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楢山是个地方的名字,节是习俗,考是考证。《楢山节考》的意思是到楢山这个地方去考察当地的习俗。
开场和结尾呼应,一场大雪覆盖山野。大雪是好运的象征,但这样的好运却相当的讽刺。70岁的老人需要被家里的长子背上山祭山神,为的是节约家里的口粮。
电影聚焦在村民的吃喝拉撒睡,展现了恶劣饥荒的生存境遇和原始粗陋的社会学图景。
电影从开始发生到结尾,每一段的串场都会闪现动物行为与村民行为对比的蒙太奇段落,以及对自然环境描写的空镜头,貌似是为了这场人性丑恶而开脱。
不利于种群生活繁衍的一切行为都会被组群排斥和消灭,把老人抛弃在山上自生自灭是生存法则下的必须之选,以同类的牺牲来换取后代的生存,就像雄螳螂交配后会被吃掉一样。
生存和生命不过是进化轮回中的一环。
因为贫穷,人们失去了羞耻心,所有的荒诞顺理成章的发生。当恪守道德不能解决生活的矛盾,人们只能寄希望于鬼神。
我得承认这是部让我泪湿衣襟的电影,从没有考虑过在如此“真实”的“极限”环境里,人的生存状况,以及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被现实压抑了的人性,或者那就是人的动物性吧。即使在看第二遍时,那些曾让我咧嘴呜咽的镜头已不再有让我抽泣的力量,但终归还是不能平静的,终归还是在看过很久后还久久不能忘怀。随便说些,聊以自慰。
《楢山节考》是深泽七郎取材于民间传说的风俗小说,早在1958年,大导演木下惠介就曾将《楢山节考》搬上银幕,可惜的是我并未看过木下惠介的版本,仅在岩崎昶1960年写毕的《日本电影史》里见过一张黑白的图片。浸淫日本电影多年的达人不一定驴驴在自己的文章里曾经提到,“今村版《楢山节考》与木下版的区别之一,是素有‘实证魔’之称的今村以自然实景拍摄异于木下版的舞台背景;第二个也是最大的区别在于:今村对待这个残酷的故事,采取了同样残酷的‘自然’视角,而木下则加入了善恶批判的人道立场,显得更富有人情味。” 至于两个版本的高低,入选《电影旬报》百年百佳的是木下版;而今村版获得了1983年的戛纳金棕榈奖。
1、吃。
影片讲述了,一百多年前,在日本长野县的一个偏僻的山村里,面对当地的弃老风俗(即,因食物匮乏,年龄到70岁的老人都被儿子背到楢山上等死),即将70岁的阿铃婆生理及心里上的种种活动。其中让人印象深刻是阿铃婆的坦然,甚至让人觉得是积极、渴望的要去山上,她对于上山似乎觉得是一切理所当然的自然而然。当孙子朝吉编儿歌说阿铃婆是有33颗牙齿的鬼婆婆,并被人传唱时,阿铃婆竟有像是做了错事般的愧疚。更甚至偷偷的去井沿上磕掉自己的牙齿,而那时她说的竟然是,“呸,才两颗”,再接着面对刚为儿子辰平张罗来的续弦阿玉,满嘴是血的阿铃婆似是炫耀般的说,“我老了牙齿不行了,要到山上去了。”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可这在她是罪恶的,没用的老人了,不能浪费儿孙们的粮食。
与阿铃婆的坦然、坚决相对的是儿子辰平的犹豫、不彻底,尽管心里上不愿将母亲丢弃山上,但食物的匮乏在现实上决定了多一个人也许大家都要被饿死,况且是多一个没用的老人。并且弃老,这是这个村子几百年来的传统了,现实是传统的基础,而传统更进一步维护了现实。微不足道的个体辰平没有反抗现实以及传统的勇气,只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服从于这个传统。马思洛的需求层次认为,人有5种需求:1、生理需求,包括衣、食、住、行、性;2、安全需求:养老、疾病治疗、保险;3、社会交往需求:人是群体生存的,需要结交朋友圈子等;4、精神需求:人需要尊重,尊重别人和被别人尊重;5、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最高层次的需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匮乏的食物将人类社会所有美好的上层建筑打击的无地自容。
影片中还有一段,雨屋一家因家长偷村里的粮食而被活埋,其中还包括朝吉怀孕的妻子阿松。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雨屋说自己家里孩子多,不够吃才偷,村民答,孩子多是谁生的。这其实是有潜台词的,意思是生了孩子,你应该把大部分都弄死。影片一开始就有村民将刚生下的男婴扔弃到田里,而辰平的弟弟利助和别人吵架说的也是,“你还不是差点就做了肥料”。这表明残酷的现实使得生育只能服务于必要的繁衍,在避孕条件极其落后的情况下,多余的孩子甚至在生下来就遭到人为的毁灭,孩子彻底沦为求爱的副产品。而还不能彻底习惯于传统有着舐子本能不肯扔弃孩子的人,终于只能在饥饿的现实面前去偷,并最终被全家活埋,斩草除根。适者生存在这里竟显露的淋漓尽致。
2、性。
在今村的《楢山节考》里人类的主要活动除了吃就是性,这也是人类得以繁衍的基本活动。而很多时候性也是为了吃服务的,就如阿松跟了朝吉无非是根子家吃的还不错,以后朝吉再找的女人似乎也是这个原因,而阿玉来根子家不也说,他们跟我说这里吃的不错。在影片中,性并不像大多时候那样美好,它是赤裸的,直接的,甚至是丑陋的,之前拍了很久记录片的今村昌平更在很多性爱镜头同时穿插一些动物交媾的镜头,如青蛙,蛇等,无不是在暗示人的动物性。
影片更由利助这个角色突出表现了由于贫困,即食物的匮乏所带来的对性的压抑。在这里,大多的家庭只有长子出于繁衍生息的需要才拥有婚配权,其他的孩子即使生下来不被“人道毁灭”,也很难拥有婚配的权力。利助就是这样的角色,又加之先天奇臭无比,更无人问津,寂寞难耐只能找村子里的白狗来发泄。而当即将上山的母亲恳求邻居大约是年逾花甲的小茜婆去满足一次利助时,今村那毫不避讳的镜头伴随利助一次又一次的在杂乱的草垛里爬上小茜婆赤裸的衰老的女体上,那一刻,被如此丑陋的交媾震惊到啼笑皆非的恐怕不止是我一个吧。
3、上山。
如果说之前是影片的铺垫,那么辰平背着阿铃婆上山就是影片理所当然的高潮。在备完了仪式后,不能说话的阿铃婆被同样沉默的辰平在凌晨偷偷的背着上路了。静默却蕴含着更多的情感,不忍但很无奈。辰平擦伤脚后,阿铃婆急忙的从衣角撕了布给裹着,母爱,多么伟大而又普通的母爱,阿铃婆上山不就是为了儿孙们更好的活着吗。现实的残酷啊,辰平终于更为残酷的坦然了,“几百年来,我们的祖先是这样,现在我背着您上山,再过25年朝吉就要背着我上山,再过25年就是朝吉要被背着上山。”于是只能继续上路,而目的地遍地的白骨无不印证着这几百年来的伟大传统,不需要再震惊了,我们都习惯了坦然。但当辰平要将便当留给阿铃婆,阿铃婆沉默的推开,又递给,又推开时;当辰平终于流泪地抱住阿铃婆低声呜咽时,长久的压抑更为汹涌的喷薄而出,其实我们都不想这样。而之后阿铃婆在大雪里安然而坐,静静等待死亡时,我早已呜咽不止。
辰平下山时看到一个邻居背着父亲也来了,只到山腰父亲哭叫着不肯上山,推搡间,儿子将父亲推下了山崖,老人急速滚落的镜头甚至再一次挑战了观众业已麻木的神经。但辰平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阻拦,没有指责,他也用稍显体面的形式做着并无多大差别的事。而这会不会也是导演在向观众们说,你们也不要指责辰平了,你们又能好多少呢?
4、结语。
今村昌平《楢山节考》凄惨的真实不禁让人生疑--这究竟是日本的历史还是民间传说?日本导演寺山修司曾这样解释:“无人能确切知晓何谓真实何谓幻想。对于日本影评人而言,今村的罪过在于他将两者融汇得天衣无缝,无可分辨。”看过今村一些记录片的我,对今村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实精神是领教过的。但不管这是传说,还是历史,今村拍这部影片的目的是什么呢?单单为了讲述一个凄惨的故事吗?法国存在主义大师让保罗萨特在《什么是文学》里谈到,文学是为了揭露,揭露是为了改变。事实上电影也常常如此,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今村的《楢山节考》显然已不具备现实的揭露意义,那么它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或者平常普通的人际生存状态让我们无法更多去注意那些被缓和了的人类本性及其上层的伦理关系,就如衣食无忧的西晋惠帝不明白饥至易子而食的灾民们“何不食肉糜?”。于是今村将人类的生存状态直接推到极限的边缘,只有一口饭,你会给谁吃呢?所有的道德说教在这里都显得苍白无力。或者那些不时插入的动物捕食、交配的镜头就说明了导演本来就是将人同动物等同起来看的,而影片开始,一群人如猎狗般狂吠着追逐野兔,但在辰平开枪打死野兔后,一只鹰突然出现将野兔抢走的画面直接就将人放在了大自然的食物链上。
或者,在这个终究都是由于食物而引发的故事里,今村要说的是贫穷是一切罪恶的根源。生而为人,吃的饱饭,才有之后社会伦理可谈。
2007年1月8日 星期一 百色 晴
摄影机在日本东北部一座雪山的上空缓缓的旋转,拉开了故事的帷幕,这片叫做楢山的雪山,荒芜,寒冷,洁白得让人无法想象山下居住着一群贫穷蒙昧,衣衫褴褛,浑身污泥的人们。
这个被楢山封锁着的聚落,缺少生存的资源,也缺少性的对象。他们用盐和马铃薯交易,用死婴儿来肥沃田地,女人用身体去获取食物。最纯洁的需求使得人们和动物一样地居住在这个生存困难的村落,和蛇,蛙还有数不清的昆虫一样过着觅食,交配的生活,一样浑身沾满雪水,泥土。这里还生活着很多的寡妇,鳏夫和老处男,被压制的原始欲望如惊蛰后的蛇一般在人们身体内躁动不安。
没有法律,他们有自己的法则和仪式:结婚不需要证明,只是到谁家吃饭的问题,偷窃马铃薯和玉米的家族被活埋,寡妇和村里所有的单身男子做爱以赎罪;甚至没有文字,他们用山歌唱自己的生活,唱自己的欲望,用山歌成为村里交换新闻的语言。
没有抒情的成分,有的只是来自身体本能的食物和繁衍的欲望,亲情和爱情都不容许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存在:钱屋家的儿子因为父亲偷食家中的鸡而将其紧闭,这并非礼教所谓的不孝,而是残酷的生存环境注定要抛弃我们所认为的道德,亲情,这是他们建构起的另一种法则;长孙萨吉在得知自己的女人被活埋的时候歇斯底里,不堪忍受,并不是失去了这个特定的雨屋家的女儿,而是失去了一个性爱快乐的给予者,于是很快,他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重新得到了这种无差异的快乐。
在许多日本电影大师用皮鞭滴蜡,饲育捆绑的虐恋美学来关注繁衍之外的性本能的时候,今村昌平却在本片中表达了人基于繁衍的性,和其他一些日本电影不一样,片中没有出位的性行为,做爱在潜意识里不是为了快乐和享受,而是在躁动不安里发展这个聚落的生命力。性,和死一样,成为一种被赋以神性的仪式,做爱,只要不是和狗交配,就和吃饭,死亡一样正大光明,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滥性的行为是道德的沦丧,相反却是这片雪地勃发的生命力的象征。家族对蛇的崇拜,男性对女性生殖的崇拜,无不是对生命的冲动的敬畏和渴望。
在有限的资源下,他们形成了这样的信仰,“上山”是一个圣洁的生命仪式,“上山”不等同于死,而是生命必然要有的一个神的赐予,就像交媾一样,他们宁可死于山中也不要病死家里,就像动物用坚硬的外壳来适应寒冷的雪地一样,他们必须要有一种信仰来维持聚落的生存。
阿玲婆上山前有一段意味深长的剪辑:镜头在村里长者送她上山的仪式和她次子与老妇人反复交媾之间反复切换。上山仪式被安排在堂屋里,安静而严肃;交媾在马棚的草地上,疯狂而野蛮。一为死,一为性,对于这老少两代人来说,两者都是唯一,性与死浑然一体,神赐予性的生命力的同时,也赐予死的终结,使得这个聚落处在永劫回归的平衡中。
阿玲婆教会了媳妇捕鱼,让次子幸助体会了性感,她于尘世已无牵连。捕鱼的细节在电影中并非可有可无,东亚文化里,鱼被看作意味深长的图腾,捕鱼行为本身被看作性行为的暗示,老妇人把捕鱼的本领交给媳妇,意味着家族母氏主权的交接,也意味着聚落繁衍不止的生殖力。让次子体会性感的是已经没有生殖能力的老妇人,优胜劣汰的法则,同样体会在弱者之不能被年轻强壮的母性选择籍以繁衍后代上。
片子用了近乎四分之一的长度来跟拍辰平背母上山的一段,凄厉的音乐和刀锋般寒冷尖锐的山景营造了死亡前的恐惧,冷酷。但是,在这漫长的路中,人们会暂时忘却这旅途的意图,山景变得静谧安详,华美的秋叶和生命的绿色出现,仿佛辰平背着母亲走过的是一个季节。在山的马背处,母亲消失了,突然,温暖静谧的风景不见了,楢山的绿树,枫叶霎那变成凄厉肃然的灰色,悲怆的音乐再次响起,母亲在背后重新出现,提醒死亡这一残酷生命行为的存在,提醒这是一个赴向万劫不复之死亡的仪式。
面对山顶的白骨森森,不忍的辰平和镇定的老母,慌乱的钱屋老人和他的麻木的儿子在此相遇,死亡之体验和之被观望是一个复杂的心理过程,如果没有信仰,那么,只有慌乱,恐惧,麻木。辰平下山的时候带下了老人的椅子,这个载人赴向万物之归宿的工具,从一代代流传下来,将一代代使用下去,往复行走在楢山的累累白骨和尘世的劳苦欲望之中。
这个丑陋的,伛偻的老妇人在死亡面前如此端庄,圣洁,尘世所见她之卑微,愚昧,她为琐事所苦的辛酸劳累,此时此刻,都已消失不见。这不是一个我们每个人都能体会的世界,风雪中,她双手合十,等待死亡,皈依使得这个老妇人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能安静地面对死亡。影片中这个老妇人的个性所表达出来的特质令我熟悉并且感动。这个坚忍的母亲,她能够包容世间的一切,以她的慈悲,庇于儿孙,这个母亲犹如地母之博大。作为一个成长于下等酒吧醇酒妇人怀抱里面的导演,今村对那些蒙受卑微苦难的下层妇人有着深层次的认识,亦为她们身上体现出来的坚韧博爱所震撼,这情怀已经深深融入他的电影。
谈论今村昌平的电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我阅读得较为系统的日本导演:寺山修司。他们电影中所思考的很多元素都很相似,尤其对于岛国资源有限而被压抑之人性以及优胜劣汰的法则上。曾经有段时间,我连接几天看完了修司的几部长片,修司电影的尖锐敏感和强烈的个人化视野使得今村的片子对于我来说尚觉温和。修司的电影是一幕幕分镜的晦涩片断的实验诗歌,而今村昌平擅长写回肠荡气,一气呵成的长诗。诗歌终有诗歌的特质,最近读帕索里尼的一篇电影理论,他的电影也以其诗性和哲学的特质为我所推重。他在文字中阐释了电影离开了隐喻就不能生存的原则。事实上一部基于艺术意图的电影本身就是一个隐喻,《楢山节考》所展示的我们所认为野蛮蒙昧的心灵积习,其实蕴含的恰恰是哲学所纠缠不止的问题,在机器轰鸣所不能掩盖的歌声里,在霓虹灯所不能照亮的世界里,生(死)和性的冲动始终是必然存在的生命体验,任何人任何时代都无法退去人的本原,透过影像,知者自明。
题记:
“老而不死,是为贼。”
―――――《论语·宪问》
为了活着,就会有各种理由;为了活着,就会有为了存在的拼争,当两个人只剩下一碗饭,你是否愿意将这碗饭留给他人,在这样残酷的命题中,说法是那么苍白,只有事实将你的底线展示给世众。
曾几何时,冰心老人念叨这句话,这是一个耄耋老人的独白,也是她人生的感悟,活着,怎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活着,怎样的精神面貌才应该活着。
这部根据深泽七郎小说《楢山小调考》改变的影片讲述了在严酷生存环境中人类为了种群的繁衍生息而不得不做着取舍,在此境遇中,任何道貌岸然的指责都是如此的苍白,生存,是自然性规则,生生死死,物择天竞。《楢山节考》的命题是严肃的,是让所有生者有所感悟和应当震醒的,当婆婆在山颠之上双手合十,端坐等归的一刻,人,已经升华,她已经进入自然,成为一种善的循环,成为延续的有机部分,成为大地之母。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注二】
冬,寒凉而又寂冷的严冬,在那贫瘠的山峦上覆盖着厚厚的雪,那些脱去了绿叶的树杈依然倔犟伸向天空,寻找呼吸和生机的可能。
那小山坳里散落着一些茅草屋,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只有袅袅的炊烟才显现一些有着人烟的迹象。
生存,是严酷的,它的道德命题往往是后置的,对于抗争自然,希望存在的人们而言,它仅仅是一种说法。求生在此刻是一种硬道理。
冰封的山村逼视着存在的底线,活,有时一切说法都是枉然。今村昌平用了几个镜头说明了他们生存形势的严峻。
一匹小鼠,带来最初生物的记忆,老鼠是生存的最好象征,它贯穿了人类整个历史,今村昌平在他的影片中用各种动物的意象来隐喻生存和繁衍。生存是天道,在自然法则中它是至高无上的。只有填饱了肚子、满足了性欲人才会想出和制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义和法则。之前,一切都是本能的、自然的。
简陋的农舍中,婆婆阿琳是一家之主。已是69岁了,按照当地的习俗再过一年她就要由长子背上山等待归西了,小村落的贫瘠让他们不得不制定这样严酷的规则,为了子孙的活,舍弃年迈的老人。这似乎是残忍的,是为伪道学们的指责和诟语的,但是,人道和天道之间人必须敬仰自然和天地。在无法改变的境遇中,为了大多数人的活而舍弃老弱是唯一可行而
婆婆安祥端庄,身板硬朗,还能操持家务,一家人就这样平平静静过着每一天。
春,吹化严冬,鱼翔浅底,鸟儿在刚刚爆着春芽的枝杈上欢唱春意的来到。农人们开始在山上狩猎,让亏空的腹腔有了期待的美食。
今村昌平用了一个鹰叼猎物的镜头表达了自然的生物链,它是天道,它是生生不息的基础,关于生存的道义问题那是在物质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在此,枉然!
冰,开始融化,一个婴儿的小小尸身让我们再度感悟生路的道义命题,在一个人力的发挥只能做到让自己勉勉强强生存的地方,对他人的责任因为严酷的自然环境而不得不放弃和无视的贫困之所。我们还是让自然进行选择吧!
任何的生存哲学都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乡愿和族规在当时当地都是为了保护宗族的整体生存,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阿琳婆婆的丈夫许多年前因为不愿送母亲上楢山待归而触怒族人,从此浪迹天涯,不知所终。阿琳婆婆的次子利助又是个痴呆,长子辰平就成为家庭的顶梁柱。
春意萌发了大地万物,春意也撩发了被寒凉封存的人意。黄额蛇缠绵在一起交媾,而人也在大地上抒发着被抑制的情欲,鸟儿静静观望,成双成对的青蛙也不再鼓噪默默看着两个赤裸的身体在大地上的野合。燕雀归来,蛇儿游走,春回大地的日子,不是总是诗意的。
在辰平家的间壁,住着阿忠一家,阿忠的父亲也是70睡了,这个冬天就要上楢山等待归西了,吝啬的阿忠为了防止年迈的父亲偷吃而将其捆绑于屋。这样和辰平的对比是一种艰难时世人性底线的对比,不需要语言!
在辰平刚毅的脸上我看见大和民族的毅力和不屈不饶,这曾经是家国的圭臬,但是我们当下看到的是一味的卑躬屈膝,一个在精神和人格上无法直立的民族它的未来想必也是黯淡的。让我们重温一下爱默生1837年在哈佛对“美国大学优等生联谊会”年会上的讲演吧:
“我们依赖他人日子,我们像外国学习的漫长学徒期,行将结束。我们周遭千百万冲向生活的人不可能总是靠外国果实的干涸残核来喂养!”
一个精神不死的民族是不容易被战胜的,战后日本的腾跃原动力就在与此。
樱花绽放的季节,辰平的填房阿玉不请自来,她大口吃着婆婆给她的饭食流露出满足的神情。一切的缘分不要叙述,缘分的指向其实只是生存的可能性。
次子利助因为贫困无钱娶妻,他烙下了窥探的毛病,甚至为了泄欲和狗交媾。在母亲归西之前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在这个电影中,性和爱无关,他只是本能、赤裸和原始的动物性的状态,如同自然界的流转,平易而有序。
在婆婆即将归西的前夕,在通向山颠的路上,长子辰平告诉了婆婆一个秘密,今村昌平用了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含混了回忆和魔幻的界限。15年前辰平杀了父亲。面对辰平的叙述,婆婆的豁达是对死亡的认识和超越。她说:不是你杀了爸爸,是山神杀了你的父亲。一些走向了归路,又一些人因此重生。死亡从另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一种渡过,一种永生之门。
婆婆教媳妇抓鱼一节,是生之衣钵的传承,教于媳妇,是为了让生命延续,而延续的载体首先是母体,在此,今村昌平告诉了我们在继续时的生存哲学。表现了他对生之母的崇敬。日本电影对女性的态度和赞美永远高于男性,因为,在那狭长的岛国,在那凄苦的年代,母性是延续子嗣的基本条件。
婆婆上山归西的一幕有着一份神圣感。族长们告诫辰平上山的规矩,拜祭山神是一种习俗和仪式,是一种人在大环境中对世俗生存意义的超然。
在戏中,婆婆自己磕牙的一幕使人感慨和心疼的,为了族规和宗族的延续而不得不走上死途,而且是自觉自愿走上死途,这样的超然是不容易的。这是对生死的参悟,这是将死亡透看的一种境界,将皮囊丢于斯,将灵魂交于大山等待上天的收容。婆婆在这样的悲壮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这样的无奈中,死亡成为一种义务,成为让他人存在和生命延续的方法。
在那长长的山路上,辰平按照族规默默背负着母亲。崎岖坎坷的山路考验着进山归神人的信念,今村昌平用了整整四十分钟来描绘进山之路。婆婆的神情早已是平和安详,在生与死之外,赴死也是一种崇高。
当母亲端坐在山颠,当那第一场的冬雪飘飘洒洒临降尘世,阿琳婆婆双手合十已是神性的模样,她皈依了自然之神,她皈依了神道。在轮回之道中完成本原的自然姿态,成为自然链的一部分。
但是,不是任何人能够参悟此道的,阿琳婆婆的邻居阿忠的父亲不甘死亡,一路挣扎,最后为逆子阿忠推下山崖,同样是赴死,人类是如此不同,没有死的惨烈,那有生的壮丽。其实,任何人都会退出历史舞台的,顺应天理,在你的境遇中完成从死到生、从生到死的过程和轮回。
同样,在生存的规则中,偷盗和弱者都是必须抛弃的。所以当族人集体谋害(活埋)偷窃粮食的松子一家时,他们都那么的自然而然一同剥夺了他们一家八口的性命。
似乎这是残酷,但是,这种残酷在生存的困境中是一种约定成俗,一种必须的准绳,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有着生的机缘。
老子又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注三】
雪,覆盖了山道上累累白骨,也覆盖了是有的意念,婆婆端坐,如神道,在那高高的山上。
辰平走向山下,走向未尽的人生,雪,洁白;心,祥和。
瑞雪兆丰年,农人在雪中冬藏着希望,雪同样蕴育着生生不息的人类的未来,在来年的融雪季节,看春意萌动,等待第一匹小鼠钻出地动,等待山花烂漫的季节引来新的生机。
今村昌平用这样一份惨烈逼视人类的生存境遇,在生存的前提下,道德有时是这样的苍白和无力,这就是大和民族对自身境遇的反思,我也请各位中国同胞清醒地看到:生存的悲剧性思考固然是一个民族的前行动力,但是,他也会对存在有着负面。甚至对他人、他国造成伤害。当年日寇正是以到关东吃大米为口号来蛊惑他们的农人充当炮灰。
记住,每一个有着血性的中国人必须记住:
日本右翼亡我之心不死,警惕啊!中庸的中国人
2003年10月7日 星期二 于15时58分
独立影评人:OSAMA KAVKALU 于浦东 寒鸦精舍 下午
【注一】楢山节考 深泽七郎 原著
http://home.njenet.net.cn/yinghuaxia/works/jpnovel/qsxdk.xml【注二】《道德经》二十五章
【注三】《道德经》七十六章
【注四】《楢山节考》1983戛纳电影节 获得金棕榈大奖
今村昌平真的是个人类学和民俗学的专家,从楢山的案例里,我们看到某一种拜神和迷信的非常形而下的维度,老年人被送上楢山并被冠以敬神之名,其背后是村子的农业无力承担年老的不再具有生产力的嘴;而下雪之所以是更加幸运的也是更加虔诚的,大约是因为冰天雪地使得老年人可以更快结束痛苦的人生。在最后那个对比里,一位父亲被绑在麻袋里残忍地推下山去,血肉模糊,而母亲似乎早已和雪中之山融为一体,微微扬头示意儿子下山去,在这种自主的面对的死亡的过程里,在自然的力量仍足够随意鄙弃人之生死的时候,母亲的身上方拥有了真正的直面死亡的神性。
水田弃婴、悬崖推父、楢山送母,贫贱导致命如蝼蚁;孀妻人尽可夫、母狗遭人后入、活埋偷窃家族,愚昧倒逼人如蛆虫。最原始的性爱崇拜,最残酷的人性兽欲,最哀怒的生死陋俗。今村昌平,刺痛人心。
8/10。万恶源于贫穷,法则和生存权利的关系被一种原始欲望张力的语调讲述,让本片充满着生理需求短缺产生的弊端:田里随意丢弃的男婴,树枝上的虫子当佳肴吃掉,设计有偷窃血统的怀孕儿媳被活埋,用母狗发泄....镜头运用上最后30分种的送母戏生动展现走向死亡的历程,其中邻居把父亲推下山崖令人震颤。
为了生存,什么都行,把小孩儿生下来丢弃弄死也行,把人家全家活埋也行,把老人背上山去冷死饿死也行,美其名曰的传统,可是为了生存,谁能够指责呢?这是今村昌平翻拍五十年代的电影,我想,如果这个传统是真的,说不一定这就是金庸的铁掌山的背景原版呢。
1889年1月3日,都灵。尼采在酒店门前驻足,看到不远处,一个马夫正用鞭子狠狠抽打一匹拉车的老马。见此情景,尼采挤进人群,冲到老马跟前,抱住马的脖子痛哭起来。酒店主人赶来拉走了他。回到酒店的尼采在沙发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了两天,然后就此便疯癫了十年。这也是部让人想疯想自杀的电影。
好可怕!生生死死神神鬼鬼兽性无人性性爱交配相生相克蛇鼠鹰鸟兔秃鹫日日本本今村昌平!当代的文明社会看不懂古老的愚昧,如同未来的子嗣不理解我们今日的思维。慎看!
算不上情色,纯粹是个悲剧。如何度过这饥渴的一生,是个天大的难题。
匮乏到了这种程度,令得长寿成为了一种诅咒。这部电影让我部分理解了,为何日本会一度走上军国主义的道路。从这个角度看,即便代价高昂,全球化都是必要的。它迫使人类承担起对于彼此的义务,分享我们共同的命运。
「媽,太好了,下雪了!」衷心感恩母親能凍死的兒子,坐在骸骨上準備等死的母親,兩人的對望有親情卻絕無猶豫,更絕無廉價的反思、仁義與憐憫,這份純粹能讓任何觀眾觀影當下曾動念的「文明觀點」顯得如斯可恥,因為眼前這景才是真人倫、才是真人性--此時此刻,影像中的民與民俗,終於踏入了神境。
“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能停在下雪那一刹那就好了@siff
如果我是那個兒子 我一定對婆婆說:如果山上沒有神明 我就要把你背回來!!
今村昌平的目光总是向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将书写蛆虫,至死方止。在他拍摄的所有怪力乱神里面,楢山节考是最悲天悯人的一部,人生之苦,人性之恶,人世之残酷,面对这些,谁都别想转过头去。
容我夸张地说,好电影真是能让人的眼界开阔,生命丰实。 这部电影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前边那么多的铺垫和抓马都比不上最后十五分钟震撼心灵,在穷人的世界里,简单到最初的生活中只剩下生与死两个主题,悲苦也被无限的放大,当然今村昌平要探讨的也不仅仅只有生与死,对与不对,该与不该,在这里,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人是无辜的。
东方,惊奇,阴翳,恰到好处的古典美感,志怪文的立体呈现。很多场景都像是会闻到一些气味,满足了对东亚文化那种狭长,古旧,糙砺的想象。
楢 yóu 古书上指一种质地柔软的树木 秋取柞楢之火。——《周礼·夏官·司》
看得生理不适,除了背老人上山扔掉,还有自残、活埋、吊打、共妻、兽交(也就是日狗)…种种野蛮原始奇观大集合。最后上山的半小时,兽性人性神性共同显现。
今村喜欢动物 不喜欢人
在封闭潮湿的环境里,人与动物杂居共存,生存难题下的人性所散发的更多是其原始色彩,死亡和性欲、交配、繁殖、筑巢一样只是一个稀松日常问题,不值得去害怕。然而正是人最原始的物性让人也有万物皆在的求生本能和对死亡的畏惧,只是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只能选择面对生存和死亡的某一种态度而已。
见评论说这个分析那个,那么文艺,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