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和马克西姆是同窗好友,两人一起弄了个小提琴工作室,卖小提琴,并修理小提琴,后者深受各路大师的青睐。史蒂芬负责手艺,马克西姆负责社交,拉生意。史蒂芬内向,心思深不可测,马克西姆外向,八面玲珑,两人合作愉快。
卡米尔是个小提琴音乐家,有着大师的潜质,关键还美得不可方物。
卡米尔的出现,让马克西姆和史蒂芬都瞬间被吸引。马克西姆迅速追到了卡米尔,建立了肉体关系。卡米尔来工作室修小提琴,迅速被史蒂芬的内在吸引。史蒂芬因为卡米尔的出现,从未燃起过的火山口迅速喷发,然后又迅速冷却。卡米尔饱受爱而不得的煎熬,向马克西姆坦白她对史蒂芬的感受,马克西姆说他也看得出来史蒂芬喜欢她,因为他太了解史蒂芬了,从来没见他这么不正常过。
卡米尔找史蒂芬表白,史蒂芬虽然内心喜欢卡米尔,甚至可能这是他此生唯一爱的人,但他拒绝了卡米尔。崩溃的卡米尔在调整了情绪后,再去找史蒂芬,让他打开心扉接受这个世界,史蒂芬再次定住。
后来,史蒂芬自己开了提琴工作室,马克西姆再次和卡米尔在一起,史蒂芬远远地看着。
必须把以上写完,才能分析这三类人生追求。
马克西姆代表最大众和普遍的那类人生追求,追求外在——美貌,肉体,技艺。
卡米尔代表精神层级的追求——她不会在意道德框架,没遇到精神前,她不拒绝肉体的愉悦,在遇到精神后,不顾世俗看法,毅然地去追。心灵的需求和依赖,是她最需要的。
史蒂芬代表一种山顶的对孤独的追求——他轻易不会动弹,心如磐石,遇到他真正能拨动他心弦的人他也会共鸣,但最终他选择了孤独,尤其是他半夜去造访老师,窥见老师和朝夕相处的伴儿大吵后,更加坚定了他的人生态度。他热爱的小提琴不会伤害他,而人,会。他也不会伤害他热爱的小提琴。只有和物保持着关系,才会不出现痛苦。他看明白了人生,所以宁可放弃和卡米尔的精神共鸣,保持孤独,乐在其中。这类人少之又少。
导演应该是追求孤独的那类人。他拍了这么一个大多数人看不明白到底要说什么的影片,他根本就没想在意别人怎么看吧,反正他乐在其中。
(现实中,史蒂芬的扮演者和卡米尔的扮演者有过十年的感情)
因为这部电影成了Claude Sautet 的粉,于是接着又看了“真爱未了情”——也就是Nelly et Monsieur Arnaud,还搞到此君早年拍的警匪片。
总体来说,Claude Sautet 的这两部片子应该算是20世纪90年代的法国中产阶级的一幅细密的风情画了吧。非常喜欢他的镜头语言,平静而从容,没有任何故弄玄虚,也许是为了强调某种隔离或者客观性,他经常隔着玻璃拍摄。演员的衣着妆容和表演也是一样,传达出一种日常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都是关于人心灵奥秘的些微流露。有人说他像侯麦,但是他其实比侯麦更冷更节制也更“戏剧性”一点。
看完不由得感叹,这得是多么了解人性,才敢这么从容平稳,丝毫不差地,一句句清晰完整地,用一种严谨的方式把故事讲掉啊。一点也不赶,没有一点烂尾,也没有一点不合拍,真是严丝合缝的古典讲故事方式。
也因为这部电影开始听懂了拉威尔,才明白为什么说他是站在古典上面对现代的承前启后之人,或者说,为什么他不认为自己是现代作曲家,他特别的旋律下其实让人感受到的也是这种古典主义的严谨框架。也真是Claude Sautet 的这部片子才配用拉威尔。反过来,听完拉威尔,就真l明白了为什么马勒是此君的反面,也明白史特拉汶斯基的春之祭首映会搞成那个样子,而为什么拉威尔当晚会是热烈支持史特拉汶斯基的人了。
对故事情节没有什么太多可说的。看到斯蒂芬,我有时候会想起拉尔夫费因斯演的奥涅金。虽然两个人可能从性格、道德或者行事的出发点上看截然相反,但同样是内心中涌动着某种冰冷的东西。当然,费因斯和丹尼尔奥图的表演也是截然相反的,费因斯是华彩的戏剧性的精准表达(故事所限),奥图则是深水静流极其沉得住气,弃絶了任何一点戏剧性,完全日常化,让观众自己去猜想。两人表演的共同处在于都是极为精准。奥图的表演使得斯蒂芬的行为可以被任意解读,你可以解释为爱无能与恐惧,也可能解释为某种强大的神性和自尊。
不过斯蒂芬的那种被动和消解的行为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他其实一直过着某种自给自足的封闭生活,他的壳太坚硬了,很难打破:有一门高超的手艺,马克西姆是他与现世发生联系的某种触角,而老师的存在弥补了斯蒂芬对温情的渴望。加上有个闺蜜,其实他的生活很“完美”,确实也没有打破的必要,所以他会本能地不去改变。
除去对老师的温情,其实他内心一直对世俗化、温暖而俗气的马克西姆存在着某种羡慕和一点点非常轻微的蔑视吧——人们对那些和自己不同的人,互补的人总是有这种微妙的感觉的。
话说过了很久,再看这部片子,马克西姆的俗气的温暖更明显一些了——从女性的角度看,嫁人还是嫁他吧,忙前忙后装修,偶然撒个小谎,对女友和朋友都很体贴,也足够大度。
斯蒂芬最终是那个能有勇气或者说足够冷漠可以替老师实施安乐死的人——事后他和马克西姆在咖啡厅里见面的时候,算是正式恢复邦交了,也能面对卡米尔了。两人坐着,马克西姆看他,有敬畏也有担心。卡米尔来了,马克西姆非常体贴,让他们独处。卡米尔确实是值得斯蒂芬爱的女人,谈起老师的时候第一句话就问:你爱他吧?直指核心,无需废话,这就是知己。
从帮助老师安乐死到最后卡米尔克制的那一眼凝视,导演和演员真是好,好得行云流水,含蓄而张力十足。
失去了马克西姆,闺蜜远走他乡,老师去世——孑然一身的斯蒂芬,他身上那种冰冷和非世俗化的东西也开始有点变化了——他最后一次从窗户里凝视离去的卡米尔,甚至在此之前,他见到卡米尔经纪人时,他的眼神已经改变了许多。正如他所说,我在变老,这本身就是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表达方式。
失去了那么多,也许并不是坏事,因为不能更坏了,只能从头开始。
电影里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卡米尔对前来向她倾诉的斯蒂芬说的那句话。斯蒂芬那时并不是在祈求原谅或者试图复合,他只是纯然诉说,强似讲给自己听——他说:“我感觉毁灭我的人是我自己。”卡米尔似乎所答非所问:“现在,空虚的人是我。”
其实,无论她与斯蒂芬在一起否,这句台词都将最后出现,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这就是人的悲剧。爱与自我保护和幻灭往往只隔着一层纸,然而,我们中又有多少人能捅破那一层纸然后幸存呢?
艾玛纽贝阿的美貌在这里固然耀眼,但是她为了演出小提琴家付出的努力更让人肃然起敬。因为导演的风格,这部片子里的演奏部分是没有办法用大特写或者替身对付过去的。
因为她和导演的手法,这两部片子有了某种奇妙的串联。顺带说一句,我是格外喜欢Nelly et Monsieur Arnaud“真爱未了情”里那位让·雨果·安格拉德的长相,对我来说这才是性感男人。他在玛戈皇后里演不幸的法兰西国王查理九世。此人的脸就是那种纯然的古人脸,加上个RUFF领子穿上紧身裤,放在中世纪、文艺复兴和任何古典主义时期的绘画里都不违和。
而且奇妙的是,因为这两部片子的关系,我对巴黎人的日常穿着与生活方式有了种很实在的感受,一种仿佛触手可及的感觉。巴黎变得不再像时装片中那样遥远浪漫,反而是琐屑而日常的,咖啡馆里的简餐,人们熟悉的小饭馆,健身房与公共泳池……人们的衣服也是如此,黑色、开司米开衫、丝巾、大衣、V领针织裙……越是美貌的年轻女郎就越含蓄,卡米尔始终是深色调,黑色V领衣裙,头发简单绑个马尾或者梳个含蓄的发髻,小小的耳环,伊人直到最后热情表白的演奏部分才穿上红色,痛苦宣泄时才擦了大红色口红,因而显得越发凄艳。而她的经纪人人到中年风韵犹存,反而一直打扮得很明媚,短发,耀眼的耳环配艳丽的开衫——巴黎女人确实是可以一直美到最后的。
巴黎人的穿着有一部分始终是经典,一直延续到现在。
Emmanuelle Béart这回是习惯将丝绒质地棕发齐齐挽起露出平滑饱满额际的女小提琴家。原以为片名的冬之心暗指的是她,不料竟是他,道是无情却有情的调琴师。调琴与调情,是一样原理:过松则怠,过紧则断。惟有暧昧,不脆不瘫的火候,才恰恰好,大好。气氛设置好了,攻略才便以按步骤展开。男主角和老狐狸李碧华有同样默契:先是百依百顺,接着欲推还迎,最后断然拒绝。此套攻略最适合攻陷外冷内热的女人:即便她被最终的拒绝狠狠伤到自尊,始作俑者也不必担心引火烧身——只要摆出一副纯良怯懦的白兔嘴脸即可,她是聪明女人,不会至死痴缠。片尾,一切昭然若揭:男主最爱的是Maxime, 他的战友,他的敌人。原来爱是最佳障眼道具:他是想通过他对她的注意以及她对他的注意而注意到他。还有什么形状好似三角微妙可笑。
然而豆瓣自有高人在,读了众人的讨论才深觉自己理解之粗浅:爱之深为不爱,男主是极端的完美主义信奉者,把音乐与女人同样视作梦想来爱,而梦想是用来朝圣的,不能是近在眼前的。触碰和言语均为完美事物的一级杀手,所以在伸手可及之刻扭头撤退,方才挽回一滩完好无损的泡影。这样的人,无论多么具备爱的资格,注定是没有爱的能力的,瓣友如是说。至于“我最爱的是他”这么一句,看似谜底又似谜面,如所有的闷骚法国文艺片,以低调的收梢换得闷骚文青们的高调关注。而我关心的不是他究竟爱她还是他,却是——可不可能爱一个人?J’ai essayé de vous séduire sans vous aimer. Stéphane说,我只是想诱惑您,而并非爱您。原来大家享受的从来都不是爱,而是调情。
我反复看《冬天的心》,因为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为什么斯蒂芬爱卡米尔,却不与她在一起?看过很多遍后,第一个问题又转化成为另一个问题:我们如何对待爱情?而这个问题,影片没有给我们答案。导演通过他过人的洞察力,向我们严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令我们审视爱情,审视自己,审视人生。
这是一部爱情悲剧,但这个悲剧不是因为任何外部原因,这里没有家族、财产、权力、道德的障碍,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悲剧(绝大多数的爱情故事不都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变种吗?)。
当卡米尔对斯蒂芬产生了爱情,她没有回避自己的情感,尽管她正与马克西姆(斯蒂芬与马克西姆是朋友)在恋爱之中。导演并没有给卡米尔设置一种移情别恋的合理性,这里没有她与现男友(马克西姆)的情感裂痕。这表明了导演对情感的一种态度:当爱情来临时,人无法抗拒。人无法抗拒非理性。卡米尔不是一个四处寻找依赖的女人,不会由于一方的坍塌,而转向新的一方。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不会因为爱恋而丧失自己的独立性。她正视自己的爱情,这是一种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她勇于表达自己,将自己展开,探向斯蒂芬的内心。
在第一次与斯蒂芬单独相处的时候,卡米尔直率地谈到自己当时的痛苦:与莉吉尼之间的矛盾。莉吉尼既是卡米尔母亲的好友,又是卡米尔的经纪人,对卡米尔的事业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卡米尔很感激莉吉尼十年来的扶持,同时对这位女伴也产生了依赖,令卡米尔痛苦的是她开始憎恨这种依赖。斯蒂芬通过很简洁的语言,令卡米尔意识到自己的憎恨情绪。两人对话很简短,但直指内心深处。卡米尔感受到了斯蒂芬的关怀,向他发出了邀约,请他周一去看自己的小提琴演奏录音。
两人第二次的单独相处,即斯蒂芬周一去看卡米尔录音。拥塞的车辆使两人身体发生了轻微的碰触,大雨中斯蒂芬脱下外套为卡米尔挡雨,一切看似微不足道,但已经足以刻在卡米尔的内心。在录音棚附近的咖啡馆里,两人又有一场简短的对话。看似没有谈什么,但斯蒂芬注视的眼神令卡米尔更增加了爱的勇气。临分手时,卡米尔问斯蒂芬:“你还会来看我的录音吗?”斯蒂芬点头。
然而,斯蒂芬没有赴约,当卡米尔打电话来,他推说自己忙,这令卡米尔十分焦躁不安。当两人再次偶然相遇,卡米尔质问斯蒂芬:“为什么躲着我?是不是因为马克西姆?”斯蒂芬不但否认了与马克西姆的友谊,而且否认了对卡米尔的爱。“你在贬低友谊的同时,也贬低了其它东西。”卡米尔不相信斯蒂芬的话,但马克西姆的返来使他们的谈话中止了。卡米尔不能接受斯蒂芬的说辞,内心十分痛苦,她向马克西姆坦白了对斯蒂芬的情感。
第二天马克西姆出差,在机场他打电话给斯蒂芬,请他替他去看卡米尔的录音。斯蒂芬的到来令卡米尔的演奏发挥地非常出色。录音结束,大家为卡米尔庆贺,她却约了斯蒂芬单独离开。她向斯蒂芬坦呈了爱情,却被斯蒂芬拒绝。
“我要你。这其实不是我的作风,但我必须告诉你。”
“卡米尔,我不认为我能给你你所想要的。”
“你也想要。我了解你,接受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不在乎你给自己打造的这个世界,封闭的世界。我是你的,看着我。你不能继续那样生活,你必须看到你正在变化。”
“卡米尔,你很漂亮,你会成为一位伟大的音乐家。你有很多天分……”
“那么,既然我那么好……”
“但是你坚持用想象的样子来看我。我不是那个人。”
“别欺骗你自己,这很简单。”
“我必须跟你说实话,我原来是想诱惑你,我不爱你……可能是想攻击马克西姆。”
“这不由你定。”
“你不明白。你在谈论我从未拥有过的感情。我不爱你。”
影片到此,才拉开了华彩篇章的序幕。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里时,我懵了。我完全不懂,斯蒂芬为何这样拒绝卡米尔。不不,他看卡米尔的眼神,他在马克西姆将要租下来与卡米尔同住的公寓中突然感到将要失去卡米尔时的痛苦,这些不是假的。他明明爱卡米尔,为什么要拒绝她?
卡米尔不能接受斯蒂芬的拒绝,她再次去找斯蒂芬,在餐厅展开了这场对话:
“瞧这个男人,他是谁?一只‘耳朵’。一个手艺天才,他的朋友马克西姆这么说的。只要双方兴趣相投就能结伴,然而却没有友谊。……我不能……接受这些,我们不能像这样分手。说点什么吧。”
“我已经对你说了实话。”
“你知道你没有。那天在录音室,下着雨,我根本没料到你那么注意我。”
“那是我的工作。”
“别跟我说我和其他音乐家一样。”
“不。”
“你看着我的样子……”
“我很真诚。”
“我们谈过的所有事情……”
“但是我们什么都没谈。”
“那么就是我……不,绝对不可能,不。但是为什么?”
“我告诉过你。”
“如果是为了攻击你的朋友,你早就和我上床了。肮脏,但那至少是生活。”
“别这样。”
“不,不是!你一文不值!……受窘了,啊?让他们乐去吧,一群老古董……就想着离开这儿。看起来他很喜欢音乐……因为那是‘梦的素材’,对生活却无可奈何。你对梦一无所知,你没有想象力,没有热情,没有睾丸。你那儿什么都没有!”
在遭到拒绝的时候,卡米尔并没有陷入盲目的自我否定,虽然痛苦,但她勇敢地指出了斯蒂芬的谎言。那么斯蒂芬到底为什么撒谎?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尽管斯蒂芬的行为出人意料,但他的高贵和不逃避无法让你小瞧他。他宁愿撒谎,但不给自己找借口。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行为归因于过往的挫折,他是懦弱的。影片不交待人物的前史,因此也没有将人物的行为归因于前史。斯蒂芬身上呈现出来的不是懦弱,而是自省。斯蒂芬试图通过与人保持距离,来完成自省。相比于爱,他更牢牢地抓住了恐惧。正如尼采所说:“恐惧比爱更有助于人看清世界,因为恐惧要求人们弄清楚,他人是谁,他能做什么,他想做什么,在这里欺骗自己是不利的和危险的。相反,爱却有一种隐秘的冲动,要在别人身上看到尽可能多的美,或者尽可能地把别人抬高,在这里欺骗自己是有利的和欢乐的。”斯蒂芬深怕被爱情的假象迷惑,他担心卡米尔眼中的他并不是他自己,因此他在爱情面前踌躇不前。
分手已成定局,三人(还有马克西姆)如何面对这样的结局?影片最精彩之处在后三分之一。如果说,当强烈的情感降临,人无可抵抗地被推动着朝前走,那么,当一切尘埃落定,理智回来,则还原了人的本来面目。
三人的关系经过了剧烈的震荡,仿佛又恢复了原初的状态,每个人都不失高贵地回到自我。而身边的人,经历了新婚和死亡,生活的河流继续流淌。
卡米尔、斯蒂芬、马克西姆,谁更幸福?谁知道?
结尾处,卡米尔给了斯蒂芬一个吻,这个吻的时间稍稍超出了礼节性的告别。当她与马克西姆开车离去时,她的那一眼回眸,令人回味无穷,仿佛一切又回到眼前,也许曾经的爱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心。卡米尔是理解斯蒂芬的,她用不同的方式与斯蒂芬一样选择了孤独。
《冬天的心》是一部高贵灵魂的悲剧,这个悲剧来源于人深深的自省和追问。这是一部用爱情来讲人的自我、爱欲、生死等更深刻命题的电影,它超越了世俗的道德评判,也超越了爱情的浪漫主义,直面人性。
影片并没有停留在爱情的美好或痛苦上,影片更关心的是,爱情到底是什么?我们该怎样对待爱情?
这是一部充满了作者意图,但又完全看不到作者意图的影片。作者的所有意图只体现在他设定了两个分别以感性和理性来面对爱情的人物,而谁对谁错,作者将分析的权力交给了观众。一定有一个上帝在审视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赋予每一个人物其行为的合理性。导演不刻意地美化或者丑化每一个人,他绝不向谄媚妥协,他直面生命的每一种形态。
讲爱情的影片往往容易拍得抒情甚至煽情,只有通过不断地给爱情加料,才能触动对爱的味觉,从而制造一种我在爱、我能爱的假象。他们渴望漂亮和纤巧,他们其实将爱情宗教化,无限制地美化爱情,恰恰暴露了他们缺少爱的能力。但是《冬天的心》如实地向你展现了爱的可能与悖论,展现强健者面对爱情时的直接与内省。
《冬天的心》形式的简洁与作者对爱情问题的冷峻形成了统一。克劳德"苏提追求真实,正如其电影语言的洗练一样。没有视觉的浮夸与声效的振颤,你不知不觉地被带到作品当中,去领会内容的精髓。如一杯清泉,不需要刺激你的感官,但流畅地渗入心扉,恰到好处。
《冬天的心》将减法做到了极致。导演笔墨精炼,设计却很周详。它通过准确地使用每一个电影元素,拨去了表面的浮华,真实地传达出生活的内在。电影形式平静简洁,悲剧却在观众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全片大量运用中近景,平视的视角,这与我们眼睛的观察方式很近似,没有刻意地强调或夸张。
演员的表演含蓄而内敛,而最小的角色也掩饰不住灵魂真挚的光芒——全无矫饰的生命!卡米尔与斯蒂芬第一次产生火花,只用了两人的中景,全靠演员的眼神传达出微妙的变化。
音乐对于塑造情感是有很重要的作用,也正因为这样,许多电影在情感段落几乎铺满了音乐。《冬天的心》其音乐使用则巧妙而节制,全片只有两处(高潮和结尾)使用了主观音乐,其余音乐完全化入剧情之中,音乐既承担了叙事又准确地传达出人物内心的情感。它不会让你枉自地陶醉或哀叹,而更关注剧中人物的内心。
影片借用了非常传统的戏剧形式,结构凝练,布局完美,节奏松弛有致,把观众完全带入剧情当中。
最完美的形式就是让你感觉不到形式,《冬天的心》就是这样一部令人感动又发人深思的杰作。看完电影,你会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这才是值得过的生活,没有灰尘覆盖,透彻见底。我们用感怀的心情体验克劳德·苏提创造的人间悲剧。
《冬天的心》之所以如此深地打动人,让人为这个故事而辗转反侧,关键在于导演兼编剧克劳德·苏提创造了斯蒂芬这样一个角色。
我们被卡米尔打动,她让我们体验了爱情火焰般燃烧的美,没有任何矫饰与造作,我们渴望拥有那样纯粹的爱情。而她的真性情——面对爱的真挚、勇敢与执着,又怎能不让热爱生命的人为之动容呢?
我们也被马克西姆的宽容所打动,他对生活充满热情,积极地投身其中,他善于修复生活的创伤,不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他报以理解和宽容,他是生命的暖色。
而斯蒂芬则复杂、深邃、令人难以琢磨,就像生命的黑洞,隐秘,而对人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斯蒂芬的魅力甚至是你无法描述的,他抛弃了世俗的虚荣心,因此他少嫉妒;他不被生活表面所迷惑,因此他不盲从;他不虚言爱,因此他显得冷漠;他对爱又有着深深的渴望,因此他在狂热面前退缩;他克制欲望,因此他不在乎孤独;他清晰地看到生,因此他能够冷静地面对死。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停留在孤坐的斯蒂芬身上,他静静地坐着,行人车影流动在玻璃窗上,我们被这玻璃窗阻隔着,仿佛被隔在他的世界之外。他那昂着头的孤独,并不落寞,他不邀请同情。我们看到他,然而又触不到他。这种令人揪心的孤独感,直接通向了每个人内心的最深处。
斯蒂芬爱卡米尔,为什么却不与她在一起?许多人看了这部影片之后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其实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就是斯蒂芬在影片中所说的"我身上有一种毫无生气的东西".他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完美主义者,他热爱音乐,并且上了音乐学院,但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发出的声音就休学了,转而当了一名制造和修理小提琴的手工艺人.他宁愿让别人用他制造或修理的小提琴演奏出更美丽的音乐.其实他内心里有一种怯懦的甚至可以说是自卑的东西:虽然卡米尔现在爱着他,但是他没有把握能永久拥有卡米尔的心,因为卡米尔太优秀了.他只能选择放弃.
这个故事相当于,一个读者,相较爱上另一个读者,他爱上作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就像你要世人博爱,但世人却爱上帝,因为那是一个世界体系的创造者,拥有某种神秘强大的创造力在吸引着你。
或者,在很早之前,他就明白了,对于爱情,人生还是个印象派比较好一些。
1.艾曼纽·贝阿太美了,想起波德莱尔的话:有些女人你想占有,有些女人你却只想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死去。2.有时你得承认,爱情,作为一种精细的情感,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去拥有的。via X
郎心似铁,因为郎爱的是个男人~
有那么点Kierkegaard的味道
修琴的,卖琴的,和弹琴的之间的故事。修琴的冷感,卖琴的冷静,弹琴的敏感,于是三人行,必有遗憾。贝阿真是美得让人战栗。
“你没有感情吗?可你却喜欢音乐。”“当然,音乐,是梦的材料。”另,果然是有深度的音乐电影……
凡是打动他的东西,都将是他用沉默深埋的东西。用乐匠的身份爱音乐,用拒绝的方式爱卡蜜儿。他想要的太多了,只有他自己的世界才能给。而现实世界只属于像马克西姆那样享受生活的人。
斯蒂芬的爱深邃无形如水,一触碰就从指缝漏下;卡米尔的爱真挚热烈似火,一经确定不惜燃尽一切。两人碰在一起,难免不是悲剧。或者也跟时机有关,更年轻一点,他还能相信;更老一点,他压根不会去招惹。不管怎样用头脑恋爱的人都很苦逼,爱情本来就是一种错觉,闭上双眼坠入情网就好。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孤傲的女人,在同一个晚上两次向同一个男人明示爱意,他却只用刻意的侮辱来回避,那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保全尊严。既然爱你不能言语。
如果一个艺术家说要爱你,跟你走,请你千万不要伤了她的心。剧情寡淡,但是我很愿意沉醉在艾曼妞贝阿天蓝色的纯净眼眸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看懂,我以为史戴芬爱的是马克西姆。虽然他一直说自己和他不是朋友,只是工作关系。结合种种线索我觉得是这样。首先当马克西姆要与卡米尔开始新生活时,马克西姆特意慎重地跟史戴芬做了交待,史戴芬听到消息后的反应不是恭喜而是有些惊讶;之后卡米尔却莫名地被冷漠的史戴芬吸引,史戴芬一度表现出了仿佛也爱她的样子,但卡米尔向自己表白后,他却说自己不爱她,他甚至说只是为了报复马克西姆。电影最后一幕三人又重新相聚,卡米尔问史戴芬:你喜欢他(指的是马克西姆)?史戴芬回答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如果是这样就可以理解他之前对卡米尔的行为了。虽然卡米尔非常有魅力,但他喜欢的是他,而不是她。但也有点点疑问,是因为史戴芬情感状态呈现出来的异常冷静甚至冷漠。
贝阿仿佛有个遥不可及的天上的恋人,她的心早就为此燃成灰烬了;所以面对人间的一切爱恨,她既幽怨又心不在焉。我想这是由她惊人的美貌和谦卑的脖子弧度混合而成的效果。此片人设非常适合她所展现的这种特质。
艾曼纽化好妆来见奥图。“我想要你,我没有投怀送抱的习惯,但我要告诉你。”“我的确想引诱你,但我不爱你。”“是游戏你就跟我玩到底,和我上床。”在餐厅众目睽睽之下被拒,颜面自尊无存。
剧本总是那样,命运之外,角色使然而已。她是个小提琴演奏者,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热情和音乐交错在一起,完全的释放出来。而他只是个调琴师,和音乐之间的是沉默的交道,他对她对音乐的爱都是无言的,爱的隐忍和不善表达。 “在我心里有种无生命的东西
你长久以来营造的自我世界封闭,我无所谓。你不能这样下去,你要接受内心松缓的感觉——冬之心。
更喜欢《冬之心》这个名字,和《沉静如海》有着相似的基调,是美国电影几乎不会花心思去阐述的类型。讲人的品格,高贵,讲一种气质。看多了剧情激荡、复杂的片子,这类如清泉一般,细腻,抚过心底。拉威尔三重奏很好听~女主很美。
他们俩自始至终都用vous称呼彼此。
技法工整干净,叙事未点到,即止,如隔岸再隔人群观火。层次丰富的凝视。人群的头顶所见火光是卡米尔,其他则是二手新闻。相比于故事主线,更想念身边海琳那样的朋友,好事程度刚好,是更不多得的友谊。贝阿的美不言而喻,布光这么柔全因有她。卡米尔的征服欲,斯蒂芬的眼神(咖啡馆第一幕,录音棚第一幕,新工坊第一幕)已经出卖他们各自,也都并非爱情。马克西姆优雅处事滴水不漏。可是,恋情?另一个病人罢了。和卡米尔打开心扉那场对话很好。爱是太主观的感受,说有就一定有吧,我真的信,但像这样专家级的暧昧,我无法在意其中是非、深浅。不如看看表演,都是过来人,每句话说完的嘴角弧度都控制得那么细腻。