剧院》在国内正式公映。这是一部迟来的新片,距离电影原本的定档时间,已经过去近2年。在此期间,娄烨曾携带该片入围多个国际电影节,但外媒的评价整体不高。
此次国内公映,除了导演本人的号召力,《兰心大剧院》受到关注也是因为它是娄烨的类型片首作。上映以来,影迷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依旧两极,有人批评娄烨依旧娄烨,一贯的拍摄手法与视觉风格,却少了真正的人物与内核,有人却认为娄烨完成了对传统谍战片的解构与突破。
在本文作者看来,娄烨强势的个人风格使得《兰心大剧院》“阳奉阴违”了类型片的范式。比起悬念和枪战,戏中戏的紧密交织形成叙事的主要特点。比起线性发展、埋下悬念后解决问题,《兰心大剧院》更倾向于搭建一座充斥着身份疑云的叙事迷宫,并凭借最后的一幕,使于堇的故事成为了一条“衔尾的蛇”。
撰文 | 魏子薇
“期待爱的回报,不是爱的要求,而是一种虚荣。”
在《兰心大剧院》的尾声,法国间谍休伯特(帕斯卡尔·格雷戈里饰)从已由日军掌控的法租界饭店中走出,随手将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扔进垃圾堆。摊开的扉页上,就写着尼采的亲笔。
作为娄烨的类型片首作,《兰心大剧院》比娄烨的两部前作——改编自天涯网帖的《浮城谜事》和被嘲讽为狗血普法栏目剧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还具有更强的情节性。围绕着多方的权力关系,心理战和巷战在黑白银幕上轮番上演。饰演女主角于堇的巩俐,甚至用矫健的身姿贡献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枪战戏,很难不让人略有出戏地想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关于《少年维特之烦恼》的片段,是片中少有的闲笔:故事前段,休伯特曾以这本旧书作为酬劳,要求自己的下属夏皮尔(汤姆·拉斯齐哈饰)在行动中保护自己的养女,于堇。即使考虑到作为绝版书的经济价值,这在谍战片中,也算是相当风雅的礼物。
而片尾,休伯特终于在于堇给他的密信中得知,于堇先前刻意篡改了在行动中获得的情报:山樱对应的并非新加坡,而是夏威夷。电影随后打出字幕,显示日军进攻夏威夷,太平洋战争爆发,意味着美国卷入二战,也因此加速了二战的结束。后来的历史,就都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历史。休伯特在字幕隐去后步出酒店,才把《少年维特之烦恼》掷入垃圾堆,有了文章开头说到的一幕。
——但于堇为什么要背叛养父,篡改情报?这大概是绝大多数观众从这一幕起到离开影院时最为困惑的问题。《兰心大剧院》也在这一刻,“阳奉阴违”了类型片的范式:它如通常的谍战片一样设置了一个悬念,并揭开了真相(真相亦能和伏笔呼应),但观众只是获得了更多的困惑,因为人物的动机仍悬而未决,直到剧终。
关于于堇的动机,观众间主要有两种猜测:
一是,于堇虽为法国人抚养长大,但毕竟有一颗中国心。为了家国大义,她有意使美国人卷入二战,好使自己的母国早日脱离战祸。这种猜测最符合谍战片的套路,但在合理性上比较牵强,因为于堇很难拥有足够多的语境、信息甚至视野,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策。
第二种猜测则围绕着开头的那句尼采的题词展开。单从字面意思看,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训诫意味。把于堇从孤儿院接出并抚养长大,休伯特对养女无疑有舐犊之情,但这种感情显然也是有条件的。休伯特绝对信任于堇,才会在电报中咬定信息的可置信度。但当于堇拒绝做一枚棋子,按个人意志送达了错误的情报,休伯特和她之间的信任感就消解了,但这可能也同时消解了期待回报的“虚荣”,而非“爱”本身。所以于堇仍在信中表达了对养父最后的致谢与告白。考虑到于堇放弃逃生、不无“恋爱脑”地去找了对她爱得无条件的谭呐(赵又廷饰),这种说法或也有自洽的空间。
这两种猜测都说得通,也都有牵强之处。于堇为什么决定做一枚失控的棋子,娄烨最终没有在片内挑明,甚至线索也给得让人一知半解。这大概也是娄烨即使做了类型片导演,还是舍不掉的DNA。可能讲得太明白的前世今生、因果关系,就能要了他的命。构筑在朦胧人性上,悬着半点理性的情绪,才主导着人的行为。
《兰心大剧院》里他拍了很多巩俐的特写,静止的,行动的。黑白色的大银幕上,还是既清晰,又模糊——娄烨有个看起来比较像是开玩笑的解释,说相较于《罗马》,自己的黑白影像是“劣质”的,没那么“中产阶级”。于堇总是看起来很疲惫。即使在特写里,也好像和观众有很远的距离——毕竟我们只是中途才介入了这个女人的人生。像是我引用过一万次的巴赞的话:“简略是现实的缺笔。”
回到《少年维特之烦恼》,或许也有观众注意到,院线版本的《兰心大剧院》中,尼采的那句话,中英文翻译是对不上号的。中文字幕的“期待爱的回报,不是爱的要求,而是一种虚荣”确实能对应书上写的德文:Das Verlangen nach Gegenliebe ist nicht das Verlangen der Liebe, sondern der Eitelkeit。但和英语翻译的那句“It’s the desire, not the desired, that we love”则完全不搭边。许是片方的失误。
其实英文翻译的那句话,倒也出自尼采之口:“Man liebt zuletzt seine Begierde, und nicht das Begehrte.”人们最终爱的是自己的欲望本身,而非被渴求的东西。这句话在我看来,或许更应该成为《兰心大剧院》的注脚。
谈欲望的时候,拉康也爱说,“欲望根本上是无法满足的,欲望的一个特征就是它是欲望对象无限延宕的过程,是欲望本身或欲望满足永远的延搁。”
欲望也好,现实也好。未被完全填补和满足的状态,才是人们最爱的样子。我们填不满的欲望,也就像一个讲不满的故事。
《兰心大剧院》最无法忽视的特征,肯定还是真实和虚拟的交织。真实-虚拟,地上-地下,构成了两组简单又复杂的二分法,这两组二分法交织成四个象限,让主要角色都在这四个象限中反复横跳。譬如于堇的地下&真实身份是间谍,但地上&真实身份是演员。同时,她还有一个地上&虚拟身份是《星期六小说》里饰演的罢工者秋兰小姐,以及还有一个地下&虚拟身份是,她在行动中假扮的日本军官古谷三郎(小田切让饰)的亡妻美代子。
国族身份上,于堇也颇为矛盾。她中国血统,长着一张和日本人(美代子)无异的脸,中文名于堇,堇在法语中有个过于恰如其分的对应字,Jean。原来她从小是孤儿,由法国特工休伯特抚养长大。
这些身份的演绎,在娄烨的专访中被略带戏谑地轻描淡写:“我跟巩俐说,完全没有问题,这个角色是一个大明星,你是大明星,所以不用演;这是一个有秘密使命和任务的间谍,间谍是不能演的,所以也不用去演。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个女性,这是最重要的。”
实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让叙事更复杂的是,娄烨用了大量的戏中戏,和毫无预警的入戏和出戏。比如有一幕中,于堇在行使间谍的职责(身份A)监视日本军官,而谭呐突然出现,迫使她用女演员(身份B)的态度来应对。谭呐上车,对司机说:去船坞酒吧。下一秒,于堇和谭呐面对面谈情说爱。但观察他们的对话就能发现,镜头不觉间将观众代入了《星期六小说》的排练片场,而于堇化身为了秋兰小姐(身份C)。
此处,还暗含几重身份之间的呼应:谭呐和于堇的对话既是剧中人的话,也近乎二人现实中的剖白。而空间上,他们所处的排练现场,正是按照谭呐先前要求前往的船坞码头来布置的。现实和叙事因此高度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命运感。
实际上,戏中戏更容易产生的是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所提出的间离作用。布莱希特批判传统戏剧容易带来麻痹人心灵的沉浸感,正如我们今天熟悉的好莱坞叙事。他支持戏剧创作者使用陌生化的语言,时时提醒观众自己所观看的是一出戏剧,以此来激发观众的批判视角和改变现实的动力。
然而,在娄烨的作品里,现实和虚拟的交织形成更多的是混乱感。观众在叙事和身份的切换之中迷茫。娄烨标志性的手持镜头则进一步加剧了视觉上的目不暇接。
身份之间的切换和呼应在片末迎来了高潮。于堇曾说过这是她会扮演的最后一个角色,但当她缺席了《星期六小说》的首演时,她真实的使命才暴露出来:她特地回国,要扮演的不是秋兰小姐,是美代子。要出演的也不是《星期六小说》,而是她的谍战任务。当于堇完成任务赶回首演现场时,排练过千百遍的台词一分不差地构成了她和谭呐的对话。所有的机缘巧合,都变成了命中注定、未卜先知。
如果说首演开始时,工作人员拉起幕布显示出他们一直排练的酒馆现场其实就搭建在舞台上,是揭示出了看不见的第四堵墙,那么凌乱的枪响就是彻底打碎了这第四堵墙。来自台上和台下的枪声仿佛昭示着真实和叙事共同享有一副残酷的面孔。
洪尚秀曾经说,电影和现实是渐近线,电影的世界只能无限接近于现实,而不能相交。在《兰心大剧院》的世界中,在现实中日军的枪声与剧本中的枪声重合的那一刻,这两条线终于相交,随后又猛地弹开,指向茫茫的命运。
关于于堇,休伯特说:“她到底是一个女人,一个演员。”这句话有一个更难听的版本,来自莫之因(王传君饰):“她(于堇)和你(白玫)一样,是戏子,也是婊子。”
在这两句话中,女人对应婊子,演员对应戏子。和于堇的间谍身份不同,这两个属性都比较个人化,不承载太多的家国大义和历史责任。前者强调性别,后者则明指她的职业和技能,暗指她狡诈,或许也指她像戏中人,有一些不切实际的追求。
这两个评价一个正面,一个负面,却互相印证,正好说明了于堇在身份切换之间是个割裂但融贯的角色。细数下来,她在台上借台词说了最多的真话,反而在台下身不由己说了最多的谎。而这一切,都源于她是一个女演员。演员的身份允许她戏假情真,戏剧比真实的虚假更真实。而女性的身份让她能在完成了所有任务之后,非常个人化地放弃徒劳的求生,而在爱人肩头坦然等死。
娄烨的特色之一,在于他爱拍人的情欲。盘算起来,《兰心大剧院》像是他情欲色彩最单薄的一部,可能也如网传消息,有些删减的原因。本片中除了于堇和谭呐耳鬓厮磨的戏,和莫之因与白玫的强奸戏——太直白以至于象征性压过实质性——最接近于情欲的也让人惊喜的,倒是于堇同白玫的一场戏。
白玫甫一出场就带着目的性,她声称是于堇的戏迷,能背剧中所有的台词。但很快就被莫之因指出,实际上她是重庆的特务,接近于堇也是因为有任务在身。然而随着剧情展开,白玫越发成为于堇的忘年交,或者不如说,是于堇本人的自我投射/镜像角色。她们享有类似的命运,缺失的家庭,对戏剧的共同爱好,和乱世中命悬一线的经历。白玫被于堇下药,躺在床上,在于堇的诱导式发问中喃喃自语。空气中氤氲着同性情欲的味道,但就像节制的触碰,秘而不宣。
白玫至终没有试图完成任何重庆的任务。她在为于堇带话以后被莫之因匆匆射死。两人再次相见,是于堇见到白玫的尸体。这二人是纯粹由互相辨识气味和情感而走到一起的,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玄之又玄地屏蔽了宏大叙事的侵扰。这也让我想到《风声》里的李宁玉和顾晓梦未被盖棺定论的感情。无论实际名分是什么,它都强大到足以驱使李宁玉做了信仰之外的选择。
这可能是娄烨,或者说很多第六代导演共通的选择:和立场保持间离,这间离正是由个人暧昧的情感来保持的。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心知个人之间有暧昧的情感,才知道保持干脆利落赶尽杀绝的立场,尤其在战乱之中,是难以被求全责备的。
就像白玫和于堇之外,《兰心大剧院》中还有另一对同性关系,是莫之因和谭呐。莫之因虽然是个汉奸,效忠日本人,被谭呐等人不齿。但坏事做尽,临到头还不忘好声好气叮嘱同僚,千万要记得保旧日好友谭呐安全。恰好也有第五代导演,在今年做了谍战类型片的首次尝试,可以形成对照:《悬崖之上》在大是大非之间,就容不了这么多暧昧丛生的领域。
片尾,于堇做了最个人化的一个选择——当然鉴于她的伤势,也不算是不合情理——她没有试图逃跑,按约定来到码头,静静伏在谭呐的肩上,像是等待命运的判决。枪落在地上,场景转换成他们电影开头时排演的戏剧,没有交代于堇是否死了,也没有交代谭呐的下落。故事首尾相连,形成一只衔尾的蛇。
或许,于堇和谭呐都死了,成为了宏大叙事里万千面目模糊的星辰。或许,他们在兰心大剧院里获得了永生,永远活在《星期六小说》里。酒馆里的人一直在跳舞,他们也一直在跳舞。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封面为《兰心大剧院》剧照。作者:魏子薇;编辑:青青子;校对:李世辉。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Venezia76 珍珠港事變前1941版本婁氏風格的《極寒之城》,證明自己可以拍出(不會出現技術問題無法播映的)間諜動作愛情片。極端放大而更飄忽不定的情緒在這個多方角力的時空找到了合身的座標,但也因為乍看的命運未卜事實上業已註定,比從前漫溢至現時的傷懷安全許多。從虛實掩映的戲中戲、間諜策略、到情感慾望都羅織著雙面鏡計劃(two-way mirror)——給目標觀眾他們想看的(他們自己),藏起自己想守住的,國家、信念、愛,和我們自己。引歌德:最終來說人所愛的不是慾望對象而是慾望本身。在嚴密指令與暗號下是溫柔的往事,「鐮倉的山櫻花」;在黑暗的夜裡閃爍的光明是對向彼此的鎗火,聲響堅決,但明滅中,道途仍然撲朔;在一層層搭起的戲裡戲外,在所有眼神與觸碰明瞭或誤解或自以為了解的風景裡,我最喜歡你。
在开那么多枪、死那么多人这件事上,娄烨赢了。《兰心大剧院》比我想象的要狗血和商业,但这不妨碍它透过双面镜计划给观众制造观影障碍。最简单的例子,王传君裤子都没脱,一秒钟黑夜到白天完成了转场。这个转场似乎比之前的剧场排练和现实空间更难辨认,因为枪战高潮来得太直截(“这里很危险!”)娄烨的排练现场并不像是排练,而是现代电影的片中片。这种抽离感,如同置身二战风暴的上海孤岛。每个人都兼具多个身份角色,两个主场景华懋饭店和兰心大剧院,都在上演着催眠入梦的明暗戏码。
娄烨,你现在不止欠我祖峰朱亚文的床戏,还欠我巩俐黄湘丽的床戏了。
女皇不仅神枪手,还男女通吃!
娄烨那么一个有类型旨趣的导演,实在是应该找个有类型技巧的编剧润色下剧作结构和核心剧作点,否则每到关键处就有点幼稚可笑学生作业意味。后半段枪战其实拍的不错,但《兰心》最大遗憾是所有人物的情感都太空中楼阁。
这是一场独角戏
用了一个群英汇聚上海滩,最后大决战的大片剧作套路。不过,影片却又是有意弱化类型的。主体仍是大背景下的个人情与欲,虽然有多国角力的谍战背景,让影片似乎成为一部谍战大片。但核心却是角色的个人情感与欲望,包括主角最后的选择,黄湘丽这条线索的引入等等,处理仍是非常娄烨,更关注个体情感的的。结尾一段则继续模糊虚与实。影像上也有多心思,除了依然不变的手持,还有灰蒙蒙的雾雨天。核心必须是巩俐,确实气场强大,非常抢眼。前面还是个演员,后面突然变John Wick,或者叫Jean Wick。这显然不是我最爱的那部分娄烨作品,但仍有其独特之处,期待内地早日上映吧。
于瑾在戏院干掉一票敌对赶往酒馆之后,看到谭纳两个人的争执,猜到楼上有什么,然后在车里叹了一口气。这是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即使已经厌烦到无奈了,依然要面对…我之所以一直在期待娄烨的电影,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即使他不再拍边缘的人物故事,但他依然会关注那些角落的情绪…
娄烨的电影总是阴性的,母性的,淋淋漓漓的,黏黏糊糊的,就好像下雨天来月经,潮水涌来,危险四伏,即使没有子宫,也可以用相近频率,一起痛苦共振。
我真的很不喜欢看王传君演戏 模板 演的都一个型 还自以为清高的不得了 俩男主的演技都尴尬 虽然我很吃赵又廷的颜值
这么说吧,赵又廷于《兰心大剧院》,相当于当年的王力宏之于《色,戒》。另外,巩俐都可以做赵又廷阿姨了吧,有种丈母娘在和女婿谈恋爱的错乱,还挺考验人的。
千疮百孔却在死前翻过身来遮住了大雨中妻子的遗像,但好像全片也只有他一个人的感情是真的
娄烨民国三部曲都扣着谍战这个主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开场前还在想,我大概是少数几个03年也在戛纳《紫蝴蝶》首映现场的人。当年确实喜欢不起来《紫蝴蝶》,今非昔比,倒是真的沉醉在了娄式氤氲感里。Saturday Fiction,点其实在“fiction”。舞台剧也好,黑白影像也好,戏中戏也罢,其实都是虚实角力两种运动情态,但情态背后欲望是实体,也是娄烨电影里一切动作原发力。恐怕称之为近几年最美的华语电影也不为过。希望《人的境遇》上映时候,还能碰巧在首映现场。
和《南方车站的聚会》有点类似,都是空有黑色电影的形式。但娄烨这部更差,有点像是空有粗粝现场感营造的学生作业。巩俐演的核心人物形象高度苍白空洞化太致命了。如此复杂多重的身份-人物关系组合(理论上是奔着黑色电影蛇蝎美人去的),最终出来的形象却依然如此空洞(连些许的神秘感都谈不上),有点不可思议。 2.5
潇洒倒车走人的结局不好吗。
我的兰心大剧院呢???孤独者的赞歌,这镜头走位,很有味道了
这是电影,而不只是用影像的形式讲故事,它有属于光与影的野心,重视叙述语言和叙述本身。比《风雨云》要强很多。娄烨最值得钦佩的地方不是反抗,而是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努力不把自己依照外界意愿形塑为一个斗士,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导演,一个正常环境下的导演该怎样,他就怎样,该拍某个年代就去拍,该拍暴露就去拍,该拍类型故事就去拍,有时作品变成禁忌,有时可以讨论,对娄烨而言,这都是副产品和副作用。拍出一部电影才是最重要的事。
首先要赞许娄烨商业转型效率之快,其以往用于作者表达的手持镜头,极为精准的在《兰心大剧院》里找到其全新定位。并在重场追捕戏中,起到了极为重要氛围营造作用。但脱离“奇情剧”之后,娄烨导演能力的不足也在本片中被暴露无遗。室内空间感的凌乱,戏中戏设定与谍战故事的牵强附会,作者特征在情感戏表达上的冗余,甚至黑白影像下对于光影的单调设计。这些问题在以往人物情绪为主导的剧情中,可以有效的被弱化或忽略。但如今放置在典型的悬疑谍战类型片中,戏剧性成为叙事核心,这些元素恰恰是其表达的重要途径。导演也企图通过巩俐的大女主人物,来规整情感脉络。但《兰心大剧院》毕竟是类型故事。当娄烨决定以“孤胆英雄”式的决战做结之时,就注定了其作者电影时期的创作惯性的失效。对于娄烨的商业转型,虽然值得期待,但确实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比较神奇的是巩俐和赵又廷之间居然毫无化学反应,巩俐和烟和波波头女二号之间都的张力都更强。
巩俐拥抱赵又廷,确实会有种母亲搂着傻儿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