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
最让我惊艳的还是婉婷这个角色。婉婷是母女之间的调节剂、助推器、催化剂,但同时,婉婷也母女彼此的替代品。
妈妈因为失去女儿所以将婉婷当作女儿的替代品,女儿因为失去妈妈所以将婉婷当作妈妈的替代品。妈妈一直在对婉婷尽母亲的职责,而女儿用希望母亲对待自己的方式来对待婉婷。
同时,婉婷也取代了母亲的丈夫、女儿的父亲这一角色。婉婷替女儿收起了被母亲烧毁的日记本,女儿带着婉婷去了自己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做着以前父亲陪伴自己做的事。
婉婷既是母亲,因为她懂得照顾建波;婉婷也是女儿,因为需要母亲的照顾与陪伴;婉婷还是建波的父亲,也是姥姥那个过世的丈夫。
影片前期埋了很多线,细节展现的都非常好,很多小伏笔在观影的过程中其实都有了答案。但最后郝蕾的七分钟独白一点都没有显得多余,那是内心的自我解剖。
郝蕾讲述的不仅仅是还原整个故事,而是在镜头前后的摇摆中体现对母亲的问责、对自己的问责。母亲的诅咒在自己身上一一灵验,或许我们从小就发誓绝不会做像父母那样的人,但不知不觉,我们在矛盾中即成了父母那样的人,又成为了相反的人。在只有郝蕾与镜像郝蕾的那小段独白里,其实是郝蕾对自己的一个问询与一个否定,她在厌恶母亲的同时其实是在厌恶她自己。每个人都是处在一个矛盾中,母亲讨厌自己的丈夫,但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结婚;建波喜欢自己的父亲,却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父亲是谁。
影片开头关于儿童性侵的话题并没有在后期延展,我本以为这会是影片一个会深挖的点,但并没有。《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我的理解是祖国与个人的关系,也像母亲与女儿的关系。电影中建波的妈妈根正苗红,但建波一直在揭露社会的黑暗面。就像我们热爱祖国,但我们也知道会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影片中所有关于水的画面,我都理解为母亲的子宫与羊水。尤其是最后建波坐在楼梯上,旁边的人在聊海洋与鲸鱼,水从门缝中溢出,流到母亲床边,母亲安静的躺在一滩水中间,病倒的母亲再次回到人类最原始的状态—母亲的子宫、母亲的羊水。
最后婉婷带着英子在水滩中奔跑,回归到大自然,走入水潭,都是导演在告诉我们,人类最原始的状态—婴儿。无论是在自然界中,还是在母亲的肚子里,我们都是婴儿。
最后还有一点想说的是—叛逆。婉婷的叛逆与对父爱母爱的渴望,人类最早的叛逆可以说是从婴儿踢破羊水想要钻出母亲的阴道开始。
作为入围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竞赛单元作品,杨荔钠导演的《春潮》无疑是当仁不让的重头戏,不仅仅因为主演是郝蕾、金燕玲这样众口皆碑的演技派,更因为这部电影自身的质量,足以让很多人心服口服。
而早在一个月前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影片《春潮》就曾入围金爵奖主竞赛单元,并获得了最佳摄影奖。这部极具作者风格的影片因其对家庭关系的探讨和对于女性身份、地位的思考在同类型影片中显得极具特色。
电影《春潮》讲述了祖孙三代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故事。日常的家庭生活难掩三人之间的冲突与摩擦,姥姥(金燕玲饰)性情刚烈直爽,在外备受爱戴,在家却判若两人,频频诘难女儿;女儿郭建波(郝蕾饰)疼爱孩子,在孩子面前温暖开朗,而对待母亲,却又选择隐忍和克制;小孙女婉婷古灵精怪,但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之中,过早地学会了面对家庭关系的不和谐,被迫充当成人关系中的润滑剂。三人之间看似血浓于水,实则在家庭生活中矛盾冲突不断。
电影海报上的那句“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了你和世界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相当明确地为我们点明了影片的主旨——即深入挖掘原生家庭中的母女关系。
影片中,女儿作为一名报社记者,大龄未婚,无力平衡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长期寄住在母亲家中。与母亲的言语冲突似乎时刻都能够爆发,这使她长久的有种寄人篱下的感受。随着情节的推进,她身上的遮蔽被一层一层地剥去,显露出掩藏在心底的伤疤。
然而,当这些只属于自己的私人回忆也终要被母亲剥夺时,无力与愤懑同时冲上她的心头。导演用手抓仙人掌这一个镜头表现那种无力摆脱原生家庭的愤懑和痛苦,滴下的鲜血证明自己还活着,满手的刺既是自我封闭的疼痛表现,也是对于不争现实的无力反抗。
小孙女婉婷从小与姥姥一起长大,聪明伶俐,常常口出妙语引人发笑,然而表面的客观开朗实际上也是无奈之举。面对母亲和姥姥的明争暗斗,她过早地承担了缓解家庭矛盾的任务,奋力填补两代人之间的罅隙。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她也没有办法摆脱这些原生家庭带给她的烙印。因此在得知母亲曾经在怀孕期想要打掉她的时候,在剪破了姥姥的演出道具被她臭骂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痛哭。但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中所处的地位。明理、懂事,既然无法摆脱,就只能选择顺从。
在影片中,导演杨荔钠着重对母女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索,但这种探索并未仅仅停留在反映现实和无奈感慨的层次上,而是加入了她的主观元素。因此在这个层面上来讲,《春潮》属于比较典型的作者电影。
影片取景地在东北,杨荔钠对这里充满着浓厚的感情,甚至称为“第二故乡”。在公开发表的《写给<春潮>的信》中她说:“主场景是我大姨家,没有任何一间屋子比它更好,房里的桌椅茶杯,床铺镜子,都该记得我的体温,我在它们面前长大。”
这是属于她的记忆,剧中的人物都带着回忆的色彩。往日的岁月通过角色和场景一一呈现,远离现实又超越现实。这些昔日的旧梦是一场场不间断的梦,而唯一实现的途径就是通过影像再现出来。
在极强的作者性背后,创作者鲜明的女性主义视角自然不可忽视。通观全片不难发现,《春潮》再现的原生家庭具有一个极其鲜明的特点——即男性角色的缺位。传统的女性主义电影更多的是探寻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生存空间和地位,聚焦女性在新时期的男女关系中获得的独立与解放。
但此片却另辟蹊径。女性之间的关系被当作要旨书写,“父亲”的角色在家庭关系中是可有可无的。不论是姥姥口中调戏妇女的登徒浪子,抑或是女儿心中和蔼可亲的引路人,这些性格特征都不能明确指代男性在这个家庭中所处的地位。
可以说,导演杨荔钠通过刻意削弱男性在家庭中的存在感,来凸显女性身份所处位置。除了撑起男女关系的半边天、男女平等等宏观概念作为外部根源,正是生活使得杨荔钠导演逐渐成为这样一个细致的女性主义关怀者。
她通过自己的视野和经历建构起观众对于以女性为主的原生家庭的关注,并最终通过电影这种媒介书写平凡的生活史。
丰富的意象和隐喻亦是本片所具有的特征之一。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也映射了影片的主题,还有待宰的羔羊、水中的长发女人、专门收集各种声音的盲人……这些模糊的隐喻使得影片内涵变得含混且复杂。尤其是结尾汹涌的潮水,在我看来,是家庭关系中爱的泛滥,更是女性意识的觉醒——这又从另一方面印证了这部电影的女性主义母题。
关于这些隐晦的意象和隐喻的去留问题,杨荔钠与摄影师包轩鸣(Jake pollock)进行过深入的探讨,并且最终放弃剧本原有的超现实场景,决定以简单、朴素的现实主义手法加以展现,但这些梦境般的镜头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对于梦境般的残酷现实的反击。
郝蕾和金燕玲两位女主角,是《春潮》女性视野最直观的情感载体,两位金马奖最佳女配同台飙戏,让人不得不大呼过瘾。
金燕玲作为老牌实力派演员,至今保持着华人女演员获最佳女配最多的记录。她本人也正像戏中的姥姥一样,果敢坚强、乐观开朗。前些日子,她因罹患癌症化疗而缺席《春潮》的首映典礼,也在公共平台上公开呼吁对女性健康的关注。
在我看来,没有人比郝蕾更适合演女儿这个角色。曾经,她在娄烨导演的电影里,成功地胜任了各式各样的人物角色,不论是文艺青年还是家庭妇女,“演员就是演一个人,而不是所谓的戏”,她始终这样要求自己。
评论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郝蕾是内地最被低估的女演员。”看似是影迷对偶像的追捧,但当你真正被她的表演所打动时便会发现,这样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除了需求和欲望表达,郝蕾完全地把握到了女儿这一角色的精神状态——迷茫、隐忍,渴望反抗却又无所适从。
她的精神气质融入到了人物的形象之中,被表演所外化,更好地契合了电影的主题,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激情澎湃,平静中透露着克制和坚决。在影片结尾处,导演杨荔钠给了郝蕾一次演技迸发的机会,大段的独白解释了这样一个“女儿国”般家庭的内在矛盾。
随着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开幕,更多观众得以在第一时间看到这部优秀的电影。正如杨荔钠自己所言:“电影为人们制造美好与希望”,这便足够了。
作者| v;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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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经济水平的不断发展,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持续提高,世界范围内的女性主义思想在不断觉醒,电影作为一种社会意识自然也会受到此类社会存在的影响。
越来越多的女性电影人及女性题材开始受到广泛关注,从好莱坞的《小妇人》到欧洲的《燃烧女子的肖像》,从去年的《82年生的金智英》到今年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包括最近成为豆瓣热门的《真心半解》(原译名为《校园情圣》),无一例外都是由女性导演操刀的【大女主电影】。
自然中国电影界不会缺席这样一个历史洪流,《春潮》也是一部充满着女性主义元素的作品,导演杨荔钠不少观众可能相对陌生,也确实很少拍摄剧情长片,然而她其实有着长久的独立电影和纪录片的创作生涯,甚至在第六代标志性导演贾樟柯的代表作《站台》中出演过女配钟萍。至于主角郝蕾,已是不少影迷心中的文艺片女神了,就不用赘言介绍了。
《春潮》其实早在去年First影展、山一女性影展和上海电影节已经进行过多轮展映,获得了不少关注和褒奖,还拿到了上影节金爵奖的最佳摄影。之后由于疫情的影响,不少院线电影被迫上网发行,北京国际电影节与爱奇艺联手举办的春季在线影展片单中《春潮》赫然在列,也成了那次云影展大家最为关注的一部电影。
5月17日,《春潮》继续选择在流媒体云点映,更多的观众得以有机会看到这部讲述一个男性缺位的家庭内三代女性对抗、隐忍、共生的家庭故事。
作为影迷,是乐见于有更多的女性电影人可以站出来拍出更多优秀的女性主义题材的作品构建更加多样化、更加平衡的电影世界,进而反作用于社会现实,推动整个社会文明的改善与进步。
只是比较遗憾的是,由于导演杨荔钠如同春潮一般浓郁的表达欲望,使得电影承载了过多想要进行批判的内容,通过各种支线情节进行了大量皮里春秋式的含沙射影,暗含褒贬,将对共同体的批评以一种比喻的形式嵌合到这样一个女性家庭中,这样的手法反而消解了女性主义本身应有的力量。
弗洛伊德于1899年创作的《梦的解析》,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电影也不例外,以至于大量电影中有着特殊行为癖好或者扭曲心态的角色都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经历,例如希区柯克的《艳贼》。当越来越多的导演选择这类逻辑以后,使得这样的叙事模式反而成为了一种思维定式。
《春潮》似乎也没有摆脱这样的编剧窠臼,郝蕾所饰演的调查记者郭建波与母亲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也归咎于不幸的童年。而本片更是对这类思维的强化升级,通过金燕玲所塑造的这样一个“低级红”的形象,来完成对中国现当代历史一个非常明确的指向性批判,将这个家庭的悲剧进一步溯源至那个时代。似乎这成了不少人的一种思想钢印,在这些导演解读视角中,社会矛盾、家庭危机等各类问题都将被归结为某种不同于自由世界的“集体主义”、“极权政治”的产物。
电影里有多处非常直白的描写来勾勒出母亲纪明岚的性格成因,比如电影开头就展现了其对红歌的热衷,即便因为社区没有装修好,也要让大家挤在自己老旧狭小的家里进行排练,严重影响了女儿郭建波的正常休息,用香烟按灭在饺子皮上,拔掉水管来解散他们的排练进行无声的抵抗。而贯穿全片的《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曲,去年也被循环了无数遍,其象征性、讽刺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再有在电视台对社区活动进行采访时,母亲纪明岚作为社区领导的一个身份带着记者进行拍摄,展现出一派和谐繁荣的景象。
而旋即就是邻居王老师自杀身亡,纪明岚对负面新闻的避讳。用其在社会外部的成功与家庭内部的失败产生强烈对比,起到反讽的效果。
饭桌是不少电影描绘多方戏剧冲突的典型场景,像《喜宴》《别告诉她》当中都有类似手法,《春潮》更是安排了多场全家一起吃饭的戏码,通过边吃饭边夹枪带棒地争吵来反应家庭内部的矛盾与人物内心的价值观。
片中第一场饭桌戏请出家的姨姥姥在家中吃饭时就直接点出了三代女性之间的隔阂,母亲纪明岚将自己的苦归因于自己丈夫,同时指责女儿和外孙女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也暗合了网上类似的批评,导演相当于用这场戏来批评这样的批评。
另一场关于记者媒体讨论的饭桌戏也令人印象深刻,导演直接将互联网上常见的两类观点设计进了台词,赤裸裸地进行讽刺。
除此之外,郭建波调查记者的身份,对于性侵案件的报道,报社领导的犬儒主义,希望郭建波色诱广告主等等也都充分地反映了导演对一些社会现象的明确看法,极为直白,使得电影承载了相当多的社会议题。
而说出这类台词的角色在片中主要以相对负面的形象出现,那么导演的用意和看法也就显而易见了。另外这些台词似乎在互联网上的不少辩论中经常能看见,杨荔钠想必也在从不少键政方面的微博等内容中找到了很多灵感吧。
郝蕾在相关采访中也说她所饰演的这个角色最痛苦的地方就是不希望女儿变成母亲那样的人,而纪明岚是哪样的人呢?导演又让纪明岚承担了何种象征意义呢?
杨荔钠接受采访时也认为郭婉婷作为一个小孩子展现出一种异于同龄人的世故成熟,是成年人需要反思的。
很多导演执着于将中国文化转喻为“一个压抑的女人和一个万难毁灭的铁屋子”,并辅之以偷情、乱伦、虐恋等力比多奇观。郝蕾当年正是在娄烨电影中出演了多场充满肉欲的大胆戏码,而在《春潮》里,基于性压抑的母题,杨荔钠则通过一些相对隐忍克制的手法进行表达,例如女主郭建波未婚先孕,女儿郭婉婷的父亲则成了谜。同时还安排一个神秘的男友,忽隐忽现。
另外,穿着红色睡衣的神秘长发女人两次以幻觉的形式出现在郭建波的视野里,似乎也代表着某种性爱方面的幻想与欲望。
相应的,金燕玲所塑造的纪明岚则完全是一副完全禁欲的模样,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厌倦性爱,已经三十年没有夫妻生活,对女儿夜不归宿的不满,进而形成一种以性为主的精神桎梏。
这样的一种情节构建想必能够得到不少影迷的情感共鸣,一方面我们国家对于性教育存在一些缺位,另一方面不少电影也因为带有性相关的镜头而惨遭打码、删减甚至是封杀,这些都是影迷无法容忍与接受的。
另外一处安排也进一步体现了导演以及不少影迷心中的不满与控诉,即纪明岚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不经郭建波同意就将其私藏的各种信件、日记、照片进行焚烧,这些物件也反映了一些人对某个所谓开放年代的怀念和追思。母亲这种凡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统统毁掉的行为,不免让人联想是对当下互联网上种种羁绊、审查、封禁的影射。
电影中对于那个特定年代也用各种闲笔进行了提点,诸如互相检举揭发,学者想要触电自杀。
以及第三场饭桌戏中纪明岚参加聚会时同学对当年不正常的婚姻、恋爱的回忆和描述。不得不说,有些人的目光被凝固在了特定的时空之中。
片中还有很多带有象征含义的意象和一些超现实主义的表达,例如电影前半段郭建波在梦中发现母亲纪明岚变成了一头羔羊被医生强行带走,呼应了电影后半段母亲突然卧病在床。导演杨荔钠在接受采访时也对这个梦境进行过一番阐述,认为这体现了郭建波和她母亲之间的一种关系,反映了其内心的恐惧、焦虑,当她看见自己母亲被抓走以后,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开心,甚至可能是希望自己母亲被抓走。
杨荔钠认为梦作为人的潜意识可能比现实更加真实,更能表达出我们内心真实的想法,让人们看到了那些被遮蔽的角度和人性幽微之处。
还比如那串辗转多处的千手观音,从姨姥姥送给郭婉婷,再送给妈妈最后送给汉语不好的朝鲜族姑娘崔英子,盆栽也因为埋了千手观音后神奇地开了花儿,带有一种美好希望的感觉。
再有长颈鹿、盲人收集的各种动物声音等等,赋予电影了多义性,为观众提供了很多解读空间,然而琐碎的线索不能合理收拢,一些意象过于生涩,高度风格化个人化的影像表达则又多少偏离于现实之外,显得相对自我,对女性主义这个电影母题起到了消解的反作用。
当完全领会了导演各类比喻、象征、手法的意图以后,再去看郝蕾面对窗户的那段长达8分钟左右的独白,你品,你细品,就更能明白杨荔钠借这个故事想要展现的内容了。
这段独白也许会被不少人称赞演技出色,在采访中郝蕾也透露自己人到中年更希望接一些类似于海啸之前的那种角色状态,而不是靠爆发,所以参演了这部电影。
导演拥有浓郁的表达欲望本身是好事,有利于电影创作,但是当真正落到具体作品中时,是需要做一定减法,而不是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隐喻、讽刺都过于密集,部分议题也游离于母题之外。
还好,电影最后伴随着钢琴曲四处泛滥的春潮重新回归到女性主义的核心,在水流淌的过程中让观众开始思考母女关系的羁绊,子女教育的方式,家庭矛盾的处理等等。水,是最具有女性意味的象征了,也能让人联想到羊水、子宫、性爱、初潮等等相关概念,观众的情绪也随着水最终慢慢流到河中而被逐渐酝酿,直至浓稠。
不得不说杨荔钠的这部《春潮》还是具有一定艺术魅力的,各类镜头的精妙设计和对自然光的熟稔运用也体现了摄影层面的可取之处。只是在其如春潮般浓郁的表达欲望下,过分沉迷于对各类议题的影射、讽刺,对观众的注意力是一种分散,消解了女性主义原本该有的力量,这是比较遗憾和可惜的。
依然期待有更多的女性电影人能够进行积极创作,发挥作为女性所特有的优势,展现非凡的才华,构建更加多元化的电影生态,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能迎来属于所有电影人的春潮。
主演郝蕾贡献了影后级表演。 而郝蕾在接受采访时,笑着说道: 主要是请别人太贵了。 她,就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影后。
一、 郭婉婷今年9岁,说一口东北话,特别可爱。 她是单亲家庭,从小被姥姥带大,至今仍然和姥姥住在一间老破小的房子里。 表面上活泼懂事,像个小大人儿一样,但她内心最渴望的,其实是缺失的父爱和不怎么出现的母亲。 最近,妈妈搬回家一起住了,她很开心。 但她也很愁。 妈妈和姥姥明明是母女,却互相不对付。 姥姥强势,妈妈闷葫芦,但总是来阴的。 你快回去吧,你俩八字不合——郭婉婷夹在中间,只希望矛盾不要升级。 二、 郭建波,也就是郭婉婷的妈妈。 她是一个称职的记者,这两天刚揭露了一个性侵女学生的老师。 老师还在狡辩,说学生都是自己愿意的,郭建波听不下去了,上去就开打。 这架势,一点也不软弱。 但一回到家,她的气势便全收起来了。 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母亲纪明岚,招待她的老同学,唱红歌。 顺便,把烟按在饺子皮上,又悄悄把水管拔了。 不一会儿,水漫金山,暗流涌动,客厅呆不下去人了,老同学们都走了。
纪明岚很不开心。 很明显,这母女二人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 纪明岚强势,嘴上叭叭的像机关枪,控制欲是极强。 郭建波沉默,但是不做声色的反抗,偶尔暗讽两句。 别人安排了很好的相亲对象,纪明岚请到家里拉家常。 郭建波坐在旁边发不合时宜的短信,直接把那个男人吓跑了。 楼上王阿姨,生活不幸,女儿不孝,忍不住痛苦,自杀了。 纪明岚非常不高兴,怎么做了几十年邻居,一定要自杀呢? 说好了如果过不下去,就去庙里住,为什么偏偏不去呢? 她自杀,就是不拿我当朋友——纪明岚下了判断。 郭建波心里冷笑,凭什么人家就要听你的住到庙里,你连身边的朋友都想控制,但人家根本不觉得你是个可以交心的依靠。 在郭建波的眼里,母亲纪明岚就是一个精神病人。 郭建波做梦,都希望能有一些精神病院的医生,来把她抓走。 三、 纪明岚,经历过历史洗礼的老一辈人。 把自己的丈夫举报了,也就是郭建波的爸爸。 最后他心梗去世。 举报什么呢? 说自己丈夫喜欢在菜场耍流氓,说自己丈夫嫖娼没给够钱,被小姐报警强奸。 她喋喋不休的说,把自己丈夫描绘的罪大恶极。 但对自己性冷淡,性惩罚,却一笔带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纪明岚却把自己丈夫举报到赶出家门,孤苦而死。 这还不算完,因为女儿不站自己的边,所以连带女儿一起憎恨。 老同学聚会,大家又提起这事。纪明岚丝毫不觉得这是家丑,反而觉得这是骄傲。 不停的骂,骂完,继续唱红歌。 喝醉了回到家,再接着骂女儿。 不要脸,有本事不要回来。说白了,纪明岚就是要把这个家的一切,都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任何不和自己同心,任何不受自己控制的事,都要全部抹除掉。 甚至,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要赶出去。 哪怕是自己的孙女,也要从小洗脑,控制。动则发脾气训斥,小题大做。 张牙舞爪,竭斯底里,外强中干,内心空虚。 只有这样,她才能假装自己不空虚,才可以拒绝面对那个不堪的自己。 四、 纪明岚和郭建波,是母女。 郭建波和郭婉婷,也是母女。 三个人,两对母女,40年的中国历史。 纪明岚挨过饿,经历过社会的动荡,因此见不得任何不安的因素。 风吹草动,都引起她恐惧的回忆。 因此,她极端的不准任何人说一点点国家的不好,宁愿粉饰太平。哪怕女儿做记者揭露性侵的老师,都是“吃里扒外,揭短”。 这种虚伪的心理,已经不是立场,而是极端到变态。 她拼命的要维系社区的“正能量”,哪怕几十年的老朋友自杀了,也最好不要报道“负能量”,没用。 这种极端心理,可笑至极,却似曾相识。 其实她一点也不关心国家怎么样,她甚至不知道如今是何年月,她只是翻着自己的老黄历,活在虚伪的安全区里。 因为自己经历过不安动荡,所以对权力扭曲的崇拜,所以把自己的不安转化为控制欲,不停的伤害身边人。 郭建波从小聪明伶俐,学习优秀。纪明岚的这一切心理,她早就看穿了。 但她从来不和母亲纪明岚对峙。 因为她知道,没有用,最终纪明岚一定会吵,而且一定会赢。 秀才遇到兵,再多的文化底蕴,也讲不了道理。 纪明岚为了赢,为了躲在自己构建出来的那个安全的消化腔里,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以“大义灭亲”。 所以,郭建波沉默着。 面对这种极端控制+毒舌型的母亲,她忍了40年。 五、 纪明岚终于还是病倒了。 这次中风,恐怕再也不会醒来了。 沉默了整整40年的郭建波,在母亲的病床前,终于来了一段长独白。 “你安静了,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这段独白,郭建波说清了自己忍耐的所有。 原来,纪明岚当初是农村户口,嫁给父亲,是想改变命运。 原来,纪明岚无数次举报丈夫,而且还深夜叫醒郭建波,拉着女儿卖惨。 原来,父亲并没有那么不堪,那么“流氓”。第一次来月经,作为母亲纪明岚漠不关心,反而是这个“流氓”父亲充满关爱,还烧热水帮自己洗脚。无数次,郭建波想寻求母亲的关爱,想让妈妈抱抱自己,但最终,她都躺进了男人的怀里。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了私生女。 原生家庭,真的会影响每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家庭不是战场?”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走回我小时候的轨迹,所以我才避免和你争吵,你懂吗?“ 六、 虽然郭建波极力避免争吵,但女儿郭婉婷还是敏锐的受到了家庭的影响。 其实,纪明岚又何止只是一个姥姥。 她从出场,带着老同学在家里唱红歌,一直到最后的合唱,重复的出现。 她象征的,是那个时代的一批人。 她影响的,也是后辈一代中国人。 甚至是孙女这第三代人。 好在,这部电影明确的指出,如今的中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句台词,也象征着时代的变化。 中国的发展越来越好,新一代不用再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 有了郭建波的保护,郭婉婷可以阳光的成长。 这部电影讨论的是女性,是原生家庭。但绝不止是家庭。 它讲述着过去,勾勒社会的某一个角落,却又展望未来。 电影最后五分钟,奇幻的一幕出现了。 医院,家里,门缝里,学校,舞台,四处都开始漏水。 这些水悄无声息,从低处流过,无人问津,却犹如春潮,霸气侧漏。
它们漫过地缝,漫过操场,流出城市,汇集成溪,最终变成一条大河。 而郭婉婷,作为一个“学霸”,公然逃掉了刻板的、传统的校园演讲, 她拒绝成为打官腔的后浪。
反而,踏着春潮,她跃进时代的河流里,纵情嬉戏! 奔涌吧,无人问津的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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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是导演杨荔钠继《春梦》后的“女性三部曲”第二部。杨荔钠的创作从90年代伊始,她的纪录片《老头》曾拿过日本山形、法国真实电影节等大奖,是中国当代纪录片史中很重要的一位创作者。在拍摄多部纪录片后,杨荔钠开始了剧情片的创作。杨荔钠称《春潮》是《春梦》的妹妹,《春梦》曾获鹿特丹电影节金虎奖提名,它书写了一个中产阶级女性的内心欲望。《春潮》则彰显了杨荔钠更大的野心:她把目光投向了祖孙三代女性,试图勾勒出几个时代里女性的困境,以及这些困境与更宽广的国家历史之间的联系。
《春潮》以郝蕾饰演的女记者郭建波为主视角展开,金燕玲饰演郭建波的母亲纪明岚,一位出身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典型中国式母亲;郭建波通常是沉默的、不言语,内心倔强,遭受着母亲和新闻理想的双重挤压与幻灭;郭建波的女儿郭婉婷,她天真又世故,在两个女人的争吵中成长。
这是一部关于表达也关于沉默的电影。饭桌成了纪明岚表达对郭建波不满的主要战场,通常而言,语言是男性维持象征秩序权威的最重要方式之一,在《春潮》中,语言则成了女性的武器。女性从被讲述者变为讲述者,从欲望的对象变为欲望的发出者。影片的拍摄地,杨荔钠直接设置在了自己二姨家,在镜头策略上,她选择了纪实感的长镜头,这不仅跟她作为纪录片导演的出身有关,更因为它首先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其次在影片中,女性形象不再作为男性欲望与目光的客体而存在,成功消解了男性欲望、女性形象和男人看、女人被看的镜头语言,所以它同时也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它从传统的男性视角中摆脱出来,展示了真实的女性困境。
纪明岚的每一次控诉都是作为女性的一次“自我陈述”,这种“陈述”表达着自身的欲望,虽然这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两个男性(纪的丈夫和郭的丈夫)都是缺席的,但他们却如同幽灵,萦绕在这个屋子里,久久不散,几乎所有的仇恨和愤怒都来自这两个男性的影响。
家庭一方面是一种权力结构,另一方面也是最基本的暴力组成部分,《春潮》很直接的揭示了家庭并不是什么温馨的地方,它会充满斗争,充满争吵,是一个流着血和泪的地方。母女斗争,原生家庭之痛的表象之下,是女性作为曾经被损害被忽视后的一次集中式痛陈,在暗流汹涌的感情里,饱含着导演对女性作为一种角色的思考和恻隐之心。
郭建波的“自我陈述”则选择了更加身体性的方式。她没有像母亲那样去找一个稳定的恋人,同时以一种倔强的方式拒绝了母亲安排的相亲。郭建波最有活力的时候是跟这位搞音乐的情人在一起时,她终于放下了紧张的神情和对女儿的愧疚,对母亲的无奈、怨恨或者更复杂的情感。郝蕾的表演是极为精准的,摄影机通常围绕着她的身体和她的脸,这些肢体性表达,超越了台词,与银幕前的观众形成一种潜在的互动,最终凝结成一种影像的魅力:即单靠演员的形体便传达出角色的真实内心,摄影机的凝视给了女主角一种动力和主动权,这就是杨荔钠想要展现的区别于纪明岚的另一种女性形象。
不可忽视的是郭建波的知识分子身份,她作为一个记者,屡屡遭受来自现实的挫败。在家中,母亲让她沉默;在社会上,另一种更大的权力想让她沉默。所以沉默和表达在《春潮》里都带着双重意味,这一点从反复出现的老年集体合唱、青少年朗诵表演可见一斑。但导演的态度是复杂和审慎的,“我的生活时时充满欢乐,处处铺满鲜花”,并不仅带有讽刺的意味,也同样意味着导演并不只是要构造出某种女性家族史,而是意图以历史为坐标,为女性的痛苦挖掘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影片的尾端,母女的斗争以母亲躺上病床告终,郭建波对着窗户有一段很长的内心独白,母亲的身影倒映在镜子中,而这个镜子与开头郭建波在车上,车窗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是相互对照的。戴锦华说:“女性的困境,源于语言的囚牢与规范的囚牢,源于自我指认的艰难,源于重重镜像的围困与迷惘。女性的生存常是一种镜式的生存。”
直到最后这段伤痕累累的独白,郭建波仍然无法真正的面对母亲说出来,只能对着窗外诉说。在这个长镜头里,我们想起伯格曼的电影,郝蕾的脸本身成为了电影的一个元素,不需要夸张的情节,仅凭脸部的表情和台词,就释放出了骇人的情感力量。“家庭不是战场,胜利不是荣耀。”直到最后,母女也没有真正的和解,而当下一代郭婉婷走入河流中时,童真之外暗藏着某种危险。
在影片的现实主义气质外,《春潮》里几处惊艳的超现实镜头为影片增添了神秘和暧昧的气息。公交车上向郭建波伸手的红衣女人、河水里洗头的女人,家中被医务人员带走的母羊,这些意象是女性欲望的外化。直到最后冰河融化,潮水四溢,流过病房、表演舞台,最后汇入河流中,都让《春潮》不再局限于对某种现实的控诉,而是走向了一个更加宽广的地方,流水是温柔的,它流过了女性的痛苦,女性的历史和女性的未来。
(2019.9发表于山一国际女性影展公号,请勿转载。)
第一次眼泪决堤的地方是在建波的母亲辱骂之后,建波用手抓仙人掌的时候。
疼吗?不疼的。
也曾和父母崩溃的吵过,忍不住直接拿桌子上的充电器头砸自己的手,被戳了几个窟窿,手肿的吓人。但是不疼,为什么用充电器头,因为它是离我最近的东西,当内心的痛苦实在无法承担的时候,你需要用肉体去分担。这样真的会好受一点,就好像,身体疼了,心理就不疼一样。没办法再等待了,只能用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高中压力很大的一段时期,喜欢一下一下的用拳头锤墙,锤到关节通红。
之前看到知乎上有母亲问自己烧毁了女儿六年的日记,女儿为什么要绝食抗议?
为什么?
父母很难明白,当他们不断的重复,你在家吃我的喝我的,我辛苦工作就是为了你之类的话的时候,孩子就会知道:哦,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那什么是我的?
这六年的日记是我的。
就像建波说的,她有的,只是箱子里那一点东西,别的,都是你的。
我只有这一点东西,你为什么也要毁掉呢?这下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我知道,如果我在家里打破一个杯子,那么我会得到惩罚,甚至之后一个月的旧事重提和反复侮辱。但如果你打破一个杯子,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因为这个杯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日记是我的,但是你打破了,你不会有任何惩罚,甚至理亏的是我。多么绝望。
我知道我父母是爱我的,母亲也曾经有一天发微信给我为以前的事情道歉,他们希望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会对他们撒娇,会亲昵的说话。我真的没办法做到,我在家里就和建波一样,一直冷着脸,躲在房间里,我在小的时候没有学会如何和父母相处,你们怎么又能要求我突然改变呢?
原生家庭这个词,背后就是不幸福。没有一个幸福的人会使用原生家庭这个词。就像没有一个不幸福的人会期待回家。
我羡慕每一个打低分的人,羡慕那些能冷静的分析电影手法的影评人,他们觉得是符号,是手法。在我这里都是真实。你没有办法去评价一段真实的对错。
中国的母亲,似乎都需要找一些理由来生活下去,好像“为自己而活”是一个不能接受的想法。他们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把一颗心都拴在孩子的身上,没办法放手孩子的时候,他们更没办法放手自己。孩子是他们的自豪,也是他们的枷锁。
观音埋进土里,生出福报开出花朵;孩子脱离子宫,涌出春潮流向江河。我在家里就这么一点点位置,都被你烧毁。顺从了你四十年,不想我的女儿重蹈覆辙。我痛打性侵的校长,你诅咒不孝的养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是肉扎进了刺,是水漫成了河,是我作践自己,让你备受折磨。把母亲比祖国,是爱和不断撕扯。
王朔在《致女儿书》里提到,有一次他和罗点点等人一块去翠微路的基辅餐厅吃饭,“这餐厅吸引客人的不是饭菜,是一支由乌克兰国家歌剧院演员组成的演唱组合,他们在这低矮扁平的地下室里唱前苏联的革命歌曲和意大利咏叹调。来这儿的客人都是中年人,有俄罗斯情结的……点点姐说,好容易翻篇儿过去的情结又被迫找回来了。”这么一对比,导演明显还处于翻篇儿的过程中,但有些事情吧,真得翻篇儿翻过去了才能处理得当,要不然严重影响人物塑造,并且给人印象就是让局外人来评判你们这家事的是非对错。2.5
旧时代怨妇、丧文艺女中年、段子手小机灵。很好地描绘了不同年代产生的代际鸿沟,群戏精彩。春潮,柔情史,血观音,我蛮理解这种微妙的爱恨交加的母女关系,但跟一些朋友聊他们理解不了。金老师演得太好,曲隽希东北腔很逗,郝蕾真女神。郝蕾十多分钟的独白是写得太书面太刻意了,整段拿掉对影片会是质的提升,抓仙人球不比傻独白高级多了?金燕玲那段就好多了。祝愿金老师身体早日康复。
当我的母亲再也无法歌唱祖国,我去和台湾男孩亲昵,我的孩子才可以奔浪而去。
一个女导演赤诚袒露的倾诉,水下的冰山即将崩塌,但海面依然风平浪静。一家人大半辈子的折磨在克制浓缩的情境中被一点点连皮带肉的撕扯开来,母亲的尖刻言语是她仅剩的武器,女儿用沉默与幻想消解抵抗,却依然在挤压与被挤压的循环中自我损耗。好在还有孩子,她是剩余百分之五十能量的来源,是托起冰山的唯一希望。
#SIFF22#不是所有生活都要歌颂,也不是所有关系都需要和解。对于这样的关系处理还是比较赞的,可以梳理这种疏离的关系,但没必要去对抗或妥协。导演的一些意识不错,最后的流水点睛又亮眼。但叙事中的一些超现实有些多余,整体的手法成熟但却老牌。两个女演员真好啊。
2019上影节主竞赛/最佳摄影→第三届山一女性影展开幕片。故事发生在长春,但是没怎么去找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叙事套路,但令人惊奇地把死缠烂打的母女关系与个人和国家的关系做了一个细思恐极的类比(颇有平地起高楼之感!),有这个“后社会主义"的主题(其实有点概念先行)就基本可以忽略片中的不少问题了……郝蕾的表演十分出色,不过引以为傲的那段十分钟旁白是有点过了,加之片中很多地方该虚的做得太实,显得是有点笨重了。
专门为郝蕾量身定做的戏,给了很多发挥空间,尤其最后安排的一段独白,太明显也太刻意了。看金燕玲和郝蕾飚戏是有火花的,可剧作上太差了,导演究竟想表达什么呢?不断制造矛盾冲突却不去解决,全程的三代母女间的撕扯,各种原因全靠最后看似高光时刻的独白来解释,未免太笨拙了。但愿郝蕾能靠本片拿影后吧,这是这部电影存在的最大意义。
3.5/5,看起来是给郝蕾定做的,实则金燕玲的形象才是塑造和表演最好的。和那些只管灌输情绪不管发泄出口的作品相比,这部起码用一段独白来找到了出口。其实和王小帅的电影是有异曲同工的,看起来讲母女性格差异,实则是讲对文革后遗症的批判,金燕玲饰演的岚其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红卫兵形象,年轻的时候举报老公的做法完全就是她没走出做红卫兵时的那种成就感,这种掌握权力的成就感铭刻到她(那一代人)的骨子里,看起来是信佛,其实是信毛,毛的离开只能让她来在佛身上找到寄托,同学聚会唱红歌,生病之后春潮蔓延进来,一堆人还坚定的歌唱祖国。事实上,没人任何人能比红卫兵这代人更爱国了。
电影有清晰的两重结构,即我与母亲的关系,以及我与“祖国”的关系(台湾男孩过台湾海峡、沿长江黄河松花江一路北上;朝鲜族女孩也有可能越过鸭绿江)。遗憾的是,为了隐晦地照顾到第二层,破坏了表层的日常叙事,使得原本应该共生的两层叙事最终既不够紧密又互相钳制。
开篇误以为是个嘉年华式的现实主义女性叙事,但显然杨荔娜另辟蹊径书写了另一种既当下更历史,既现实又隐喻,堪称决绝的勇气之作。如此才华、立场、聪慧兼具的女作者甚至比绝大多数所谓行业中坚都更具魄力。
3.5,最后一段郝蕾独白太减分了,感觉像在报阅读理解标准答案。但是这部电影有自己复杂和深层的地方,母亲寻找佛教救赎的同时,女儿也在寻找同样的宗教式庇护所(桌子上西蒙娜薇依的照片);集体生活对个人精神层面造成的干扰介入;把海峡两岸关系映射到母女架构下,不展示是非对错,只展示对家国精神的不同理解如何扭曲分道扬镳的过程。女主逃遁到了浪漫的声音里(搞音乐的男人、大海声音的录音),或许这就是导演提出的解决沟通方案之一。“水”贯穿全程(tw按摩师也提到了很多河流的名词),暗示着“流通”,代表的是意愿跨越障碍的希望(婉婷愿意放弃形式上的词语,和崔英子通过歌舞沟通)。
全方位不行,基本是一个没有动作的电影,叙事驱动力就是“嘴”,但对白却无法穿透生活表皮,只是在陈设一个个设定好的矛盾;偶有几处视听化设计,也都是中国文艺片最贫瘠的套路,且因为没啥调度,效果也很尴。演员,是演员保住了最后的底线。
7分。有尬的地方,也有很妙的地方,但整体还是喜欢的。讲母女关系,却又远不仅是讲母女关系,这就有意思了。剧中角色提到了婚姻关系缺与补的方式,其实同样可以替换成家庭和亲情关系。这种相爱相杀式的爱着又恨着,彼此依赖、控制,相互影响又彼此折磨,也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亲情或爱情关系。郝蕾有那么几场戏挺好的。杨荔钠有几场的执导也很棒,比如饭桌争吵一场。最后的潮水有点厉害。
一直到女主在母亲病榻的独白发生之前都很喜欢,拍得美而克制,独白直白生硬且突兀,把之前迷宫般的铺垫和仅存的想象留白完全给破坏掉了,蛮无语。出来听到大家都在吐槽那一段,说还以为在看恋爱的犀牛,有点好笑。
最有趣的就是小女儿的那些东北台词了:姥姥你这么说你丈夫合适吗、周叔叔你这马屁拍的都可以做教科书了、啥是性侵啊、你快走吧你俩八字不合、你别跟我犟了、我喝过你的牛奶吗、我是从你的前屁股出来还是后屁股出来的、黢黑的…哈哈哈。两代母与女的暗涌,春潮从来不会平静。
一个作者电影还在拿类型片的那套来评价其实挺没意思的。人物关系之间捕捉得到位,隐喻做得也挺好。缺憾可能是那场独白,郝蕾念得也不算好,还在明明的状态里,但是这场戏又需要,毕竟她的角色在大部分时间里沉默。结尾潮水涌动拍得也挺差,我在某个点上觉得应该用女孩来月经了作为收尾……
在隐喻尤其是政治隐喻的意义上(女性与今天的权力实在是太互文了),我越来越能理解那些被许多人认为极端的创作者。并且倾向于把他们在具体手法上的省略与过度、不合时宜、太多的自我,理解为他们呼吸到的空气,那里面也有一层惊人的准确。
“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你和世界的关系。”你和世界的关系,决定你和自己的关系。看完《春潮》,思潮一直没因电影结束而停止,而是如结尾泛起涟漪。影片中每个人都在痛,也都在试着止痛,但痛到最后,或许自己都不知道,母女俩是在彼此抗争,还是和命运在抗争,或是和自己的抗争。影片多处出现水,水是生命,水是源泉,水是女人,女人是水。等影片上映后,推荐大家都带着各自的父母尤其是母亲,一起去对话这部作品,或许能让你更了解母亲和自己。
纪念第一次在电影院看郝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