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亚洲著名导演转向国外拍摄非母语电影时,题材和剧本最为关键,接下来就是演员了。毕竟是面向西方观众和市场,导演深知演员对于影片成功与否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找流行歌星或者演技派大腕出演都比较有保障,前者例子有如《蓝莓之夜》的诺拉琼斯、《咖啡时光》的一青窈,后者就不用说,例子比比皆是。在这批跨国作品里,法国女演员茱丽叶·比诺什的出镜率目前为止是最高的,阿巴斯、侯孝贤、是枝裕和、河濑直美……这一长串响当当的作者导演先后向她抛出橄榄枝,足以见她在当今影坛上无可争议的殿堂级地位。接下来这位女演员也是不少亚洲导演的至爱,这位演技派女王擅长演绎高难度的角色,心理扭曲、精神分裂的表演都难不倒她。没想到她初次与韩国导演洪常秀合拍的轻松小品一下子扭转观众对她以往沉重压抑角色的印象。
伊莎贝尔·于佩尔原来一直是洪常秀导演仰慕的演员,他们先后两次合作拍片。在这部首次合作的《在异国》里,洪导为她量身订做了三个身份和性格截然不同的角色,让她在戏中尽情发挥:单身的法国导演、与有妇之夫偷情的已婚女子,以及刚经历离婚的女人,能在同一部影片里同时扮演三个角色的演员在当今影坛上恐怕也没剩下几个了,于佩尔不愧为影后中的影后,身心放松的演绎产生出不少令人捧腹的喜剧效果。
这个貌似随心所欲的三段式故事,实则暗藏着洪常秀导演精心设计的叙事脉络和把戏。三个故事诞生于影片开头一个女学生写作的小说,具有元电影的结构意味。背景均发生在韩国一个不知名的海边小镇,于佩尔扮演三个名字同叫安娜的角色,除她之外,其余几位韩国演员也在三段故事里扮演不同的角色。当观众以为这是三个平行时空里的故事之际,剧本里却不时浮现出暗中连结三个故事的象征物。最鲜明的莫过于灯塔,三个“安娜”都一心想去看灯塔,结果却找不着,只有第二个“安娜”却在梦中见到。而沙滩上的碎酒瓶以及藏在花丛中的雨伞这两个神奇的道具将第一个和第三个故事完美衔接上,还有那个傻傻的海滩救生员则是贯穿三段故事的唯一见证人,令影片形成一个不太严谨却趣味无穷的环形叙事结构。这种叙事小把戏令影迷在笑声中意外地挖掘出更多的乐趣,而第二段混淆现实与梦境的段落也属于这种导演钟情而迷惑观众小花招,貌似平淡无奇的叙事因此变得惊喜不断。
洪常秀在这部非母语作品里,自创出一种教科书式的英语台词,这种刻板和无聊的对话带出干涩和尴尬的幽默感,却往往能直接命中人物的心理状态,甚至有撕破人物伪装面具的效用,这也是导演巧妙利用文化差异制造喜剧效果的手段。在以往作品里,他的男女主角往往是在不断的尬聊里逐渐揭示出彼此之间的微妙关系,通常与欲望相关。而在这部涉及东西方不同文化背景的作品,这种手法更能产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救生员挖空心思想出赞美女主角的英文形容词,不小心暴露出他对女性的本能欲望,而第三个“安娜”在两人野合后写了一封信给救生员,不谙英文的后者以为是情书,却读不懂西方女人的心态,于是陷入纠结可笑的情境。
这种在不同文化语境中产生的尴尬错位感不仅是喜剧效果的来源,而且透过这种灵感乍现的剧本写法,更显示出其作品的核心价值观:女性对自身的欲望和幸福都是有明确目标和追随方向,相比之下男性却是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人,要么是天真幼稚的模样,要么是猥琐无情的负心汉,这种两性对比悬殊的设定在这部跨国合拍片里反映出更强烈的色彩。
《在异国》讲述了在三个相似又各异的时空里,法国女人(伊莎贝尔·于佩尔饰)只身前往韩国海边遇到的爱情故事。洪尚秀电影里的一些标志性元素,例如长镜头中的微妙情绪和尴尬美学,剧作中让人眼前一亮的点睛之笔,在本片都表现得不太明显,不少人因此认为《在异国》过于平淡,是一部“可以拍但没必要”的作品。
虽然我们一部分人仍然觉得它耐人寻味,但它像一首没有野心和隐喻的俳句,想说的都摆在了字面上,似乎没给人留下多少谈论空间。
既然无所事事,不妨看看第三个故事里安妮与高僧那段令人费解的对话。
在这个时空里,安妮是和丈夫离婚后来韩国度假疗伤的法国女人。权海骁饰演的中年男人将安妮带到海边调情,却被他怀孕的妻子当场撞见,安妮疗伤不成,心情反而更加沮丧,高僧正好在这时登门拜访。
和尚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和安妮一样摸不着头脑。他用一根手指在手掌上画圈说,“你想要这个(意义)吗?拿去”,可是没有语言,意义要怎么拿?
禅宗用“如愚见指月,观指不观月”的典故——用手指给一位痴汉指月亮,他却把你的手指误认为月亮——来比喻文字与佛法之间的关系:文字只是悟的辅助工具,切勿舍本逐末;执着于给事物命名、分类、下定义,反而落入语言的窠臼。
因此历史上才有那么多脑筋急转弯似的禅宗问答。为了在提出一个概念时更彻底地打乱语言范式,六祖惠能建议在回答时避向其相反的概念。例如有人问你关于存在的问题,你就用不存在回答,有人问你不存在,你就答存在。如果他问你关于普通人的问题,你就谈谈智慧之人,等等。
电影里的这番问答同样极富旨趣。和尚不正面回答安妮的问题,而是在短暂思索后给出妙语,以问答问;安妮也用“爱”“性”这样的问题转守为攻,宾主之间机锋尽显。在禅宗看来,对事物下定义、冠以形容词就是想对生成之物加以固着,将事物分类而后快,而禅宗想做的正是回避、冲破这一限制,恢复事物的原本生机。
安妮索要钢笔这一行为同样值得玩味。
我们后来知道这支贵重钢笔是女教授赠与和尚的礼物,带着这一信息回看发现:安妮第二次询问可否将钢笔送给自己后,和尚看了女教授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微鞠一躬——这大概不是在替安妮的唐突要求致歉意。因为钢笔是教授所赠,和尚先望向友人寻求同意,后者则用行动回答:您自己做主吧。二人温柔敦厚的友谊在这微妙且富有人情味的肢体语言中表露无遗。
而安妮与和尚初次见面就索要钢笔,后者不仅没有责怪还真给了,“她那么光明正大地要,我能不给吗”,理由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安妮看似孟浪的请求,何尝不是一次相对于寻常规矩的“突现” (émergence),一次灵光一闪的小型顿悟呢?情境到了这个份上,我突然觉得和你、和这支笔有缘,就是想要它,便开口了。教授问安妮“你为什么非要这支笔呢?” “因为我想啊”,这和和尚之前回答“为什么你害怕?因为你害怕”异曲同工:用来描述和解释的形容词(意义)在此告退,只留下指示代词——不为什么,不是什么,“这就是它”“它就是它”(悟)。
《临济录》有云:“学人信不及,便向外驰求。设求得者,皆是文字胜相,终不得他活祖意。莫错,诸禅德。此时不遇,万劫千生轮回三界,徇好境掇去驴牛肚里生”;崇惠禅师遇门徒问“如何是禅人当下境界”时回答“万古长空,一朝风月”,都是在强调“当下”和“自信”的重要性:把握不住“一朝风月”,“万古长空”就无从谈起;不树立此时此地得证开悟的信心,就算换遍三界,再经历万劫千生也是枉然。安妮的大胆和当机立断正是这种信心的表现,和尚因此不怒反喜,大方送笔成全了缘分。
“当下境界”意味着好境坏境、题材的高雅与通俗、高尚的行动和庸常的生活其实没有分别——写诗不必去远方,生活不必在别处,关键在于用何种眼光看待。洪尚秀和侯麦都拥有将日常生活偏振成电影的能力,拒绝明确的故事和意义,使趣味弥散分布于整部电影。
它们不局限于表现生活问题,形式本身就反映了一种生活态度,这种位于“现实渐近线”边缘的操作最让人好奇:包括服装布景灯光摄影在内的一切材料如此朴素,看似直接取自生活,是什么手法将它们组织成了电影?
此外,与其说洪尚秀喜欢挤兑男性和文青,不如说他看不惯虚伪造作。《在异国》、《这时对那时错》、《你自己与你所有》里出现的“重复-差异”叙事结构,让人觉得导演是位玩心十足的自由意志倡导者,他帮我们实现了“如果能重来”的幻想:前两次安妮都因为不够坦诚而错过了救生员,第三次终于在禅师和烧酒的鼓励下做了自己第一眼见救生员就想做的事。这里不存在超验的宿命论,只要角色们在每个岔路口多一点真诚,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临济录》里还说:
“道流,佛法无用功处,只是平常无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饭,困来即卧。愚人笑我,智乃知焉。”(平常)
“你且随处作主,立处皆真,境来回换不得。纵有从来习气、五无间业,自为解脱大海。”(自信)
可见禅宗的佛法不是让我们苦读经卷、求佛求祖,而是在日常生活中实现心灵自由无碍。于佩尔最后拿起雨伞缓缓走远的那份怡然以及整部《在异国》,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也许放下对 “意义”和“讲了什么”孜孜不倦的追求,就能和这部电影真正相遇,正如一句禅诗写道:静坐无事,春至草生。
(完)
这部电影,韩国导演洪常秀,法国于佩尔演的,非常神经质,但是背后隐喻值得思考。 ♤ 人生的灯塔有么? ♤ 男人能拯救你么? ♤ 男生爱你,是爱上你的什么? ♤ 通过影片展示三个女生的经历,不断带着我们去探索答案。 ♤ 最后,挺搞笑的,整出一个和尚,然后还有一段颇为绕口的对话。 ♤ 全程于佩尔演技在线,要不然我早坚持不下去了。
结尾再收的好一点几乎就要五星了。于北蓓演得很放松,三个版本故事的节点选得也很巧妙,就是脑洞不够大,有些时候挺无聊的。第二个版本的故事里几段YY还是很有趣的。元素的排列组合→数据库电影。
「寻找灯塔(阳形隐喻)」既是麦高芬又是主题,但实际却是在重复-差异的叙事结构中试图解构婚姻、情欲、宗教。和尚与安娜那段展露禅宗机锋的戏特别精彩,机锋抖的那么厉害,却瞬间被解构掉了。
存在于剧本中的三段故事,第二段现实加梦境,并在细节上暗示这是一个封闭结构;同样的场景和人物考验着观众的耐心,演员们来回穿梭在相同场景中,却演绎着不同走向的故事,呈现出的差异既梦幻又真实;对韩国男人的辛辣讽刺好笑的很。
简单随意,而又耐人寻味的文艺小品
非得要讽刺一切才开心吗?非得榨出所有人那张表面健全的人皮下面的小和愚蠢才甘心吗?最后佛教大师出来的时候,我都有点同情他了。洪尚秀永远嘴角挂着冷笑,讨厌着全世界吧。
女人如此聪明,看出和尚对钢笔的珍视,教授对话费的介意,老公对他人的多情。男人如此蠢笨,示爱只会生硬地写歌,避嫌只会刻意地躲远,发情只会拙劣地扯谎。最聪明的女人装作看不出来,最愚蠢的男人以为足够聪明。寻觅梦中的灯塔,踩碎现实的酒瓶,找回丢失的雨伞,夺掉挚爱的钢笔,爱情里哪有人救生。
尹阿姨好可爱~~ 其实还不错呐, 可能是喜欢画面和故事的轻松吧...最后来了个禅师, 就够了, 禅师还用Mont Blanc哈哈哈 3.6
时不时看一部洪尚秀真让人放松,又是他最拿手的小段子,又见导演、编剧、教授等一票文化干线人士。文素利真厉害,在洪的戏里怎么搁都合适。三段里有克己,有偷腥,有欢爱,洪尚秀不动声色的作者技巧越来越简单纯熟了。
洪尚秀的电影现在越来越简单随心了。于佩尔的表演中难得出现了小女人的性格,走路都蹦蹦跳跳的。结构上仍然是洪尚秀的玩法,不但大玩戏中戏、梦境等多重叙事嵌套,同样演员、同一场景,甚至相同台词的三段式也很有意思。唯一的遗憾就是猥琐度没之前的高
海边的外国女人。第一段:亲爱的救生员…… 第二段:白日梦 第三段:我没见过什么外国女人。
白日梦|至少知道你肯定在某一个角落|2012.10.17 11:30 MK2 beaubourge;10.18 21:45MK2 Bibliothèque(AVEC@@ so 2 fois)重看 两天重看两遍,这件事是十分不好意思讲的(悠生别怪我装傻)
韩国英语真....
于佩尔在前两个故事里跟韩国帅呆救生员没做成最后一个故事终于做成的故事。刻意推拉的摄影并不喜欢,意义不明。与阿巴斯的《Like Someone in Love》有些相似,但后者入围戛纳让我觉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坦白说有些地方还挺好笑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片子也可以不拍 谢谢
三个叫Anne的女人,三段截然不同的爱情遭遇,相似的台词,不同的语境,灯塔或许就是爱情。洪尚秀的轻松玩乐之作,三段式在幽默和桥段上有些过于重复,好在他那生活小调并没有丧失掉。第一段实在是太喜感了。
蓝色女导演留给救生员一封他读不懂的信;红色富太太老是幻想她的情人会无比浪漫缠绵;绿色怨妇在海滩扔了一个烧酒酒瓶。邂逅处处都有,和遗憾一样多。雨伞和救生员衣服的颜色始终没变,只是灯塔明明灭灭不可寻。(于佩尔甚至用了三种走路的方式)
像是戏剧结构一样的三段发生在海边的故事,只喜欢第一段故事,因为比较简单而单纯。
3.5 只要心中有骚情,处处都会有艳遇
No/Smoking, Rohmeric McGuffin, Bunuel twist ... :v
看倦了大善大恶玩味人生哲学时看看故作肤浅故作眉飞色舞的小品电影实为简单随性的观影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