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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Scene
(影片中Rachel到Deckard的住处,两人第一次发生情感交流的场景。Rachel弹奏了钢琴,Deckard将她推到窗边并吻了她。)
我数次的在不同地点和时间里回放Blade Runner中的Love Scene,有时是自己,有时和一些人,我想这个场景,大概某种程度上是我对爱情理解的具象化,我希望自己更多的理解它,也隐约的希望身边人了解,从而在这样一个表达中接近对我的了解。
这个场景中包含了许多我对于爱情的想象——沉默,暴力,对于爱的恐惧和逃离,以及记忆的不可靠。Rachel的扮演者Sean Young在一次采访中谈起这个场景,提到这并非是通常意义上的一个Love Scene,而她自己也并不喜欢,甚至也不想再重新演绎这一幕。她在另外的场合透露,拍摄这个场景时,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扮演的Deckard,将她用力推向窗边时,她对于疼痛的反应和表情都是真实的,并不是表演出来。
她也谈到,之所以说这不是一个通常意义的Love Scene,在于了解这一幕存在的目的。Rachel作为一个被制造出的生化人,是一个从未有过爱情和性体验的个体,她对于自己和整个世界的理解,完全来源于记忆。这些记忆是被灌输到她的内心之中,而记忆不能等同于感觉,所以她像是一部不具有感觉(Feelings)的记录机器。当他面对Deckard,心中产生出的感觉,她无法理解,于是她的第一个直接的反应是仓皇逃跑。为什么是逃?因为爱情初次产生的时候,从来不是让人感到安全的东西,它应该是同时包含了恐惧和期待。
接下来,Deckard以一种暴力的方式,帮助她完成了对于自我的重建,让她初次确立了自己对于感情的感知,从一部储存记忆的机器,转变为真正拥有了感觉的个体。想象我们自己的过去,多数人,是不是都是在爱情萌发的那一刻,才开始慢慢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呢?爱情的意义,不仅仅是让人发现另一个吸引自己的灵魂,也在于在看到他/她的同时,更加清晰地看到自身灵魂的倒影。
这个场景的配乐,由背景音乐和Rachel弹奏的钢琴声交织而成,两种旋律互相盘旋交叠,背景的电子合成声像游离在空气中,钢琴声轻柔缓慢。斜长的阳光从窗帘的窄缝中投射进来,Rachel将高高竖起的头发散开,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单薄平淡,却有种让人惊慌的美。电影配乐中的那首Memories of Green,应该是为她而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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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chel的扮演者Sean Young,在真实的人生中,大小风波和麻烦不断,在拍摄Wall Street时,与导演不和而被弱化为边缘角色,之后又因酗酒,法律问题等事困扰,从Blade Runner的高峰似乎一路向下走,中间沉寂数年,只在独立电影中偶尔出现,或客串不重要的角色。
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他抱怨雷德利导演,在普罗米修斯中将原本适合她的角色给了塞隆,为此感到愤愤不平,并且评价塞隆的表演是"She was bored out of her mind" (极其无聊的)。可以感受到,尽管曾拥有这样金色光环般的外表,但她的人生并未因此而尽如人意。
Sean Young在采访中说起,Blade Runner的年代设定是2020年,而那时候她依然活着,并且电影中描述的生化人完全是可能实现的。正因为这种可能性,帮助她建立了这个角色的自我存在。她也提到,希望在2020年时,她的国家和城市不似电影中所描绘的那样颓废荒凉。
如今站在2016的开端,还有四年的时间,我们也一并进入2020年了。世界变成什么摸样,是更好或者更坏,都无法预期。回想过去的四年,世界也已经变化了太多。
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中,当追问到关于爱情,自我,记忆,这些不管穿越了多少时间都仍谈令人困惑的问题时,我们都仍然难以确信,什么才是构成自我的最为真实的东西。是累积的记忆吗?记忆会被篡改,或许不是。是感觉吗?如果有一天机器也有了感觉,那我们与机器最本质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爱情终究又是什么。
参考:
Sean Young Talks 'Blade Runner,' Career Bumps
From <
http://www.etonline.com/movies/137045_Sean_Young_Talks_Blade_Runner_Dune_Jug_Face_Career/>
Sean Young
From <
//en.wikipedia.org/wiki/Sean_Young>
Sean Young on Blade Runner
From <
//www.youtube.com/watch?v=vIdlYzbugT8>
实在无聊的时候,失眠或者懊丧到无以解脱的时候,我会看恐怖片。到目前为止,我看过的,并收藏至今的最好的恐怖片系列就是《异形1-4》。这个系列的恐怖片可用伟大来形容,拍续集,对于喜欢《异形》系列的我来说,简直意味着一个完美的传统。光看看拍摄它们的那些导演就知道,《异形》就是个大试金石,他们是雷德利斯科特、詹姆斯卡梅隆、大卫芬奇、让皮埃尔热内——《天使爱美丽》——日后金灿灿的荣耀啊。
雷德利斯科特——《黑鹰陨落》、《角斗士》《末路狂花》,还有简直比《太空漫游奥德赛》还要了不起的科幻电影《银翼杀手》都是他的手笔。说到《银翼杀手》,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固执和心爱之极,自它以后多年直至今日,凡是此种类型的片子包括《第五元素》《ET》《AI》《星战》《骇客帝国》等等在内,所涉及和反思的,好像都没有超过《银翼杀手》。甚至抛开类型片这件外衣来讨论,都没有哪一部片子能与其相提并论,哪怕仅仅是从意象上。还记得第一次看《银翼杀手》,那诗意的,性感的,保持着距离的,神秘的,冰冷的,具有信仰的,东方的,混乱的,末世情怀的,俄迪浦斯式的印象,美轮美奂,似乎又随时灰飞烟灭,令人颤抖。
人类给予自己发明创造的所谓“科技文明”的产物以奴隶的身份,而在自己不能掌控这文明本质的时刻,给予其“退休”而非“处决”的命运。time to...die。那颗并不低贱的,充满情感的头颅低下了。
那是夏天,几乎是10年前的时光,外面大雨倾盆,我在图书馆的电子检索资料室里,穿着蓝色的卡其布工装大褂。那时节的我,世界还都是由名词、理论、观念构成的,它依附在刻板的理解力上,还都没有成为我心灵深处最为清醒的感受。雨水象是大颗的珍珠串成的链子,挂在三楼宽大的屋檐下。望着窗外,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珍珠项链原来有这样美。外面一片灰白色,声音单调又杂沓。整个图书馆在大雨有力的噼啪敲打声中,肃穆庄严,高大空旷。这是一场时长115分钟的情感教育,这也是仁慈的一刻,因为世界向我打开了它的另外一扇窗子。我一人独自坐在一大堆视频器里,耳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like tears in the rain……
那实际上和人类完全相同,被称为复制人,连锁复制人在体力及敏捷度上很优异,而智慧也不会比创造他们的遗传学工程师差,复制人被用于探索外部世界,从事奴隶劳动,被用于于危险的探险工作及其他星球的殖民任务上。但是,地球上宣布复制人为违法生物,必须处死。特勤小组——银翼杀手队,受命侦查任何入侵复制人,予以击毙。那不叫做处决,而被称为退休。
——1982年[银翼杀手]
如果说电影会给这个时代留下一些东西,那么就[银翼杀手]所体现出的作用,其价值无异于开创。作为一部三十年前的科幻电影,[银翼杀手]中包涵着先见式的经验,在往后的时间里不断得到了实现;影片用推演的方式,由一个人类与复制人间关于人性拷问的内核,延伸出许多枝枝节节的提问,当这些充满洞察力的提问在三十年前抛出,那时候似乎被一层浓浓的迷雾遮蔽,难以窥清这其中蕴藏的真理,是金子终究会要发光,时间是探明真相的试金石。于是,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当原先弥漫在[银翼杀手]周遭晦涩的迷雾渐渐清晰,彼时的人们才发现,原来雷德利·斯科特给世人留下的是一则洞察天机的预言。
陈题:环境的业障
2019年11月的洛杉矶一片颓垣挫败的萧条景象,那时候地球上科技的已经发展到了很高的程度,但同时也带来了物壮则老的恶果,科技文明的造成了严重的污染,乌烟瘴气、灯火阑珊的失落感弥漫在各个角落,地球上精英分子大多已经移民外星,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苟延残喘,故事在这块鱼龙混杂之地发生。
[银翼杀手]里细微到每一个地方的设置都暗含深意,黑侗的建筑、刺眼的灯光、匆遽的人流都让整个基调变得非常地压抑,其中带着一种温热的冰冷感掠过人们的皮肤。在氛围的设置上,几乎每个场景都是淫雨绵绵的景象,永远那么不温不凉,寒冷的表面下透出一丝绝望的孤寂。斯科特将[异形]的设计思路搬到洛杉矶,那座城市看来更像是一座沙漠,在其中生活的人们都好像快要枯竭了生命,流浪者、摇滚乐手,还有交杂着东方面孔的各色人等在街头摩肩接踵,那仅有活动的地域像是一个巨大匣子,限制住了人们的脚步和希望,破败的哥特式建筑和熙熙攘攘的唐人街共存,违和感是构成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环境的设置,架构出了整道题目的框架,人物则是细化在框架里的血肉,戴克德裹着风衣穿行在飘雨的街头,神秘的女主角瑞秋孤坐在城堡里高高的垫肩显示出古典而夸张的人的尊严。在限定的空间里,任何故意为之的动作都变得十分明显,既突出又隐晦潜藏在烟雾迷绕的百叶窗里。
整体的基调大致就是如此,这也是1982年的雷德利·斯科特对于37年后整个世界状态的设想,极其大胆的假设构成了[银翼杀手]里第一个难以忽略的先见,30年后我们再回望其中的景象,惊奇地发现那会儿一个一个看似怪诞的场景,到如今都成为现实:摇曳街头的霓虹灯、大楼上的屏幕广告,无一不是今日情景的再现。而彼时的洛杉矶像是一片狼藉的科技坟墓,营营劳劳的人群成为了这塚坟墓里最后的存在。
设问:思辨的探索
当故事的迷局已经架构好,真正的问题则开始铺衍,[银翼杀手]里有诸如很多对于未来世界的先见之明,这种了不起的创新性还不是唯一性的,因为在电影里第一次提出了日后被人们不断演绎的题材——复制人(Replicant)。[银翼杀手]里科技的文明造设出形同人类的复制人,复制人和人类拥有几乎一样的生理结构,甚至在心理层面也几乎没有差异,唯一不同的是人类给复制人设置的生命周期只有短短四年,为了防止他们在过长的时间里产生不可估计的变异。第一次复制人以一个具象的概念和个体出现在电影作品里,这对于那时候的观众来说是超前的,这种思维上跳跃亦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认知上的区别。譬如,在电影设计出的科学家们都已经难以辩出人类和复制人的差异所在,他们不断的设问,眼看这一个个问题是问向复制人,但其实这更是一道道利刃刺向人类内心的深处。
而这柄利刃的名字叫做:移情测试(Empathy Test),这是通过一连串的提问继而来判断测试者是否是复制人的过程,在外界问题刺激下的呼吸作用、脸红反应、心率、瞳孔伸缩等状态,来判断其是否具有人类的情感功能,或者说是否具有“人性”。打个简单的比方,你向一个复制人提问,问其吃过饭没有,他肯定会根据其实际的情况回答你,“吃过了”。问一遍回答是这样,问一百遍回答也会是吃过了,因为在复制人这里对移情信息的判断,他很难做出适时地情绪上的反应。但如果你把同样一个问人类,他第一遍会回答你“吃过了”,但同样的问题问及第二遍就一定会造成其心理上的不适,这就是人类在移情上的抵抗性。移情测试来自于菲力普·K·迪克(Philip K. Dick )的原著《机器人梦到电子羊了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是作者菲力普根据著名的图灵测试的原理虚构而来的。
图灵测试是指如果一方使用测试对象皆理解的语言去询问两个他不能看见的对象任意一串问题,譬如一个是思维正常的人类,而另一个则是复制人,经过若干询问以后判断出两者的不同。图灵测试只与复制人产生物理上的互动,因为物理上复制人并不是人工智能的研究范畴。而在[银翼杀手]里移情测试只是作为一种手段而存在,无论是开场对潜逃回地球的里昂的询问,还是戴克德对瑞秋的测试,都只是判断取决证伪的规则而已。但移情测试是否能真正判断出是不是复制人与否,影片已经给了交代,戴克德说通常20、30个问题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复制人,但是他却向瑞秋提了一百多个问题,依旧难以判断,可见移情测试不是绝对唯一的标准,也不是顶管用的,尤其是当面对于复杂的人性的时候。在冰冷崈林社会里,人性恐怕是最后的温存地,用原著作者菲力普·K·迪克的话说:“这个故事的主题是戴克德在追捕复制人的过程中越来越丧失人性,而与此同时,复制人却逐渐显露出更加人性的一面。最后,戴克德必须扪心自问:我在做什么?我和他们之间的不同本质到底是什么?如果没有不同,那么我到底是谁?”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关键所在,也是回答[银翼杀手]里所提出设问的关键所在——复制人是否也有人性,如果他们褒有人性,那么其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菲力普这一假说前提与康德关于意识自主的观点非常接近,他说:“意志是一种使我们的行动服从于法则的力量.这种力量仅存在于理性的生命中……人,总之一切理性动物,是作为目的本身而存在的,并不是仅仅作为手段给某个意志任意使用的,我们必须在他的一切行动中,不管这行动是对他自己的,还是对其他理性动物的,永远把他当作目的看待。”在现实情况里,复制人比人类更具有理性和逻辑能力,永远遵循运算法则,逻辑推导和数学计算,在理性思维的范畴复制人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关于意志情感或者诸如一些形而上的东西,他们是否具有一并包括的能力。这个影片里最大的提问,斯特科在末尾给出了答案,这个答案叫所有也有正常思维的人类无地自容,以至于在[银翼杀手]诞生后的几十年里人们还在不停地追问与思索个中的价值。
答案:人性的反思
这世间所有事情的解释都可以以“人“为切入点,在[银翼杀手]的世界里遵循回答设问的两个轨迹变成了“人”与“复制人”, 戴克德是一个轮轴的原点,以他逮捕逃出的复制人为由,辐射出许多模棱两可的推测。首先,在戴克德接触瑞秋的时候,他照惯例用移情测试来判断瑞秋,可相博之下答案的取舍变得越来越难以辨别。但是,瑞秋问戴克德“这样的测试你给自己做过吗?”以此算是埋下了线索的第一个伏笔,对戴克德的质问与疑虑。就是戴克德是不是复制人,这是在观影过程中摆脱不了问题,作为一个银翼杀手执行着猎杀复制人的任务,难道作为一个人类他没有考虑过最纯粹的出发点,这是人们难以理解也一直存疑的地方。或者说戴克德在这里只是扮演了一个人类的角色,他作为一个人类存在的话那无疑是一个有力的鞭挞,人类是否允许复制人在各个方面都比自己更加优秀,一个创造者被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产物打败,这难道不是一种反讽,而这种反讽第一次出现在1982年,在今天当人类在象棋比赛中被自己所创造出的计算机打败时,我们恍然发现30年前的预言已然成真。电影这种现实性的预言无处不在,像是各种玄机一样暗藏在不经意的细节里,譬如对于“银翼”的阐释,从字面上看是“白色的翅膀”,但在电影里三个复制人的死亡都暗含着这个语境的存在。第一个是卓拉,当戴克德一路追逐她,继而其丧命的过程里,卓拉中枪接着倒地,她身上的透明雨衣轻轻飘了起来,宛如白色的翅膀。其二是普瑞斯,她躲在堆满装饰模特的房间里,准备袭击前来的猎手,但是两人的打斗结束在戴克德的枪声中,中枪的帕丽斯疯狂地在地上抽搐,剧烈扭动身体的,就像振翅欲飞却被硬生生束缚住的蝴蝶,只有无边的痛楚和绝望蔓延开来。其三是罗伊,他的死亡也最具戏剧性,像是一场安静的幻灭充满着人类末世的征兆,当戴克德就要坠下楼顶的时候,罗伊紧紧地拉住了他,拉他的那只手,还扎着一枚长长的铁钉,这里面蕴藏着基督耶稣的隐喻,基督教里上帝派耶稣下凡,替人类受罪解救人类于灾祸之中,在电影拯救者变成了人类所要猎杀的复制人。当人类被自己劣等的个体拯救,这种充满张力与鄙夷的角度,让人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讽刺,这就是对“银翼”的解读。
到最后,我们试图来解析一个能回答所有问题的假设,戴克德到底是不是复制人。在1982年上映的版本里,很多关健性的细节被隐去,使得观众不明所以个中内涵。但在往后的时间里,各种不断修复的版本接连推出,几个细节完全说明了这个问题。首先,当布莱恩特警长命令戴克德去去执行猎杀复制人的人物,他起先是抗拒与不愿意的,这时候警长说了一句话让其改变了注意,“You’re little man.”,这句话从字面上解释指你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如果推伸下去难道不是只戴克德比人类低劣,指他也是复制人。另外,戴克德的执行人加夫的出现也是暗含深意,特别是影片中一再提及的独角兽。独角兽的影像是在戴克德的梦境中出现的景象,等于这是只能戴克德自己知道画面,而当加夫用一只折纸独角兽放置在戴克德的住处时,这无疑告诉他这个梦境不是只有他本人知道。因为这段记忆是设置复制人基因的时候同时植入了,独角兽影像的出现,也意味别人洞悉了你脑子里的情景,戴克德作为人类身份存在境遇变得不复存在。当明白了这一层含义后,我们才清晰[银翼杀手]的过程是一段否定又否定的过程,它一开始否定了复制人作为奴隶工作性的存在,于是开始出现猎杀复制人的诉求,而且当这种否定即将成立的时候,又突然告诉观众,其实一直自以为高高在上、控制一切的执权者其实也是复制人而已。当最终,复制人救赎了自以为是的“人类”,当他用牺牲向这暗黑的现实宣战的时候,无疑是给“人类”的脸上扇上了一记最响亮的耳朵,而这痛楚,至今犹在。
“我所见过的事物,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相信。我曾目睹战船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我曾看着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流失,在时光中,如眼泪,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时刻来了。”
——罗伊·罗伊Roy Batty
瑞克·戴克德Rick Deckard
扮演者:哈里森·福特 Harrison Ford
编号(ID): B-263-54
瑞克·戴克德,影片中的男主角,也即银翼杀手。他以特殊代理人的身份供职于洛杉矶的警署部门,职能是负责追捕和终结人造人的生命。在退休之前,戴克德是警局最优秀的银翼杀手,当被告知人造人返回到地球,并进行非法活动后,戴克德被再度召回。即便他并不愿意出山,但却被上级一句话给说动了。这句话大意是“你可真不像个人啊”,当面向戴克德的男性气概和英雄情怀发起挑战,而其实这句话也可视为是导演用以暗示戴克德人造人身份的伏笔。上级要求戴克德使出他昔日老手的成功猎杀手段,最后他也“成功”完成使命,除了他爱上的瑞秋例外。
自影片上映后,关于男主角戴克德是人类或人造人的争议,就一直成为了影迷不断辩论的话题。导演雷德利·斯科特在保持了20年的模糊说法之后,终于在2002年发表了说明,称戴克德的确是人造人。不过这个答案似乎和电影不同的版本紧密相关,因为其扮演者哈里森·福特就认为戴克德是人类。于是影迷间形成了一个粗略的共识:在原版的影片中戴克或许是人类,不过在导演的剪辑版中他却是人造人。具体来说,在我们可以认为剪辑版中表现的是戴克德的梦境,并以独角兽作为象征,影片最后盖夫留给戴克德的那只用纸折成的独角兽,可能代表盖夫知道那个梦,那么戴克德或许就像瑞秋一样,是个拥有植入性记忆的人造人。
果真如此的话,影片的悲剧色彩和批判精神无疑将更加浓烈:人类仍然在使用人造人,并且他们在自相残杀。当然,观众也不必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创作者的心声似乎可以将疑问提升一个高度。当初设置戴克德这样一个角色,以及戴克德究竟是人还是非人,在原小说作者菲利普·K·迪克的这一番足够深刻、亦足够到位对自己创作目的评述中,便显得不是那么玄乎、也不那么富有定性了:“创作这个故事的初衷,在我看来,皆存于戴克德对人造人的猎捕和追杀行动中。戴克德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变得‘非人类’,而与此同时,被当做猎物的人造人、这些‘非人类’却变得更加像人类,也更散发出了人性的魅力。最终,戴克德不得不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究竟在做什么。在人类和‘非人类’之间,那条界限在哪?当然,更进一步说,如果这条横亘在两种个体之间的鸿沟消失了,那么我自己究竟是谁,或者说属于哪一方?”
瑞秋 Rachael
扮演者肖恩·杨 Sean Young
瑞秋是埃尔顿·泰瑞的最新实验成果。当初泰瑞认为,人造人所拥有的四年短暂寿命,将使得他们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和情绪,毕竟管理它们将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其实这对于人类来说也不例外)。对此他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给他们植入记忆,当这些被造物有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时,往事也将成为一个有效的缓冲器,让他们的情绪管理得到良好的发展,也使得他们变得更具自控力,瑞秋便是在这一最新理念下诞生的“幸运品”。泰瑞给瑞秋植入了自己侄女的记忆,成功使她相信了自己是一名纯粹的人。显然影片已经承认了泰瑞这种理念的成功,当然也随后展现了它的不足,尽管我们没有被告知瑞秋到底活了多久,但她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存在及其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这一点泰瑞也意识到了。身为泰瑞秘书的她,在戴克德前往泰瑞公司(Tyrell Corporation)确认人性测验是否对“连锁六型”有效时,和他相遇,为了获悉真相,她稍后拜访了戴克德的住处,后者说出许多关于她最隐私的回忆,并明确告诉她那些记忆完全不属于她,而是被设计植入的。瑞秋悲伤地离开,也最终面临了被泰瑞忽视和抛弃的悲惨命运。瑞秋的绝望中,戴克德也被告知需要将瑞秋除去,但两人之间爱情的萌发阻断了这场悲剧的可能性。幸运的是,身为高层的盖夫也默许了两人的继续存活,当罗伊·罗伊离世后,戴克德赶回自己的公寓,看到瑞秋安然无恙地躺在船上,而地板上盖夫留下的那个独角兽折纸,似乎暗示了他们可以一起启程迈向那不可知的未来。
罗伊·巴蒂Roy Batty
扮演者:鲁特格尔·哈尔 Rutger Hauer
编号:NEXUS-6 N6MAC41717
罗伊·巴蒂是未来世界中,人类所造的“连锁六号”(NEXUS-6)人造人队伍中的一员,在其中拥有领导地位,不甘于现状的他率领了其他几个同道中人,逃离外太空火星,而被人类视为必须得消灭掉的叛徒,在影片中,他也是银翼杀手戴克德所面临的最具威胁性的对手。
集自己的创造者泰瑞的心血和智慧创造于一身的罗伊,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头脑聪明、行动快捷,又富有技巧性的格斗术,可能对他来说唯一需要孜孜以求的就剩下,学习让自己的感情机制更得长进了。在人类眼中,他堪称“战斗的完美模型”,并被用于外太空的军事服务。论生理层面,他具备超然般的力量和耐力,论精神层面,他拥有天才级的智力。正是这种双重优势,使得他最后和一同服役的五个人造人返回到地球,想要找到延长他们生命长度(仅有四年)的方法。在J.F.塞巴斯汀的住所,他面见了自己的创造者、也是公司最初的奠基人和设计师埃尔顿·泰瑞(后被以他名字命名的泰瑞公司抛弃),要求后者满足自己“活得更久”的心愿。后者的口中吐出“天才”一词,更将罗伊唤为自己的“儿子”,但却又告诉他生命无法延续的残酷事实。他所能给出的建议只是让罗伊好好享受自己已经拥有的,去欣赏那些他人只能在梦境中得到的事物,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闻此,绝望的罗伊杀死了自己的创造者罗伊,离去。
罗伊·巴蒂并非人们印象中穷凶恶极的反派分子,相反作为一个有思想的人造人,他的身上灌注了人类对自我身份认知,以及对现实无奈的悲剧性色彩。当戴克德再次奉命前往赛巴斯汀的住所时,受到了普莉丝伏击。在经过一阵打斗后戴克勉强射杀了她,突然之间罗伊回来了,他在房间里像玩游戏一般追捕着戴克德,最后扳断了他的手指。戴克德被迫退到屋顶时试图跳到另一栋建筑上,但结果只能绝望地吊挂在一条屋梁上。罗伊则轻轻松松地就越过了房子,并紧盯着戴克德,但就在戴克德的手即将松脱的一瞬间,罗伊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救了他。于此同时,罗伊四年的生命期限即将宣告终结,他开始迅速进入衰弱状态。雨中,即将离世前,面对着前来追杀自己的人类敌手,罗伊静静地向对方诉说着自己一生中最精采的日子,还有那些充满惊奇的所见所闻,也深深明了所有这些记忆将怎样随着自己的离去而在时光中消磨殆尽,一去不复返。面带着一丝微笑,他吐出:“死的日子……来了”,然后安静地离去。潮湿的空气中只剩下戴克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表情也犹如刚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世界。四年,这个残酷的期限是人类当初为了避免“连锁六号”发展出不稳定情绪,所设立的防护机制。可是在最终,我们从罗伊的倾诉中惊讶地发现,他似乎成为了一名真实的人,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所作的就像任何一个自然迎接死亡的老人所做的一般。在原著小说《机器人梦到电子羊了吗?》中,罗伊·罗伊被描述为是八个人造人的首领,这八个人造人均为了能够逃离火星上的奴隶命运,而杀死了控制着他们的人类业主。罗伊和另一位人造人伊姆加德·罗伊结了婚,而他和电影中的女友普瑞斯的关系,原本就纯粹只是友谊。
普瑞斯Pris
扮演者:达丽尔·汉纳 Daryl Hannah
编号:NEXUS-6 N6FAB21416
或许因为当初“诞生”于情人节的缘故,普瑞斯被设计时灌注了更多女性因素,是人造人中的一个“基础的快乐式模型”,而她那身醒目而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朋克服装灵感,来自于一本“新浪潮”日历(此处“新浪潮”特指70年代末90年代初,紧随朋克摇滚之后的一个音乐风潮)。以罗伊·罗伊女友身份亮相的她,在和J.F.塞巴斯汀相遇后,两人很快成为好朋友,最后塞巴斯汀的公寓成为他们居留地球时的住所,也是在那里绝望中的罗伊杀死了泰瑞和塞巴斯汀。从生理层面上看,普瑞斯得天独厚,水平为A级,所以也拥有不亚于罗伊那样超人般的忍耐力,比如片中有一个场景即为她徒手抓起一个沸腾的鸡蛋,而手却安然无恙;从精神和智力层面上讲,她显然又亚于领袖罗伊,停留在B级水准,所以智商上是比不上后者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使用计谋,并且还成功地把戴克德给诱骗到白普瑞大楼予以伏击。她假装成人体模特,用女性独具的体操般格斗技能袭击戴克德,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搭上了性命。不过有意思的是,在美国科幻小说家K. W. 基特根据[银翼杀手]和《机器人梦到电子羊了吗?》的内容,而创作出的续篇小说《银翼杀手II:人类的边缘》中,普瑞斯被描述成事实上只是一个陷入疯狂的角色,她不是真正的人造人,而是一个相信自己是人造人的女性。
[银翼杀手]的失败与伟大
筹拍之琐
1982年[银翼杀手]首登大银幕,却遭遇到未曾预计的滑铁卢,观众一时看不明白影片所要表述晦涩难懂的故事,更搞不懂蕴藏其中的内核,再加上人们原本满心期许[银翼杀手],会像哈里森·福特早前[夺宝奇兵]一样是部惊险刺激的冒险电影,结果这一切都出乎人们的意料,于是当年此片票房与口碑双失利变成了导演雷德利·斯科特永远的痛。其实当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种,其中雷德利·斯科特自然也脱离不了干系。如同大多数的科幻片一样,当时[银翼杀手]投拍伊始也遭遇到了经费预算的问题,影片初定的成本是2200万美元,其中有两位资深电视制作人的投资占到了三分之一,那也意味着如果影片超支,投资方承担超支的部分,但与此同时也会拥有此电影的版权,结果影片最后超支700万美元。
事实上,雷德利·斯科特在拍摄期间就与投资方矛盾重重,产生的问题接二连三,早先电影的剧本无法获得大家的共识,原本剧本由汉普顿所编写,但因为汉普顿的脾气与坚持,使得他和两人的意见难以统一,找不到共事的平衡点。于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斯科特找来另一位编剧大卫·韦伯·皮普尔斯将原来剧本稍作修饰改写,这让原本编剧汉普顿简直难以接受,但制片告诉汉普顿,他写的剧本非常优雅,只是他们要的是能够拍成电影的剧本。在经过几次剧本更改之后,片名从原先的《Dangerous Days》改成《Blade Runner》,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有商业目的的考量,譬如当年制作人和编剧首先谈到菲力普·K·迪克(Philip K. Dick )的科幻名著《机器人梦到电子羊了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当制作人看完小说后,并不觉得小说有潜力改编成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因为最早剧本设定成的格局很小,只根植在一个房间和几条街道而已,而最后的结局则是瑞秋自杀结束了生命。
从资金到剧本,再从剧本到阵容,[银翼杀手]每走一步都坎坷十分,当初团队在考虑男主角的时候,首选对象并不是哈里森·福特,而是达斯汀·霍夫曼,导演雷德利·斯科特觉得达斯汀·霍夫曼不具备剧本里那位独行猎人的气质,但即便这样斯科特还是飞赴纽约和达斯汀·霍夫曼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后来制片人觉得哈里森·福特更具备硬汉形象的魅力,因为刚拍完[星球大战]的他人气正盛,结果不出意外他成为了[银翼杀手]的男主角。之后对于女主角瑞秋的选定,雷德利·斯科特决定选用一位新人演员,经过一系列的试镜选角过程,最终年仅23岁肖恩·杨被导演钦定,尽管在此之前肖恩·杨没有任何电影表演经历,这也使得她呈现在影片中的表演藏着一些通透青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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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的波折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银翼杀手]上映之初的恶评才真正让其跌入了谷底,原因恐怕在于1982年上映的剧场版和导演原先的意图大相径庭,因为与投资商的交恶有传言甚至说斯科特被踢出的后期制作,因而剧院版采用的独白以及和最后的幸福结局让导演很是光火。但后来据斯科特自己的回忆说,他本来想用马丁·辛在[现代启示录]中的独白,所以他对之前的改动只是有些小小地抱怨而已,最后斯科特在后期制作中找了编剧将独白重新撰写,然后还找到了斯坦利·库布里克,从他人家那里要来一些[闪灵]中没有用上的山间镜头,将它们作为那个幸福结局的背景。这样说来整部作品的架构虽然出现纰漏,但多少仍是斯科特的用意所致。在往后的若干年里,[银翼杀手]被不断地调整以至于到今天共有五个版本之多。事实上,美国以外的观众,基本上都没看到过1982年的原始剧场版正片,因为1993年之前本片发行的所有录像带,其实都是国际版正片,并非1982年在美国影院上映的版本。也是1982年的剧院版更改了几个关键的细节,以及场景上的改动才让观众看得云里雾里。
在后来DVD的时候曾发行过导演剪辑版,也就是雷德利·斯科特于1991年重新剪辑的版本,而剧院版和后者的最大区别在于,片尾部分不见了戴克德和瑞秋一起驾车离去的幸福结局,同时还配以省思的旁白,这应该是在提醒人们瑞秋不同于其他复制人只有拥有四年生命,抛开了生命期限的限制是幸福结局的用意所在,只是是当时电影试片过之后,太多观众看不懂导演所剪辑出来的版本。这样一来[银翼杀手]陷入了一个不断调整继而推出新版的过程当中,直到现在已经共有五个版本的[银翼杀手]以供影迷饕餮,其中最后的一版是2007年的最终剪辑版,其实就是当年雷德利·斯科特所剪辑出来的导演版的延伸,除了增加了戴克德关于独角兽的梦境之外,相对于片尾独角兽梦境的隐喻,也更清楚地影射出其实戴克德本身就是复制人。
这也造成了两种结果的认同,观众认为剧院版的戴克德是人类,而导演版和最终版中的戴克德则无疑是复制人,两种取向的不同也给[银翼杀手]带来了更有意思的讨论,观众可以用自己的看法来给角色定位。剧院版所代表的特殊意义,并非完全是导演在受现实环境考虑之下所剪辑出来的剧情,也就是说剧院版并非导演认为的最佳电影版本,但因为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剧院版的[银翼杀手],所以在很多影迷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银翼杀手]25周年之时所推出的最终剪辑版,不光很好弥补了当年的特技效果,在复制人的人性思考上亦留下难以磨灭的辩证。
[银翼杀手]版本辨析
1982年 [剧院版]
戴克德在一开始登场时设置了自我旁白,以此帮助观众更好地认识此角色,而其他桥段也增添了不少旁白,以及片尾戴克德与瑞秋乘坐在车内,加入了戴克德旁白解说的幸福结局,外加高空飞行鸟瞰影像,这段影片是斯科特当年向库布里克借用,源自[闪灵]中的片段。
1982年 [国际版]
此版本基本上与剧院版相同,为了配合当时北美录像带发行分级制,增加了[剧院版]所没有一些画面过于暴力的影像,比如普瑞斯暴打普瑞斯的时候,国际版中则有抠住后者的鼻孔拎起来的野蛮镜头,其二戴克德开枪打死普瑞斯的镜头加长了,国际版里总共开了三枪,也比剧场版有更多普瑞斯临死时乱踢乱叫的场景;罗伊将钉子扎过手掌的镜头有完整表现;在最后日落的场景中,戴克德与瑞秋都出现在镜头中,剧场版是没有的。
1982年 [原始工作版]
电影开头的场景运用了不同的镜头调度,不同于其他版本中对霍顿眼睛的特写与拉远,而是仿空中飞车的视角对泰勒公司大厦逐渐拉近的镜头;戴克德在酒吧里点的食物能在镜头中看到了,而不是像其他版本一样只听到菜名;戴克德在酒吧等座时没有独白,但也不像1992年导演剪辑版那样改动了背景广告条;戴克德弹钢琴的时候,没有插入独角兽的影像,也没有背景音乐,这段收录的,也都是哈里森·福特本人在拍摄时现场弹奏的音调;戴克德与瑞秋共处一室时,没有背景音乐的伴奏,之前场景的配乐到这就不再继续了;这个版本在罗伊濒死时,有一段全片唯一的独白,不同于1992导演剪辑版的完全没有独白,但独白的内容却又与[剧院版]不同。
1992年 [导演剪辑版]
删除了戴克德的在片中的所有独白;剪掉国际版中添加的暴力血腥的镜头;剪掉最后戴克德与瑞秋一起离开的幸福结局,而变成电影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刻结束;当戴克德弹钢琴的时候,加入一段12秒钟的独角兽影像;戴克德在面摊等座位时,延长虚拟广告条的时间,以填补剪掉独白的空间,此外还增加了一句广告词。
2007年 [最终剪辑版]
以[导演剪辑版]为架构,全新修复画面中特效背景,以及找回部分演员捕拍脸部影像,置于片中替身演员脸部,其中一场哈里森·福特质询贩蛇商人的戏,由于嘴型与台词并不相符,导演找来哈里森·福特的儿子撷取其嘴部重新说台词影像,合成置入片中哈里森·福特的脸部之中; 删除了部分镜头,新版中戴克德不是读着报纸出场的;新加入了布莱恩特警长的独白,用来描述里昂的工作;酒店经理为戴克德和里昂打开门时,嘟哝了一句“Kowalski”;国际版中额外的暴力片段又被加了进来。
前言
今天是2019年11月的第一天。
欢迎来到《银翼杀手》故事的开端。
其实“银翼杀手”发生的时间,经历过多次更迭——
1967年,迪克写下原著时,想象的是1992年的世界;
1980年,小说在美国再版,出版社觉得书中技术并没有很快实现的可能 ,为了自圆其说,把时间改成了2021年;
1982年,《银翼杀手》改编的电影上映,雷德利·斯科特把时间线稍往前拨,于是就有了片头经典的November, 2019 。
2019年11月,成为公众认知里代表“未来”的时刻。
这一天终于到了。
没有仿生人,没有电子羊,没有战舰在猎户座边缘熊熊燃烧。
可口可乐、青岛啤酒还在,贝尔电话和雅达利早已消失。
是他们“误解”了未来吗?
不。
看看今日世界,基因编辑、Siri、电子支付、语音识别、网络、共享经济......
未来以另一种方式降临了。
在这个充满科幻感和游戏感而又危机重重的今天,纪念写下《银翼杀手》的那位大师,了解他笔下的未来世界,是很有意义的。
菲利普·迪克 by Lothario Areski
菲利普·迪克与今日世界
(节选)
作者 | 小青
在迪克死后,他的书才不停地再版,他被惊呼为这个时代的伟大作家,或科幻作家中的科幻作家。
有人用他的名字设立了科幻奖,他的小说频频被翻拍成电影,包括《银翼杀手》、《少数派报告》、《全面回忆》、《异形终结》、《艾伯姆斯自由电台》、《命运规划局》等总共十部。
斯皮尔伯格、吴宇森等人都做过导演。
《全面回忆》《少数派报告》《命运规划局》《记忆裂痕》......不用怀疑,迪克可能是
当然还要加上最近的《菲利普迪克的电子梦》
迪克的小说,留给我几个很深的印象。
首先,他不搞科普,也不写正统的核心科幻。
虽然,从科幻的角度看,他的设定很多,涉及了非机械论的新世界观,包含了相对论、量子论,并与混沌理论、热力学第二定律、复杂性理论和虚拟现实的混同,智能机器也是他喜欢的主题。
他给出的背景包括了整个太阳系,不时出现宇宙飞船、月球基地、火星之旅,但是,这些并不是他的重点。
很少见到迪克像中国科幻作家那样,围绕一个很硬的科学道理,在进行大段的阐述。
他还创造了很多的奇异语言,并作出了各式的发明,像亡灵馆、光相子、反超能技术等,但他对这些“高新科技”的内核,也基本上不加以理论解释。包括对时间倒流,也没有任何可靠的说明。
他更像是游走在科学与玄学之间。
他创造了一个阴晦而闭塞的、不停地滑向死亡的宇宙。
比如在一九六九年出版的《尤比克》就是这样。
这版亮粉色封面很配迪克
这个故事预言一九九二年,普通人已能够随随便便登上月球,并且很多人都拥有了超能力,比如心灵感应什么的。
有一家美国公司,老板叫做朗西特,和他的半死人妻子一起开了这个公司,招募反超能力的人,为客户服务,如保护被超能力的人窥探大脑隐私什么的。乔·奇普是其中一员。
有天他们接了一个大单,来到月球,未料遭到竞争对手算计,挨了炸弹。队员们发现老板死了。奇普等人逃回地球,结果发现很多东西都在变,包括电话卡不能用了,牛奶变质了,钱也变样了,本是罗斯福的头像,变成了老板朗西特的,而死去的朗西特不断给他们发来讯息,非常诡异。
最后连时间也变了,他们回到了一九三九年,回到了一个很像美国的世界。他们中的人只要脱离队伍,就一个个消失、死去。最后奇普发现,他自己其实才死了,处于半死人状态,所有的队员早死了,而他的老板其实才活着,一直在试图激活他,与他对话。但故事到最后连老板也不能确定自己是死是活。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来的,直到最后仍扑朔迷离。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从头至尾,充满神秘感,暗黑而冰冷,是彻底的绝望,犹如噩梦,更确切来讲,读者整个就像是行进在一次佛教般的中阴之旅中。
《黑镜:潘达斯奈基》里ZZ家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尤比克》海报
迪克在《尤比克》中发明了一个科幻设定,也就中文译作“亡灵馆”的东西,死掉的人都冻在里面,但其实只是半死人,访问者可以用一种基于光相子的技术手段,激发半死人的思维,让他们与活人对话,一起讨论问题,商量事情,共同经营世界,而每对谈一次,那半死人就随着能量的消耗,向真正的死亡滑去一分。
尤比克则是一种防止衰败的喷雾剂,防止人堕入彻底死亡的万劫不复。但它究竟是什么,怎么来的,最终仍是神秘。据迪克的前妻讲,尤比克其实是上帝的隐喻,全知全能,无所不在。
像迪克的许多作品一样,《尤比克》也是由政治、商业和物理领域,最后进入了本体论的拷问。这是迪克小说中最为纠结的、也是最精彩和困惑的部分。
其次,迪克小说的情节往往很紧张,充满追逐、杀害、战争、阴谋。
但是并不是丹·布朗或汤姆·克兰西那样的小说,而更像是徘徊在梦境之间,最后走向了社会学和哲学的思辩,要回答世界是否是真实的、人类的确切身份究竟是什么等问题。
在《高城堡里的人》这部经典的小说中,德意日轴心国赢得了二战,美国被肢解成三部分。东部归德国治理,中部算作非武装的自治区,西部到太平洋沿岸由日本管理。而整个世界被德日这两个超级大国分割,亚洲归日本管,欧洲和非洲归德国管。两个国家既有合作也有矛盾。
《高城堡里的人》,又译《高堡奇人》
故事开始时,希特勒已经疯了,而总理波曼快死,德国内部爆发了权力之争。
在小说中,迪克表达了对法西斯主义的厌恶。在他笔下的世界上,到处是秘密警察。纳粹是无比邪恶的。血腥和黑暗处处都是。
《高城堡里的人》读来倒有些像是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而普通人的命运是不确定的,是压抑的。他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像噩梦一样。
书中的大部分篇幅,就是讲这些普通男女的生活。这跟当时的不少美国科幻并不一样。那些科幻关注的是飞船、星云和外星人。事实上,《高城堡里的人》是一个关于人和人的关系的小说,讲人们之间的隔阂、猜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别人是谁,都在互相打量,讲着暧昧的对话,陷入两难的困境。即便是占领者,德国人和日本人,也活得很累。
这好像是一个存在主义的小说。
《高堡奇人》美剧已经第四季了
好在,在一片黑暗的统治中,出现了《易经》,无奈的像虫子一般活着的人们,从爻辞和卦辞中寻找答案。这是小说的一个核心所在。
它与西方的机械宇宙不一样,被认为是对抗法西斯主义哲学的东方思想,也是人们寻找救赎的希望。它似乎为不确定的世界带来了新的确定性。算命,即是给出了某种确定的结论。
正是通过《易经》,人们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它与我们的世界是平行的,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是一个梦想成真的乌托邦,在那儿,德国和日本被同盟国击败了。高城堡里的人写下了一本小说《蝗虫成灾》,记载了他根据《易经》推断出的那个世界的故事。
《高堡奇人》主角之一,沉迷《易经》的贸易大臣
这成了一本禁书,遭德日封杀,但在地下流传,人人争读,甚至德国人和日本人也对它着迷。这是一本书中之书。后来的金·斯坦利·罗宾逊的《蛮荒海岸》也许受了这个的影响。
迪克借《蝗虫之灾》告诉读者,虚构的才是真实的,而我们天天生活的“现实世界”,是虚假的。
然而,仔细看,虚构的也不是真实的,的确,在《蝗虫成灾》中,同盟国胜利了,德意日失败了,但它并不是我们今天历史看到的那场二战,很多细节已经不一样了。
战后的世界也与现实中的不同,比如那段关于五六十年代中国的描写,很像一九七八年后的中国。苏联被拆分,美国实现了民主,而英国变成了集权国家,邱吉尔独裁当政到九十多岁,最后英美大战,美国失败。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呢?没有答案。这反映了迪克的世界观,因为在他看来,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因此在这书中,他又让那些爻辞和卦辞彼此矛盾,《易经》最终给出的,是一幅幅无法确认的多重宇宙图像。
在这里,迪克把东方古典文化与现代物理学相融,阴和阳的两个世界,但这个世界之上,是混沌,是无。
即便那些细节也如此,真的文物,假的文物,难以区分,这同时是在暗示,世界是最终要走向混乱的。这是熵所不能挽回的结局。
纳粹帝国或美利坚帝国都会是这样。所以看似能确定地算出未来命运的《易经》又把人引向了更大的命运不确定性。
第三,是更具有文学性的小说。
他构筑的图景,是人类文学史上从来没有过的。
在《血钱博士》中,核战争摧毁的世界分裂成了成百上千个小社区,核辐射导致世界上产生了新型智慧生物和有特异功能的变异人,在太空中,还有一个宇航员永无休止地绕地球飞行。
这一幕怪异却又无比真实,就是这个现实世界的写照或暗喻。
迪克写的是人性的最深刻的一面。所以,他的小说更在于人文价值。
他的语言短促而充满自诘,处处透露出对世界和他人的不信任。
他的文字黑暗、混乱、恐惧、战栗、怪诞、荒谬、疯狂、压抑、纠结,常常是梦呓般的长篇对话,主角也像是活在别人的梦里,世界随时会发生翻转,还弥布了神秘和错位,叙事经常不连贯,有着宗教或邪教般的本体论情结,是东西方文化碎片的混杂,贯穿了哲学或准哲学的沉思或抽搐。
他的作品往往很难卒读,也很难理解,更难翻译。
像《帕莫·艾德里奇的三处圣痕》就是这样,在整个小说中,现实,幻觉,再难以分开,主人公究竟是外星人的傀儡,还是调查者眼中的幻觉,抑或就是神灵本身的再现,这在迪克神经质一般的写作中,无法得出结论。
而三处圣痕原指耶稣被钉上十字架时身上留下的伤痕,后有多位信徒身上莫名出现同样的伤痕或印记。
《帕莫·艾德里奇的三处圣痕》
评论家奥吉斯·巴崔斯如此评论这部小说:“这是一部意义重大、情节流畅、节奏控制堪称美妙的小说,只要读上一读,就能拥有无与伦比的烧脑体验。”
《波士顿环球报》的一则书评则写道:“阅读迪克那神秘莫测、不可思议的小说时,读者不得不自行判断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幻。”
在当今这个世界,在迪克离开我们三十三年后,他的忧虑似乎越来越跟现实一致。
生态环境污染,雾霾中看不见人形,科技革命带来了技术对人的奴役,人们像吸食鸦片一样沉浸在电子产品和游戏中,宗教在科学昌盛的时代重新成为最大的命题之一,新型的战争,包括机器人战争和信息战争,也包括核扩散以及宗教极端主义之战,都让人深感恐惧。
经济下行,增长乏力,贫富差距扩大,新的极权统治,“不确定”成了描述世界的关键词。
这些都让我们重新审视人类存在的意义。
而这一切正是迪克表述的主题。
后记
回到开头,是当年的科幻大师们想错了未来吗?
并不。科幻的功能从不是预测未来。它让我们重新审视人类的意义。
今天,当你感叹“未来已来”,顺便去读读迪克吧。
作者 | 小青,科幻爱好者,美国东西方中心访问学者。中国和迪克气质最接近的一位重量级科幻作家,就不告诉你是谁
前言、后记 |船长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那个凶悍暴戾的复制人忽然静静坐化,手中的白鸽宛若天使和灵魂飘然而去的话......我会给影片打2星。它的冗长拖沓,它缓慢滑动的镜头语汇和冰冷粘腻的雨水都要让我发疯了。
9/10。重温,激动落泪,导演很清楚自己要拍的不是一部简单的娱乐片,他想讲的是冰冷的机器骨架下进化出比造物主更深的情感光辉和求生意识,放大了人类世界的肮脏与混乱,诡秘缓慢的基调贯穿始终流露着黑色电影的气质,主题晦涩、音效鬼畜、末日控的华丽场面都让本片显得无与伦比的精致与深刻,难超越。
一部因美术设计而成立的电影,除了美术设计以外其他一切都严重过誉
这哪像1982年拍的?
唯一能与<2001太空漫游>竞争影史最佳的科幻片,黑色电影的打光和基调+冰冷颓废的赛博朋克主题+节奏缓慢的文艺范。范吉利斯的迷幻配乐极佳,特效和美工妙到颠毫。在雨雾迷蒙霓虹闪闪弃楼林立满是东方元素的洛城苍穹下,在追逐与逃亡中,在爱恨交织里,影片静静地抛出对生死,人性,造物主的追问。(9.0/10)
我曾见过人类无法想象的美,我曾见太空战舰在猎户星座旁熊熊燃烧,注视万丈光芒在天国之门的黑暗里闪耀,而所有过往都将消失于时间,如同泪水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时间,到了。
八年后重看,比印象中好一些,不过已经和原著的人物关系设定改变极大了,删除的默瑟主义和电子宠物线挺可惜,否则的话,背景设定就更完善了。这个电影不在于表演,在于氛围营造,电影改动原著的时间线怪蹩脚的,雷德利·斯科特是个视觉主义和浅思考者,也注定他的科幻亚文化深入不了。
#重看#4K修复目瞪口呆,声效惊人到身心俱颤,配乐如臻化境深入骨髓,伴随永无止境的蓝色烟雨中白鸽振翅,书写永恒时间中孤独的命运;末日废墟场景凄神寒骨,开科幻风潮之先河,母题之深邃堪称典范;因为目睹过盛大奇迹的荣光,我们原谅人类的贪妄,天造之子对造物主的质问无异天谴。
七年后的世界就是这样啦╮(╯▽╰)╭一边是日本歌舞伎町mix香港钵兰街mix星球大战的超现实街景一边是黑底绿字dos系统的电脑……这种技术水平叫我怎么相信你们造出了生化人啦╮(╯▽╰)╭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
好看到令人流泪。眼泪是什么?阿多尼斯说,它是最明亮的镜子。罗兰巴特说,它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这部古典艺术科幻片,就像过于浪漫的诗歌,过于悲壮的歌剧。这场太多惆怅、满溢着感情的长梦,像一面摆放在人类面前的镜子,更是对生命注定要消逝的无尽感伤。
节奏拖沓的要命,为什么这么多人说好?
光怪陆离、忧伤绝望、且充满复古气息的未来世界……我最喜欢了!雷德利.斯科特把《银翼杀手》的主题移植到了《普罗米修斯》上:人(复制人)想尽办法要见到自己的造物主,希望获得更长的生命却不可得。因为造物主对所造之物没有根本的怜悯和爱。
斑驳荒凉的氛围中依旧投射出一丝微弱的希望的光芒,神作不解释。
永远我最爱的电影,没有之一....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the rain...
未来都市的设计跟三十年后的任何科幻片比都没在输的
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超出时代的诡谲气息啊,说这是2049年拍的我都信~前面是科幻片、后面变恐怖片、最后又变哲理片了,雷德利·斯科特的电影真是风格百搭。呃,电影院满座真的好恐怖...
赛博朋克的划时代经典,科幻蒙太奇的极致表现!
可能是看过攻壳机动队的关系,这种相似的题材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大的意思了,而且情节太拖了……另外为什么赛博朋克怎么老下雨?以后可以列个朋克气候表,赛博朋克阴冷多雨、蒸汽朋克气候干燥空气质量差、生物朋克四季如春
这片放到哪个年代,基本都逃不过票房滑铁卢,让啃爆米花期待轰隆隆砰砰砰啪啪啪的观众思考人和非人的本原这种问题,对双方都痛苦了一些,而我们又不能没有这样的电影,因为,这样的电影会在时间的大浪淘沙以后,散发出与爆米花无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