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豆特工2

(劇透) 若《特務戇J之救國大業》並非由「戇豆先生」Rowan Atkinson主演，我們會否仍然看得捧腹大笑？老實說，戲中喜劇情節大都熟口熟面，劇情也有不少犯駁之處──不 過好笑就得啦！睇笑片咁認真做乜吖！喜劇有喜劇的邏輯，就是沒有邏輯，好笑就得！都係減吓壓啫！喜劇裡惹笑的地方，常常與人的焦慮有關。這是一個著重競爭 的社會，其內在邏輯是：大部份人都想成為勝利者，結果大部份人都成為了失敗者；想贏的人愈多，成為輸家的人愈多。小丑令人發笑，因為他們愚拙、倒霉、充滿 缺點，是失敗者的典範，而喜劇就是以最樂觀的態度演繹最悲慘的故事，難怪優秀的喜劇演員大都是「成功的失敗者」。

　　「戇J」是一個典型的失敗者，即荷里活出品中常聽到的「loser」。他年紀不小，其貌不揚，力有不遞，未立家室。觀眾當中最感共鳴的，大概是 那些同樣已屆／過不惑之年的男人，在「戇J」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戇J」在這續集裡正遇上中年危機，事業發展多年，卻遭遇了大挫折，幾被視為「completely rubbish」，唯有遠行「退修」，尋求 「傳統智慧」的引導。當男人自信心動搖，需要別人肯定之時，就更難以抵擋桃色誘惑，結果「感情上有缺失」，甚至影響仕途。另一方面，外在環境的急促轉變也教他難以 適應，處於一個「吊吊揈」的狀態──往上看，面對空降的女上司，只能強裝鎮定，一方面要小心收起潛藏的 大男人主義，另一方面又「不能輸掉氣勢」，要看來「有膊頭」、「有腰骨」；看旁邊是那個永遠比自己優秀、有自信、更獲別人認同的同事（仲要靚仔），表面是朋友實質是敵人；往下看又有充滿 幹勁，甚至比自己能幹的年輕下屬，唯有以「我是你上司你要聽我的」來鎮住。

　 　《特務戇J之救國大業》就是中年小男人的狂想，化解積壓著的恐懼與焦慮。他們就像「戇J」，事業上的困頓只是懷才不遇，或別人「靠害」，渴望有一天終有人認同自己的能力與忠誠----那個「真正的自己」。「戇J」只是看來像小丑而已，那叫「大智若愚」，其實很能幹，是救國的英雄；相反那些看來像○○七的，幾乎把所有優點集於一身的 人，才是大壞蛋。但觀眾也不難看到，「戇J」始終不是「鐵金剛」，而是「行運超人」！他就像所有電影主角一樣：敵人開多少槍也射不中他，他一開槍就命中敵人。 倒過來看，「中年危機佬」也可以把自己的挫敗解讀為「我只是不夠運／別人只是『腳頭好』而已！」 最重要的，就是能遇上一個女子，當全世界都懷疑你、誤會你時，只有她了解你的為人，相信你的能力，懂得欣賞別人不懂欣賞你的地方。加上她「美貌與智慧並重」，能給予實質的幫助（甚至救你一命）；更重要的，是那萬人迷同事她看不上眼，卻喜歡你！這就是小男人的終極幻想。

這樣解讀會不會太煞風景了？或者說，這些事情有誰不知呢？「橋唔怕舊」，電影的搞笑情節、角色的性格塑造也沒有甚麼新意，不少地方讓人想起八十年代的港 產喜劇，那種標榜「醒目仔」勝過「大隻佬」的格局。不過，能叫觀眾笑破肚皮的就是成功的喜劇。只要觀眾仍然在生活裡面對同樣的挫敗和焦慮，這些困境的戲仿 就仍有減壓的心理作用。我們都在笑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刪節版原載於「時代論壇」第一二六一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