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米粉

《人肉米粉》(Meat Grinder)：一悲到底的泰式哀怨
(文/火神纪)

一个缺失了爱与关怀的童年；一个愤而怒起的心态；以及一个源远流长的家族传统。
所谓悲剧；往往也就应运而生了。——火神纪。题记。

从名字来看，这部电影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了1992年的经典港片——李修贤和邱礼涛联合执导的《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至少我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它是不是翻拍自当年的港片经典的泰国版“人肉”电影。低档食肆、中年人、谋杀、人肉、制成熟食出售给广泛受众……这些背景设置，看起来是如此这般的熟悉与相仿；但是，当我开始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却发现它是一部完全不同的电影。
电影开始：是一组黑白色的胶片镜头，描绘了一个非常繁复的人肉烹制过程，镜头一路跳跃闪动，我记得看到很多血、很多香料以及很多工序……一个表情木然的女子，手法纯熟并且速度极快地，完成着所有的工作。从这组镜头来看，它是一部相对要更精致的电影——至少，它并不仅仅只是一时冲动的屠宰，并不仅仅只是毁尸灭迹的手段；它更像是一个计算精准的流程操作，而流程操作则意味着：这个流程至少是经过多次试验之后的结果，省时省力兼有成果。
这首先是一个态度问题，这部电影在开始的这组镜头里明确地告诉我们它与《人肉叉烧包》的不同：它不是随机性一时起意的率性杀人，它是有计划有手段也有方法地预谋杀人。这组表现细节让普通影迷反胃的镜头，是非常明确地表明了电影本身的立场和开篇明志式的独白。


看完这部电影，我不免有些唏嘘感叹；恐怖片其实大多数都是文艺悲情大片，只不过因为披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外衣，所以大部分的观众被外在的炫彩夺目的视听官感所迷惑而忘却了去究其本质。在我看来，一部优质的恐怖片有一个必备的素质——它必须把它的剧情处理好了之后，再把它的视听效果做出来。许多恐怖片之所以成不了经典，是因为它本身只是努力地做好了视听，却忘了给那个也许说服力并不很强的故事铺垫上一个比较合乎逻辑的基调。如同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给它添上一大片鲜艳的华彩，却找不到情感宣泄的出口，究其根源，是因为它没有找到一个适合于它自身的苍凉底色，以至于五彩纷呈却凌乱不堪，而让整个画面变成了一场无妄的虐杀，则多少显得有些主次不清了。
我之所以唏嘘感叹，是因为这部电影其实已经逃离了这个怪圈，从剧情上来讲：它非常出色地把自己点缀成一部带有恐怖色彩的悲情片。可是换个角度看，这部电影在恐怖惊悚方面的运用，显然不如它在文艺悲情方面的拿捏。这是恐怖片的失败，还是文艺片的失败；也许还有待商榷，当然，你可以认为这是它在这两方面的同时成功。


泰国的大背景总是在不停休的动荡里慢慢悠悠地叙事，军阀独裁统治下回天乏力的民主游行，胸怀激昂的青年学生在满大街上胡冲乱窜，群情激荡的武装警察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街头扫荡……这样的场景在泰国电影里似乎已经是习空见惯了，而在这样的一个浊乱世道下，除了导演提瓦•马泰松(Tiwa Moeithaisong)，谁会去关注这个躲在角落里惊魂不安、面貌平庸、略有些发胖的中年小女子的生活。
推一辆木制的小食车，拖一张可折合的便携板凳，穿一双普遍流行于亚洲地区的人字拖鞋，坐在等角里神色木然地等着什么，或者期待什么，生意萧条……这样的场景在任何亚洲国家里的任何一条小村落里的任何一条街道上，也许都已经是见怪不怪最常见的街景之一。然而，因为用的是一个斜仰的镜头角度自下而上望去，这幅最常见的亚洲街景多少显得有些诡异，却颇具美感。我其实喜欢提瓦的镜头构造，做旧的泛黄色调和迥异于常理的角度，让他的镜头画面显得更有张力而不落俗套。
这是一个怪异的世界，从这里望去不过只是平常得不能平常的风景；从那边望来，却是如此这般的风华绝世艳煞旁人。而作为一个导演，尤其是现代导演，如何在最平常的风景里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构图与光影，要比以前的导演更耗费精力得多；所有我们能想到过的，几乎都已经被前人所尝试了……所以，可以说，从这部电影开关的那组类似于盗摄式的摇摆不定的手提镜头开始，到现在这个被做成电影海报的镜头，我发现提瓦的电影还是饶有些趣味的。


我曾想，如果有谁在这个不幸的女子一生中，哪怕是多给予她少许的关爱，也许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一个小励志的乡间民谣式的故事，而不是现在这般残酷而血腥。如果在她的少女时代，继父没有助纣为虐地侵犯她让她怀了身孕；如果她的母亲采取的是一种比较正常的手段去保护她而不是在她眼前杀死了她的继父并且烹制了她的继父；如果她不是为了掩饰身孕而匆忙出嫁，而是爱上了某个美少年并且发展出了一段美好爱情；如果她的丈夫也曾深爱过她并且同她一起打造一个虽艰难却幸福的小生活，而没有出轨和自己的情人谋害了她的女儿；如果她的女儿尚在人间同她一起相依为命地生活，给她的暗淡无光的生活多少带去点温暖；如果在她丈夫离开之后，她能遇到一位真正爱她并且懂得去爱惜她的男人，不嫌弃她的过往愿意和她一起承担未来的男人……只是，我说的这些如果，一个也没有发生。
麦察蓉普拉(Mai Charoenpura)所饰演的这个中年女子芭丝，她的人生里哪怕是一点点的关爱也不曾有过。我无法想像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她究竟是如何成长的。所以，电影里的女子从头到尾几乎是没怎么说话的，她是一个被设定为略有自闭情结的人，不说话，离群索居，过着自己看似悠然自得的生活；而同时，在她身上，我们可以看到非常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幻听、幻视、幻觉、少动、孤僻、被动、退缩、社会适应能力差、社会功能下降等等。所有的这一切，可以说是她的悲惨的童少年经历所造成的；而更可悲的也许并不是由某个人造成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她的遭遇几乎可以说是她所生活的环境以及社会促成的，这是无法避免更不可能更改的，这才是最可悲的。
不管一个人的意志有多强大，不管一个人想改变现状的渴望有多强烈，一个人如何努力去改变现状却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由着自己在一条歧路上一道走到黑。主观上的努力，却改变不了客观上的事实，这才是最可悲的。芭丝这个人物之所以让我横生怜悯同情之心，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回天乏力的哀怨，因为在她身上我已经看不到她的挣扎与反抗，她如此平静却安然地接受了命运强加予她的悲剧并且用自身的悲剧性格实现了这个悲剧。


人生本来就没有如果，不存在假如；但是，人生却处处充满了“但是”。电影里的确在她最寂寞无助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堪称完美的情人：年轻、帅气，同情她、关爱她，愿意一直照顾她、保护她……但是，有一天，当这个男人发现她已经死去了的女儿被她藏在了庭院里的一口大水缸里，他还会一如既往如自己所海誓山盟过的那般对她不离不弃吗？我所渴求的如果没有出现，我害怕见到的但是却如期而至……
电影用了大量闪回的黑白镜头交待了芭丝以前的生活，她的臆想以及回忆。电影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她的女儿其实一早已经死于丈夫和他的情人之手；而她一直还给女儿买的药原来都还在抽屉里，一直与她相依为命的不是女儿，而是她自己妄想出来的一个假象。
每天晚上，她做完饭后坐在饭桌前吃饭的时候，她只是对着虚空在说话；有时候她觉得女儿犯了错，她拿着一根竹子抽打的原来也不是女儿的手掌而同样只是虚无……电影到这里，我的脊背多少有些冷冷飕飕。选择性遗忘保护了她让她不至于一时间完全崩溃，而之后的精神分裂可以给她虚拟出许多她渴望想见到的场景和人物，这样她才有了活下来的勇气。


所以，我们之前所看到的种种可怖的描绘，在这里得到了一个理性上的解释；我们也许无法去认同这种所谓的理性，然而在情感上我们却没有办法不去同情这个不幸的女子。这部血腥味浓烈的电影，充斥着凌虐、肢解、烹制活人、灵异错觉、精神病、甚至还有某些带着情色的温存……所有的恐怖描绘，所有让我们反胃的一切肮脏镜头，其实不过是一个哀怨女子最真实的生活写照；这样一想，我们所面对的所谓恐怖，对于她而言，不过只是最平常的生活中某个最普通不过的一隅。这种突然间的醒悟，才是这部电影所要揭示的最恐怖的意象。
从镜头语言来分析，从灯光、构图、配乐以及故事情节来看，这部电影对我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镜头后面传给我的这种冷漠入骨的底蕴。这是一部女性的悲歌，而所有的冤孽，似乎都是因为男人。
这部电影，用的是哗众取宠的噱头，将我引了进来；而当我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这不过只是一声悲恸幽幽的一声轻叹。在我看来，这是一缕一悲到底的泰式哀怨；带着点复古的情调，泛着淡淡的华丽色调，悲悲切切地哀声怨叹。如果，你能像我一样，剥离那些你觉得反胃的一切；也许，你会看到一个比我看到更悲凉秀丽的故事。



2010-5-1；5:01。庚寅虎年庚辰三月辛亥十八；清晨。中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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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电影资料。
■片名：《Cheuuat gaawn chim》
■译名：《人肉米粉》
■导演：提瓦•马泰松(Tiwa Moeithaisong)
■主演：麦察蓉普拉(Mai Charoenpura)
■类型：恐怖
■片长：103分钟
■产地：泰国
■语言：泰语
■色彩：彩色
■分级：Taiwan:R-18
■首映日期：2009年3月19日(泰国)

      弹丸之如泰国，在近年的电影市场上却屡屡做出非同寻常的业绩，其中的一个重大突破口即是恐怖类型片，从最早的恶魔的艺术，到之前的厉鬼将映，再到现在的人肉米线。在我看来，泰国电影人已经在此类影片的创作和经营上颇有心得，并且仍是孜孜不倦，海归派电影人和市场运作是泰国恐怖片能够声名鹊起的核心因素，不管是恶魔的艺术还是厉鬼将映完全是以商业类型片作为实核，不承载过多的导演诉求，简单到仅仅是把恐怖的发生地由欧美转移到了泰国，而其本土文化的东西基本没有涉及，不过如果仅仅这样，泰国恐怖片的未来不免过于单薄，于是近年来电影人开始融入了更多的人文和民族的成分，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恐怖片已经在泰国乃至亚洲培育了广泛的观影市场，恐怖类型片开始成为了电影人探索发力的一个绝佳平台。
    导演提瓦·马泰松已经不是泰国恐怖电影的新人，之前已经有三步恐怖片入账，不过关于导演本人的经历却在网上难以找到，但是他的未来将是无限的光明。
    亚洲人素有吃米线的习惯，每每回到四川的家乡，第一顿早饭一定是米线，我是喜欢肥肠，正好可以成了影片中店里的客人，想到米线的鲜美，不由得怀疑店主是否也有电影中女主角的手艺，恰好那个店主正是被我们戏称为米线西施的一个可人儿。
    类型片要有极为简单的故事和丰富考究的细节和悬念，这里的故事是关于家庭关于复仇也关于食欲的，小女孩继承来自家庭的对社会的仇恨，将他们化解为馋人的美食，这个本身有些浪漫的主题故事也是可以有丰富的艺术解读了。
    拼贴是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在生物的生命中称为“杂交”，在服装界称为“混搭“，在电影节我欣赏的阿尔莫多瓦 昆汀和彭浩翔都是各中高手，阿氏擅长两级拼搭，昆氏和彭氏熟于故事和类型片的拼搭，不过就连这几人也绝没有想过类型片和艺术片的组合，不管是故事上还是拍摄上，或者说这也是电影创作，特别是市场电影创作的一个禁忌。我们试想一下吧，用王家卫的叙事方法和影像手段去讲一个庸俗的恐怖故事，这将是一个怎样的效果，好吧，我们就权且称它为“花样米线”，张曼玉穿着旗袍以妙曼的舞步奔着那碗散着男人下体余味却又鲜美无比的米线而去，这要有多么大的能力和玩劲啊。
    电影以黑白回忆镜头切入，小女孩埋头进入水缸的镜头从一开始就奠定了电影的基调，以后在各个关键点反复出现，推动情节的发展，解释故事的内因，女孩的这个动作，以及这个镜头都是让我印象极为深刻，这个细节的刻画简洁生动，相当的成功，也从一开始就体现了导演不俗的实力。
    在迅速完成黑白片的陈铺以后，冷色调的现实画面惊艳出现，女人埋头水缸的全景弥漫着情欲，我是期望这个镜头在后文中能够有更为艳慕的情景给予升华，不过最后没有等到，接下来的四个镜头，从画面到音乐，拖尾和鼓点，竟让我恍如看到了王家卫的《东邪西毒》，简单的一段对话后，欲说还休有捎带调皮的音乐起，我已经完全怀疑自己正在亲历的是一部类型恐怖片，加之变化莫测异化人体的机位和忽略轴线的拍摄方式，但还来不及我细想，下一个高速镜头的暴动群戏，加之插帧的乱色镜头和更加剧的拖尾，镜头转换，我可以确定，这哥们显然已经不是向王导致敬，而是中毒至骨髓，无药可救。
    群戏戛然而止，两人于过道浓烟中的相遇，间或暴动的镜头，以及飘渺的音乐，好一部艺术佳作，导演的镜头运用也是无懈可击，到是可怜了我对恐怖镜头的期许，不免内心纠结。
    影片行到13分又5秒，女主角打开橱柜，出落一具年轻尸骨，整个影片才峰回路转，进入恐怖的直接陈述，我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的男主角的独处镜头又是典型的王氏镜头和叙事，自此故事就开始在两种风格，唯曼和嗜血中反反复复，虚幻和现实，飘柔及残酷始终交织并行，其中更是不乏美艳绝伦令人叹服的镜头，也更有惨恶乖张令人魂散的景致，我想这应该也是影片的一大风格吧，且不论其优劣，单是能以此讲完这个故事并呈现出质量上乘的画面，就不能不让我为之动容，也深深相信这位导演将来必将给泰国影坛甚至国际影坛大震动。
    32分39秒，一场酣畅淋漓的饭馆屠杀后，两条线终于得以水乳交融，这也是故事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一段令人新酥体麻的靡靡之音起，爱情在血肉模糊中悄然而至，男人血腥的肉体在女人手下，女人赤裸的酮体在男人手下，杀戮和做爱也这样不留痕迹的融为一体，这个近三分钟的蒙太奇片段不光赏心悦目，将影片推至第一个高潮，还充分表露了导演的创作手法和动机，生与死相通，正如善与恶互随，也延伸到了唯美与血腥，艺术与类型，可见，在创作理论层面，上文提到的创作禁忌不攻自破，接下来导演就应该将这种理论深入贯彻，再一步步掀起高潮。
    果然，镜头不动，转黑白，立马进入赤裸裸的再杀戮，而女主角开始承接影片接下来的所有恐怖场景，男主角则守着那份俊美和安静。
    两个人的交汇又将是一次双线的融合，这一次，带上一个女孩作为火药口，女孩拼命挣脱女主角醋意四溅的杀戮，男主角似有所悟的前去营救，本来我是期望有一段惊世骇俗的变态虐待及屠杀的将影片推至终结，不过突然间女主角却放弃了，黯然逃离，回头想想，其实这正好印证了导演的创作思想，他必须在结尾的时候将两条线再次糅合，如果用残杀的方式就只能有一条线了，所以女主角必须放弃，然后带着一身血拿着柴刀在大街上晃悠，男主角再去找寻，不过，从影片的结构上说，这恐怖片到最后已是强弩之末，再用这样的结局，不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观众也是很难交代，导演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在结尾又添上了男主角被疑为凶犯的悬疑情节，但正是这点，让我觉得影片是狗尾续貂，在女主角落水自杀以后，影片的结构已经十分完整，两条线，两次交融，故事背景也陈铺完毕，所以到此影片即应戛然而止，我想，也许是制片人处于对市场的考虑，让导演最后必须加上的吧。
    市场是理性的，创作是感性的，在电影里我们看到两条相异的线在导演娴熟的功力下很好的展开，不过电影外的世界也许就不是导演能够把控的了，感谢导演大胆的尝试，为泰国电影甚至亚洲电影添上了一笔重彩。

1.为什么泰国电影总给人感觉脏乎乎的；
2.电影放到一半，一对情侣捂着嘴冲了出去，好像是吐了；
3.看完电影，路过一家小吃店，对同行的哥们说：“我请你吃米粉吧。”然后.......他也吐了。

      挺好的题材，不太明白为什么偏要加上前面莫名的那一段，和整体风格严重脱节，不知道的还以为又一部泰国爱情片将要上演了，最近有个风气，猛抬泰国恐怖片，踩低韩国恐怖片，其实韩国恐怖片最近几年的确是不怎么争气，但是泰国恐怖片这几年也是出了不少烂片的，对于一部年产量有限的国家来说，这就算是烂片率相当惊人的了，很有些怀疑，泰国恐怖片是否会也就是昙花一现。。。
   片中烹煮人肉的老板娘，由主演《灵虐》的女星麦察蓉普拉扮演，她曾是泰国著名的歌星，以狂野艳丽的外形闻名。后转战大银幕，也是表现不俗，在《人肉米粉》与前作《灵虐》中，她都是扮演因受到刺激而精神异常的熟女形象，在演技上相当具有挑战性。她倒的确是本片一大亮点，多少掩盖了点故事太乱这一致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