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用准确、丰富的电影语言表现了两个主人公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的不同选择。当面临这样的选择的时候,对他们来说,没有第三条道路,不是荣誉地死去就是卑微地活下来。索特尼柯夫和雷巴克作了迥然不同的选择,这两个人物形象的差别非常鲜明,因而,导演决定把影片拍成黑白片,以此来突出对比度。
影片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严酷的战争年月的悲剧气氛: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地平线的边缘,似乎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了一群黑簇簇的人影,他们奔跑着,男人的声音在喊着:“德国人!”随着女人的声音喊:“讨伐队!”这些静态的、缓慢的镜头立即被迅速转换的短蒙太奇镜头所取代了:画面上相继出现了女人、孩子、伤员。影片完全表现了战争的节奏,摄影机的转动是很准确的,没有摄入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树木,从雪底下冒出来的光秃秃的灌木丛也没有多拍。画面上出现的每一个细节都含意深刻,有的细节可以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故事,有的细节具有强烈的表现力和震撼力。例如:一只在严寒中冻僵的男人的手艰难地拿着一只勺子,细心地往孩子的嘴里喂潮湿的麦粒,突围出来的这支游击队生活中的细节描绘对于战争的表现远远要比另一些用过多的象征手法的影片丰富得多。接着,影片又用摇镜头表现了人们一张张的脸:男人、老妪、孩子们都小心翼翼地吃着自己手掌上的那一份麦粒,唯恐会掉一颗在雪地上。
如果没有战争,他们的人生或许就是另一幅景象。因此战争片的内核一定是反战。人物的刻画一定是复杂的,面对生与死的考验,无论谁都不能给别人的抉择下定义。
索特尼柯夫瘦长个子、病弱、不停地咳嗽,他去执行任务是靠坚强的精神力量支撑着;雷巴克则很健壮。当游击队的队长派遣他们两人到附近的村庄去弄粮食时,他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摄影机用远景拍摄他们,起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区别。当他们沿着积雪的道路走去时,观众可以看到两个人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不一样:索特尼柯夫的脚印浅,说明他身体虚弱,雷巴克的脚印深,显示他的脚步有力量。影片据以改编的小说中,通过主人公的回忆和内心独白展现了他们的性格,影片则通过画面所展示的事件反映了他们不同追求。
他们两人形体上的差异观众一下子就看到了,但他们的精神品格的悬殊却是在严峻的考验面前才显现出来的。影片作者没有简单化地把雷巴克处理成一个“叛徒”的形象,一开始,他也是一个英勇的游击队员,能想方设法地完成任务,也能关怀备至地照顾病弱的伙伴。影片细致具体地表现了雷巴克对索特尼柯夫的“情谊”:路途上,雷巴克告诉索特尼柯夫,他最害怕独自一人去执行任务,即使是最轻易的任务,他去打一百次仗都可以,但必须在队伍中。他听到索特尼柯夫咳嗽不止,就拿出自己的毛巾关怀地给他围在脖子;告诉他把积雪含在嘴里可以止咳;掏出口袋里仅剩的麦粒给他吃;教给他应如何从别人那里弄一顶帽子来戴上。索特尼柯夫受伤后,雷巴克拖着他在雪地里爬行,还替他包扎腿上的伤口。尤其令人感动的是:当索特尼柯夫的头发冻结在树上时,雷巴克呵着热气把他的头发一根根地从树上掰开。这一切描绘本来应该说明他们两人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但事情恰恰不是这样,当他们两人躲在捷姆契哈家的阁楼上,敌人来搜查并举枪要向阁楼扫射时,他们两人的差异才表现了出来:索特尼柯夫决定不吭一声,宁愿自己中弹身亡,也不想连累捷姆契哈,雷巴克则喊着“不要开枪”,束手就擒。这场戏说明:索特尼柯夫虽然病弱,但他在精神上是很有力量的,他准备承受一切,他相信他能够承受一切;雷巴克身体健壮,但在精神上却是懦怯虚弱的。
影片作者不想把雷巴克处理成一个丧尽天良的“叛徒”,只想恰如其分地将他表现为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他能不怕艰苦地去执行任务,但他经不起生与死的考验,当他必须在生命与良心之间作出抉择时,他选择了生命。他的内心也不是没有斗争的,影片中有两场他设想自己逃跑的戏准确地表现了他的心理活动。一场是他和索特尼柯夫、捷姆契哈被捕后,投靠敌人的内奸斯塔斯用雪橇把他们送往伪警察大院的途中,影片用具体的画面表现了雷巴克想象中的逃跑情景:他从雪橇上跳下来朝前奔跑,身后立即响起了一阵枪声,他中弹倒下了。他预见到想象中这样的场面,就乖乖地坐在雪橇上不动了,在这里,他不敢逃跑,也是由于怕死。另一场戏是:当索特尼柯夫等四人被绞死后,斯塔斯把他从刑场带回伪警察大院去当警察,在刑场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低声地骂他是“犹大”,他的心情也并不好受,途中,他又一次想象自己逃跑,但又是被击毙的下场,求生的欲望使他顺从地当了伪警察。相反地,在影片中,索特尼柯夫的内心没有太多的斗争。他有坚定的生活信念,爱憎分明,当他误以为村长是敌人的狗腿子时,他曾想开枪打死他,因为,战争最初年月的困难,备受围困的游击队的严酷生活都使索特尼柯夫变得残忍起来,他认为同情坏人也是一种弱点,他是毫不妥协的。索特尼柯夫的身体比谁都弱,但他相信自己能承担一切,影片把他的形象处理成基督那样,为了拯救别人,他甘愿被钉十字架,他勇敢地护卫了捷姆契哈,他们刚被押解到伪警察大院时,他就把斯塔斯塞在捷姆契哈嘴里的破布拽掉,为此,他自己挨了重打。临刑的那天早晨,他要求见波尔特诺夫,声称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与其他几个人无关,要求波尔特诺夫把他们都放了。虽然他未能营救捷姆契哈、村长和那个犹太小姑娘,但他们都从他身上汲取了力量,望着他眼睛,捷姆契哈止住了哭喊,他们都勇敢地就义了,是索特尼柯夫把人的尊严还给了他们。对于雷巴克,他曾经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但当他听到雷巴克已答应当伪警察时,他狠狠地打了这个共过患难的战友一记耳光,望着他的眼睛,感到自己对他是这样的陌生。当索特尼柯夫走向绞刑架,登上绞索下的板凳时,雷巴克伸手去扶他一把,索特尼柯夫却鄙视地把他推开,他不需要雷巴克帮助他走向死亡。
影片通过索特尼柯夫最后的目光表现了他告别人间时的心情,他最后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家宅旁的菜园,默默地望着他的老大娘老大爷们,一个小男孩脸颊上流下的眼泪,还有那家乡的一望无际的土地……
本片的群众场面不多,但有一场戏处理得很感人:索特尼柯夫等人被押往伪警察大院的途中,当他们乘坐的雪橇经过人群时,通过索特尼柯夫的眼睛,观众看到:正在玩耍的孩子把头扭过去了;手中拿着桶的年轻的女人站在台阶上呆住了;忧伤的老头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望着雪橇渐渐远去。他们似乎都和索特尼柯夫的目光遥相呼应。
“被蹂躏的村庄”的形象在影片中表现得令人触目惊心,索特尼柯夫和雷巴克本来要去弄粮食的那个村子被敌人捣毁了,观众从画面上看到:破损的炉灶里有一面镜子,院子里的绳子上还晾着几件衣服,这景象使人感到生活刚从这里消逝不久,甚至屋子的主人公呼吸的余温还留存在空气中。关押索特尼柯夫等人的地窖的恶劣环境也表现得非常准确,影片作者仅仅用索特尼柯夫身旁爬满耗子这一点就说明了这地窖如同地狱一般可怕。
索特尼柯夫受审讯这场戏很长,主要是为了表现善与恶的较量,波尔特诺夫认为所有的人在皮肉的痛楚面前,都会显得软弱无力,经过严刑拷打也都会失去人的面貌。因而,当索特尼柯夫受刑后昏死过去时,波尔特诺夫看了他一眼,他相信自己的看法是对的。但第二天,当他看到索特尼柯夫毫不畏惧地走向绞刑架时,他的内心却畏惧了。索特尼柯夫的形体虽被消灭了,但他的精神却得到了升华。
影片结尾,雷巴克在伪警察大院的厕所里用裤腰带当绞索,试着把头往里套这场戏嘲讽地说明雷巴克虽然活了下来,但他的心情也不会是平静的,他会经常受到良心的谴责,会暗暗地拷打自己的灵魂,他在死亡面前的退却与投降会永远折磨着他。
虽然是反面人物,但却是鲜活的形象。面对生命他选择珍惜,背叛信仰,但精神的痛苦却永远伴随。
本片达到了纪实性和传奇性的较好结合。观众可以从中感受到影片作者爱憎分明的态度:对敌人切齿痛恨,对真诚的爱国者充满着热爱。
他们往灌木林的方向爬行,雷巴科夫在前索特尼科夫在后。这是一段漫长的、折磨人的路程。索特尼科夫常常跟不上,有时完全陷进雪沟里动弹不得,这时雷巴科夫便伸手去抓住他的大衣领子,把他拽到身边。雷巴科夫也筋疲力尽了,他不但时常要拉索特尼科夫一把,还要带上两杆枪,而枪又总是从背上滑落下来,在雪地里拖着。
就在种种焦灼的期待中,雷巴科夫心烦意乱,听着索特尼科夫高烧的呼吸,心里感到讨厌。雷巴科夫心肠不坏,不过他生就一副结实的筋骨,所以对病人不太会体贴。
这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战场态势胶着的冬季。索特尼科夫是一个炮兵连长,曾是师范毕业的数学老师;雷巴科夫是司务长,大字只识几筐的普通农家子弟。现在都成了疲惫不堪的散兵游勇。在一次奉命为滞留在沼泽地里的游击队寻找食物的任务中,他们与一小队德军遭遇。索特尼科夫腿部中弹,雷巴科夫对他不离不弃。但二人不幸被伪警俘虏。先后收留过他们的两户人家的主人,也被带往伪警的刑讯室。
故事就此展开。基于战壕真实派作家贝科夫的原著《索特尼科夫》改编的电影《上升》,情节并不复杂。在凶残的德军和卑劣的伪警面前,索特尼科夫经受住严刑拷打,大义凛然,痛斥伪警的无耻,不幸被法西斯绞死。而雷巴科夫则贪生怕死,叛变投敌,终于做了丧家的乏走狗。
文本已然提供了两个典型形象作对比,质朴的画面也就恭谨地铺开叙事。
最初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雷巴科夫是个有力量的强者,宁愿执行一百次突袭也不喜欢枯燥的任务,比如,给队员们找食物。而高烧的病痛则让索特尼科夫无欲无求,他是雷巴科夫腹诽的大累赘。
在村长家一场戏里,前一秒雷巴科夫还在吃热乎的饭菜,后一秒不速之客的枪管已经顶上主人的脊背,而索特尼科夫也顺从了这样一桩“暴行”。最终,雷巴科夫的目标是村长家唯一的一头肥羊。在这个时候,导演似乎有意混淆了两个人的动机。不赞成雷巴科夫的粗莽,也可以质疑索特尼科夫的不近人情。
随着细节一丝一丝铺垫,索特尼科夫之所以成为活在人心中的英烈,而雷巴科夫堕落为不齿于人的叛徒,是和他们的家庭教养、社会环境、生活经历,甚至战斗中的遭遇分不开的。在不同的场合和考验中,例如,与伪警巡逻队的遭遇、对待敌人审讯的态度,索特尼科夫的信念是牺牲自己拯救别人,是活着决不投降,甚至在最后的生死关头,还想到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以便掩护无辜的人逃脱魔掌;而雷巴科夫对于索特尼科夫的“冥顽不灵”则懊恼无比。
题材是革命和牺牲的主旋律,手法是老套的二元映衬,但导演舍皮提科成功地让灵魂的升华成为触手可及,让英雄的铸造变得脚踏实地。
从实质看来,索特尼科夫是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其实不然,这种牺牲也不全是为了别人,同样也是他本人需要的。如果认为,索特尼科夫的死不过是受那些恶徒走狗支配的毫无意义的偶然事件,他自己绝对不会同意。索特尼科夫的死,诚如斗争中的每一次牺牲一样,总该肯定某些东西,否定某些东西。他不能同情那些甘愿在德军手下干事,以各种方式替侵略者卖力的人。纵然这种人会找出种种理由申辩,但也难打动索特尼科夫的心,他深知轻信诸如此类的理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同法西斯残酷斗争的过程中,对任何理由,甚至是最振振有词的理由都不能当真。只有不去理会那种种虚妄,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雷巴科夫曾说“好兄弟,我会回来找你”,一边向索特尼科夫的脖颈里吹热气,免得病秧子冻僵。雷巴科夫的狡猾在于,尽管他一直不甘心束手待毙,他觉得他可以把整个伪警司令部砸个粉碎,把作威作福的伪警们掐死,他最终还是倒在但求自己活命的小我上。最可怕的是,作为观众的我们往往跟雷巴科夫感同身受。激烈对抗时能战意高昂,却在漫长的折磨中坍塌了精神之坝。
绞刑前的索特尼科夫,在接近生命终结之时,突然微微一笑。他的眼神寻找人群中戴布琼尼军帽茫然站立的瘦小男孩。《勇敢的心》曾经效颦过这个桥段,华莱士砍头不要紧自有后来人,freedom精神薪火相传。但同样是绝境下的粲然一笑,我们却只能捕捉到索特尼科夫心里的哀戚——生命,对于敢于践踏它的人来说,算什么呢?
女导演把镜头对准索特尼科夫随时准备受难的面容上。尽管,影片中,索特尼科夫对于伪军任命的摩挲着黑皮圣经的老村长持一种“不是布尔什维克好同志”的淡淡的厌恶,而且,镜头长时间凝视他那清矍的脱离了物欲的脸,即便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还是让人联想到基督的救赎,或者,俄罗斯式的圣愚。典型如《白痴》中的梅什金公爵。圣愚们将与自己的罪与骄傲作战视为首要任务,为此,他们或嗔或癫。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丧失了理智,因而受到嘲笑,但圣愚们用隐喻或象征性的言行来揭露世界的罪恶。
耶稣基督受难以来,已经有多少人为人类献身,可是,他们的行动又给了人类多少教益呢?和千百年前一样,人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己,因而那种毅然舍生取义的高风亮节,有时在别人诸如雷巴科夫眼里,不是愚蠢,就是荒唐。对于那种不惜任何代价只图活命的人,难道值得索特尼科夫为他们舍弃生命么?
圣人和庸人,就在一念之间,便有了天堂和地狱。描述人身上的不朽,揭示其品质而不是污辱人,这样才能照亮心灵。
不同于肖洛霍夫或邦达尔丘克惯用的浓厚的油画风格,而是浅淡的水彩涂抹,甚至是柯勒律治的版画。女导演毫不犹豫地摒弃了繁复的色彩,专心用黑白和长镜头来渲染革命主题。比如,开场那一片容易引起雪盲症的莽原,雷巴科夫和索特尼科夫在灌木丛里几进几出,囚室里无辜女孩的凄楚眼神。动作场景,画面在震颤,摄像机并没有固定,而是用肩扛手提来呈现奇怪的第三者的跟踪,一个镜头冗长到让人望而生畏,却不得不感叹场景的质感。客观叙事与主观抒情便水乳交融。镜头不偏倚,不粉饰,不美化甚至不拔高,索特尼科夫升华的形象才分外地散发出热量。所有复沓式的吟咏,编织了人性飞升的一系列前奏。
当下,我们尝试着把主旋律拍成商业片,吸引观众大掏腰包,至于是否受到教育或是心灵的震撼,无从得知。苏联的电影传统,是把主旋律也诗化,即使剔除那些时代元素,仍然可跻身经典殿堂,诗意的栖居。
《看电影》用稿
焦虑是一种常人都会不时发生的情绪,最近看了苏联女导演舍皮琴科的两部电影,就展现了不同环境下的两种焦虑,两相对比,颇有些意思。
《翱翔的女飞行员》中,女主人公佩察克西娜一上来就给人以成功女性的印象,身为职业学校校长,又是人民代表,广受尊敬。但是,同时,这个女人的生活又显的枯燥,她不近人情,带着神经质特征,对身边的人过于苛刻,对于旁人的示爱不知所措。片中,一个细节表现了她的焦虑和渴望变化的心情,她正像往常一样削着土豆,突然醒悟到“为什么有人会在周日削土豆呢?饭馆是用来干吗的?”,于是,她扯下围裙,四处寻找饭馆,平时矜持的她也进入了烟雾缭绕的小饭馆,她又带着蛋糕去看女儿,又去博物馆闲逛。在与他人的接触中,她总是显的与环境格格不入,常常发出无奈的笑声,而影片也渐渐揭示她的过去,她曾经是一个女飞行员,是一个战斗英雄,有当年的爱情,也有战友死去留下的创伤。激情的岁月已经远去,虽然她成为了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生活却愈加显的庸庸碌碌,大地的生活远不如天空中自由,于是她突然醒悟,试图自由的去感知社会。本片的节奏感让我想起了另一位女导演的作品,瓦尔达的《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同样的带着突然的身份焦虑,同样带着对自我的重新认知。不过不同的是,克莱奥是独立性的认知,而一副女强人形象的佩察克西娜则是超我的精神的升华。影片最后,她来到飞行学院,进入飞机,架机翱翔于天际,那飞机旋转拍下的大地的镜头很美,很自由,佩察克西娜的心灵伴随身体的高度上升,以此将焦虑抛洒在云间。
如果说佩察克西娜的焦虑是生活中不甘平庸的焦虑,那么《升华》中,则是实实在在的道德焦虑。故事的背景是苏德交战时期,一支游击队派出索特尼科夫和雷巴克前去寻找给养,途中,索特尼科夫负伤,两人寻到一处民房躲藏,但是最终还是被俘获,包括他们躲避的民房的一家人也被一同抓走。接下来便是充满了煎熬的历程,本片不是那种全盘展现英雄主义形象的电影,而是直白的表现人的懦弱和恐惧。在敌营中被关,被审,直面可能的死亡,无疑是种容易让人焦虑的困境,片中,负伤的索特尼科夫显的更为平静,坚持不出卖战友,他心中焦虑的是因为他们会让那家无辜的人受祸。而最矛盾的则是雷巴克,在战友负伤后,他坚持不抛弃,在被抓后起初也坚持立场,但是渐渐的他显的焦躁不安,面对审讯和威胁,他渐渐开始妥协,面对索特尼科夫质疑的目光,他更是绝望般的呼喊“我要活着,我要活着”。雷巴克是一个承受着道德焦虑的人,他没有如索特尼科夫那样坚定的站在自己与德军斗争的事业的一方,也没有如片中那位俄罗斯审讯官一样心安理得的站在投敌卖国的一方,而是在高尚的坚持和卑微的求生间挣扎,面对战友他内疚,面对绞索他恐惧,终于在即将踏上死亡时,彻底崩溃,当索特尼科夫面对敌人大义凛然的说出“我有父亲,母亲,还有我的祖国时”,雷巴克却哭喊着“我与此事无关,我会告诉你实情”,加入了伪军警察队伍,目睹了战友和收留他们的一家人被绞死,而他的内心依然无法安然,在试图自杀失败后,他只能眼含热泪,望着远方,或许已经看到他一生注定无法休止的焦虑和内疚。
两种焦虑,发自不同的环境,一种是在平静的年代下,平淡生活中突然涌出的焦虑,那时,如佩察克西娜一样的人希望的是激情的生活,一如她战争年代在天空翱翔的岁月。另一种是在战争中,在生死考验下,渴望活下去的焦虑,在背叛战友后,渴望救赎和平静的焦虑,这是一种事关道德底线的煎熬。我们总会焦虑,或许也是生活中,突然想打破常规,比如老是宅在家中的,突然想去郊外游玩;老是在外应酬的,突然想静下来在家中自己做做饭,这是一种渴望改变的焦虑,它让我们主动去寻找生活的另一面,而这,常常让生活更美好,它让我们向上。而同时,我们又常常做些让自己时候后悔,懊恼,悔恨的事情,心中常常生出道德上的焦虑,而这往往会让我们去补救什么,事后有意作些有益他人的事情来寻求自我的救赎,而这,常常让我们不至于堕落太深,它防止我们向下。焦虑,人类必然存在的情绪,一种让人不适的情绪,但是往往这个时候,我们能更内省,更客观的与自己对话,对自己真诚和坦率些,或许,我们能重新寻得心灵的平静,同时在精神上达到又一次的升华。
http://hi.baidu.com/doglovecat/blog/item/740288cb6081ebf553664f5e.html
根据贝科夫的平庸小说,拍摄的伟大电影,将一个庸俗的政治说教“升华”为基督式的受难挽歌。施尼特凯配乐。
一个血泪教训,不要买大光明二楼最后一排的座位,不然你只能站着把一部电影看完。
唯一遗憾的不是同期录音,不过在那个时代,那种恶劣的拍摄条件,也是可以接受的,刚开始还有点无聊,渐入佳境,讽刺犀利,镜头表现力也极强
苏联时拍的电影,唯一让人奇怪的是,俄国人作了这么大的牺牲,他们在保卫什么,一个古拉格的国家?我现在已改变了当初的公知观点。
镜头运用炉火纯青,影片细腻到矫情,特写有点逼人太甚,俄国女导演Larisa Shepitko 上乘之作,也是她意外去世留下的最后一部作品,赞、叹!
#俄罗斯珍藏电影展2021#修复版,因为真实所以戳心,剧作扎实完成度很高,惊世骇俗又骨感悚人,获1977柏林影展金熊奖,是宗教意味极浓的二战反法西斯电影。最后上绞架的高潮段落就如同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当耶稣受难日与殉道者们的遇难日重合,当纳粹魔穴成为淬炼人性的终极试验场,答案只能在风中飘,正应了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人性矛盾无解不可测,每次试探如凝视深渊黑洞,白雪皑皑的雪原与过于深沉的哲思不谋而合,而某种程度上,比上绞架肉身殒灭更可怕的,是当叛徒的下场(苟且偷生背叛信仰失去自由,千夫所指遭受良心谴责,灵魂受地狱烈火灼烧永无宁日……),比法西斯非人折磨更可怕的却是内心的罪恶与羞耻,而尾部“叛徒”濒临崩溃的内心戏与蒙太奇画面无缝切换令人叹为观止。
8.0/10。情绪感染力很强的一部作品,讲述了两名红军战士一路上的磨难以及行刑前的内心矛盾。摄影真实带感且远近景配置得当,很喜欢这种特写镜头的表现形式,即赋有诗意又能细腻地表现出人物心理状态,不过这倒很考验演员们的演技,所幸所有表演都相当给力,配乐也营造出了一种白色恐慌。
[221]舍皮琴科依舊沒有依賴鏡頭的創作,更多地通過演員的表現力來探討自己設下的命題——“人際衝突”和“精神危機”。而《上升》則是昇華到歷史的層面上藉助命題去對“抉擇”作出不同的詮釋。
冰天雪地长镜头,白雪皑皑万千壑,命运抉择罚与罪,求而不得生之门
2020 俄罗斯电影大师展 第六场16排4座 最后一排 独特的观影体验!16排只有中间有 竟然和前排不错开人头!我本来准备站着看完 旁边老妇人(上周也瞧见 今天排在第一个领狂欢之夜明信片)提醒可以坐在不翻下的凳子上靠着看 如果坐在凳子上看 人就要凑到快贴近前排人脑袋上看喽 还可以“正常”坐着看 头恰得厉害些就是了 四种姿势换着看完整部 还是喜欢站着看 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甚至像是希区柯克的《后窗》窥探 欲望 满足 不但可以看大荧幕 二楼近乎所有观众尽收眼底 谁看手机了一览无余哈哈这部电影 本以为绞刑之后就结束了 没成想后面还有这一出 喜欢电影中对人物的刻画 人性的复杂 里面德语其实不算少 也不翻译 德专学渣勉强听懂一丁点 看这部时发现几处明显音画不同步 看到有豆友解释不是同期声
薩特:“人不是上帝創造的,沒有先驗的性善、性惡之分。每個人只能根據不斷選擇自己超越自己,給自己下定義,每個人都處在動態的行為選擇中,所以每個活人的存在,只是一種實現本質的可能性,即他不能在結論性的意義上存在,只能在可能性的意義上存在。”歷史語境下的存在困境,死無葬身之地的註腳。
3.5 从战争到宗教。三个犹大被基督的目光震慑,两个企图自证清白。最后在犹大痛苦的嘶吼声中把主题拉回反战。镜头优美而准确,欲从静态的情境中发掘力量。象征基督的索特尼科夫的出场宛如一个徐徐的zoom-in,从中可一窥导演手法之节度。可惜非信徒如我无法被深深打动。
77年金熊奖,导演借助于真实环境和人际冲突对战争下的人性进行了拷问,镜头具有强烈的感染力。把人置身于生死极限的真实环境里方显人性难测。其实这片子残酷的地方就在于即便我们鄙夷出卖者,但内心深处也能对他的背叛给予谅解,这份谅解似乎在为我们自己不可测的人性留有回旋余地,就像那些道德难题恰恰是由人类自身抛出的一样,难以自洽。
基督教和共产主义里最刻奇的两大元素在[上升]里融为了一团美好的agitprop,萨特[死无葬身之地]式的存在主义影响也比较明显。舍皮琴科极富冲击力的镜头让很俄式的救赎主题变得不那么煽情,处刑后的“上升”戏也处理得很含蓄。然而这部电影最好的地方在于把结尾交给了犹大,这个人物的脆弱让电影结束在极为悲观、某种意义上很颠覆性的调子上。
与其说是上升,不妨称为沉潜,沉潜于白雪茫茫里,任何抉择都会被掩埋。在舍皮琴科的镜头下,判断似乎并无益处,她关心的是人的焦虑,切口如细针,远离大是大非,远离赞美或批评,那些声音已有太多,人们热衷讨论评价,而她带我们回到了大雪初下的那天。
1977金熊奖,当年的评委会奖是布列松的《可能是魔鬼》,苏联人真是懂电影,这里面的很多技法被后人采用,结尾简直是完全用默片的招拍的。
俄展*大光明。4.5/5. 舍皮琴科自己完成的遗作,没有和其夫《自己去看》连映,大概属于策展的温柔…用压迫性的特写和音效,不,用子弹、雪地、枝条、炭火、甚至是他人的脸,雕刻一个圣人的面容,深夜祈祷时突然的亮光,就像伯格曼的手法,将神性的秘密,留驻在一个抉择的面孔。但影片的视角并不像信仰那么单一,最后的十分钟,留下的是神圣离去后的世界,所有的平常景象都压上了心灵难以承受的罪责,苟活还是就义,你不知道哪种更容易,上升,也是一种审判,而平凡是最绝望的惩罚。
两个角色的形象都很赞,印象尤其深刻的一幕是,绞刑绳套太高,小女孩够不着,德国军官很“体贴”地拿了个箱子做垫脚,并扶她踏上去,小女孩又细心地把绳套调整到最佳位置……这真是反讽啊
#重看#又一部寒意彻骨的战争片,宛如耶稣面容的脸孔在特写中具有深深的震撼,行刑之路如受难之路。结尾拍得几乎超越语言,失去灵魂的嘶吼中充满无穷的悔意。
那个烈士,一开始都只像个文艺小青年,被俘后突然变成耶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